“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九九又在念这首诗了。一五专心地在书签上写下最后一笔，刚搁下笔，上面一个纸团丢下来砸在他的鼻梁上，九九扒着栏杆探头出来。
“问你话听见没啊？中午吃什么？诶，这是什么？”九九伸长手顺走那支书签。
“喂！你。”他立马挪开小桌子，下床瞪着上铺的九九。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那书签是淡粉色作底，桃花瓣作衬，配上这句诗倒更显意境。
九九笑道：“不错啊，功力渐长，这字越写越好了。”
他得意地哼一声：“那当然。”
“那这书签归我了。”九九飞快地把书签夹进《楚辞》里。
“你，唉，算了。”他摆摆手，心中虽是不情愿，但看着对方是九九的份上还是忍痛割爱。
“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嘛。”九九一手拿着书撑在栏杆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笑道，“兄弟嘛，你的就是我的，嗯？”
他睨了九九一眼，心说东西都给你了，还不允许我摆臭脸？还未说话，九九这边手下一滑，半个身子都栽出床去。
好在两个人都眼疾手快，九九松了拿书的手一把抓住栏杆，他两手扶住九九，九九才没掉下来。他俩大眼瞪小眼，额抵额，鼻尖都快贴在一起了。
“哎！老弟你别踩我的书！”九九紧紧盯着地上的书，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他本来也没想动，只是九九着急忙慌的吐息全喷在脸上，他便稍微后撤了一点，立马又被九九勾回来。这下，连鼻尖都贴住了。
“哎呀！说了别动！”九九倒埋怨起他来了。
他抬眼看着九九。只要再仰一下头就能亲到九九了，他正这么想着，肩膀上的重量一下撤走，九九已经缩回床上去了。
他觉得脸上有点热，连忙蹲下把地上的书扔给他，佯装无事地埋怨道：“毛毛糙糙的，下次小心点。”
九九笑嘻嘻地拍了拍书上的灰：“多谢老弟。”翻了翻书又问，“诶，书签呢？”
九九刚要下床，他怕九九发现他的异样，连忙阻止九九：“你别下来了，我帮你找。”他趴在地上捡起静静躺在床底灰尘中的书签，甩了甩递给九九，“喏。”看到九九欢喜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喜欢这书签？”
九九吹干净书签上的灰，把它再夹回书里：“那当然，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是你抢过去的好不好……”他嘀咕着。不过仔细想来，他和九九认识快两半年，九九的生日又是在暑假，所以的确至今都没送过什么礼物。
“那我还给你？”九九一脸不舍地从书里拿出书签，慢吞吞地伸手，表情看起来像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他头疼地捂住额头，摆摆手道：“送你了送你了。”
九九立马喜笑颜开，把书签再塞回去。

他跟九九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但是这份好，又跟普通的哥俩好不太一样。
比如，刚刚的书签。比如，他们一起吃饭，九九会抢他的东西，尤其的他咬过还没吃完的。比如，吃完之后，九九直接伸手过来帮他擦嘴角，擦了自己一手油还笑着骂他是脏鬼。
再比如。
他正在换衣服，抬眼就看见九九的视线从《楚辞》上挪到他身上。
“我换衣服比书好看吗？”他忍不住问道。
九九搁下书大明大方地看他: “颜如玉，不比你。”
不过尽管这样，也仅仅是暧昧了一点而已。他觉得九九应该不是这种在他捡肥皂的时候会掐住他的腰挺身而入的人。

他忽然想起九九第一次跟他念起这首诗。
他俩同座一铺，外面的阳光刚好能照到他的小桌子上。他专心抄着诗经，九九在他边上念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今晚是怎样的晚上啊在河中漫游，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能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深蒙错爱啊不以我鄙陋为耻，心绪纷乱不止啊能结识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
他刚巧抄完一首，抬头朝九九望过去，九九笑着用卷起的楚辞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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