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弓银弹。
这是斗战胜佛成佛以来，第一次到灌江口。
他坐下，眼珠子放在庙里司法天神的石身塑像上打转，抬着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射着火光打石狗。
“杨戬，杨戬快出来。”
“再不出来爷爷就打死你这只狗，再打烂你的鸟。”
“汪！”斗战胜佛再一束火光打过去，那具石狗突然变了样儿，一跃纵起躲过去。石像的司法天神金光乍一现，杨戬正对站在斗战胜佛面前。
居高临下瞧着他。
猴子也不抬头，摸了摸脑袋，上面没有紧箍也没有束缚。“杨戬，成圣好玩么。”
“孙悟空，回去罢。”
“我不是妖猴了。”
孙悟空站起来，背对着杨戬走到庙外，伸手拿出如意金箍棒。一双金睛火眼望着苍穹，眼里陡然崩出的是煜煜精光。
“它随我上打过三十三重天，下砸过十八层狱府。”
杨戬看着外面的孙悟空，突然觉得这只猴子茫然又狼狈，可笑又可怜。就像封神时候的自己。
甚么一场取经路，甚么一张封神榜。
他低头瞧了眼脚旁的黑鹰细犬。
纵使我听调不听宣，却要领我鹰犬南北驱驰，成玉帝鹰犬。
“大圣，回去罢。”
斗战胜佛转身，一棒指杨戬。他眼里看着这司法天神，鹅黄袍子飞凤帽，带的玉带团花，额上流云金印八宝妆。他手里拿的是三尖两刃枪，脚下驱的是细犬黑鹰，对着金箍棒神色不动。
这是五百年前领兵打它花果山，弹弓弹它变化身的天神。
“斗战胜佛，回去罢。”
斗战胜佛。斗战，胜不胜如何。
猴子想着，嘻嘻一笑。它收回棒子跳了跳，变做一只花鸨。花鸨口上嚣张吐人言，“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俺老孙从不斩无名之辈！”
“大胆妖猴。”杨戬睁着天眼瞧那只鸟。脚下升起祥云也出去，半空之上一神一鸟遥相对。杨戬收起三尖两刃枪，手里拽满金弓。
一弹子再过去，猴子却现出原形，毛手一抓，弹握在掌心。
金甲披风祥光罩，脚下踩住筋斗云。
斗战胜佛合眼，腾云驾雾离开灌江口。
“阿弥陀佛。”
杨戬只听到这一句，阿弥陀佛。他想起来师父带他回玉泉山的时候，想起来封神之前的金霞洞，有师父，有太乙师叔，也有灵珠子。
他也想起劈山救出的母亲。
从那时候开始杨戬就知道，凡是违反了天道规矩的东西，都没有甚么好下场。像是龙凤巫妖，像是瑶姬。
果然也不出他所料的，还有阐截二教。
杨戬记得师父第一次带他去昆仑山。高耸入云的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还有通天教主元始天尊。后来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山和雪，却只有冷冷清清的元始天尊。
圣人推演天机，他们也只好应劫。
封神封神，取经取经，仙凡血脉又如何，石猴灵胎又如何，都是让天道算计好的，一个要肉体成圣，一个要取经成佛。
天命注定，逃无可逃。
一道光摄下，接着是三四五道光。哮天犬见光竟是身子抖得差点摔下鹰，杨戬不慌不忙向后退一步，躲过五光对着天古怪合掌。念一句阿弥陀佛，余光再瞥向层云巅，驱着鹰犬驾云离开。
层云之上，孔雀大轮明王菩萨端坐莲花台。霞光自它身后展，瑞气自它身边绕，五色彩云护着它。
阿弥陀佛。是佛是道是圣人，非佛非道非圣人。甚么极乐净土，不过红尘悲欢。
道友，如今千万莫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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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玉帝让你我去打爆那只妖猴的老巢，走不走？”
“你先去罢。”杨戬看着脚踩风火轮，手里拿着绣球儿斩妖剑离开的哪吒，摸了摸哮天犬的狗头。
“那不是灵珠子。”他这么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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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蛇跳一跳，又变做一只花鸨，木木樗樗的，立在蓼汀之上。二郎见他变得低贱，花鸨乃鸟中至贱至淫之物，不拘鸾、凤、鹰、鸦都与交群——故此不去拢傍，即现原身，走将去，取过弹弓拽满，一弹子把他打个足龙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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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宣想，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那就留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