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弑仙崖。
弑仙崖，顾名思义，诛仙，谪仙，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我高高悬在弑仙柱上，嘴角噙着笑意，俯视着下方诸仙。
冰冷的雪落在脸上，原本滚烫的血液变得冰冷，突然觉得伤口也不再那么疼了。
粗糙的缚仙绳绑在身上，碎裂的骨头揉作一团。而长长的缚仙绳另一端，握在那人手里，那个傻子。
“挑起神魔大战，扰乱天下，祸害苍生。流苏，你可知罪？”面无表情地吐出冰冷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可我却知道，他的心，有多痛。还是傻子。
“流苏不知。”我轻笑出声，望着他，努力说出声。
一股腥甜从嘴角溢出，原本狼狈的面容更加惨不忍睹。
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光了我的力气，一股眩晕感涌起。
今生，来生，我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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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年，也许是在很久之前了。
在那个没有一丝阳光的地方待了多久，我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年。

江南。初春。
雨后的龙井在如绵春雨的一遍遍冲刷下散发出清幽的香味。孤竹山上，众小妖忙碌而热闹。
摧梦阁里，两位如花美眷，正坐在一枚水晶镜前低声耳语。
“小苏，听说，那人是来寻姻的……”
“是吗？灵儿，那你可要好好打扮一番！小苏听说，那人俊逸若仙，惊为天人呢！与灵儿一定很配！”
“傻小苏，那人本就来自天庭……”
“那你可知他是何身份？”
“听说是天界殿下……”
寻花亭里，几抹倩影亭亭而立。
“殿下，这是妖族所有的适龄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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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花亭里，几抹倩影亭亭而立。
“殿下，这是妖族所有的适龄少女了……”
众花草中，一抹红梅尤为耀眼，艳丽妖娆地侍立在人群中。
“灵儿，给殿下上茶……”
“是----”
众人只闻香风一阵，那抹火色身影已倾身倒好一杯龙井茶，雍容端庄地走到来人面前。
“殿下，请----”声音柔弱而不失魅惑。
来人接过龙井茶，放在鼻前细细一闻。
“嗯……好茶！只是，茶虽香，却比不过佳人美……”
众人大喜，一齐望向那名为灵儿的女子。
女子娇羞地低下了头，端着茶壶的双手微微颤抖，却遮不去脸上如暖阳般灿烂的笑……

楼楼我来啦

“小妖，出来！”男子红唇轻启，微微喝斥。
众人惊诧间，循声望去，只见一块山石之后，一抹青影微颤。
“还不出来？是否要本殿下亲自抱你出来？”话音落，未等青衫女孩反应过来，那男子已飞身到山石之后，将她拦腰抱起。
“啊----干什么！你放我下来----”青衫女孩满脸羞红，手脚胡乱踢蹬，想挣开男子的禁锢。嘴里的怒喝一出，却似嗔，似娇。
女子不由默念一个咒，祭出柳鞭，抽在男子身上。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看他。
男子微微挑了挑眉放下她，单手挑起她的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闭着眼，不敢窥视天界殿下的尊容。
她答，我，我叫流苏。
“流苏？这名字倒顺口！流苏是吧？好，很好！本殿下记住你了……”
----本殿下记住你了，流苏。【这一记，便是一生……】
男子转身就走，众随从连忙跟上。
男子走后，众花花草草拥上前，对着那名唤流苏的青衫女孩叽叽喳喳……
“流苏，你真厉害，竟让殿下看上你了……”
“啪！”
嘈杂的妖声中，混杂着一道并不清晰的破碎声。
灵儿手里的茶壶摔在地上，龙井茶水流了一地。
一样摔成碎片的，还有她的心。
如花美眷，抵不过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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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子杨压在我身上，沉重的气息吐在我耳旁，压得我无法呼吸。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晕开在枕布上，绽成一朵花。
半掩的水晶帘猛地被扯下，接着，在一片嘈杂的争吵声中，我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灵儿，灵儿……”师父奔到我身旁推开我身上的人，替我化了定身咒，还解下她身上的外衫，披在我身上。在此之前，我和子杨，皆未着寸缕……
师父，徒儿好怕……
我只能虚虚地倚在师父温软的怀抱里。
我听见妖主大人道我清白已失，不可再嫁。我又听见师父替我
辩解，说我是被子杨陷害。我还听见了，听见了，灵儿的哭声……
肝肠寸断！
她是在替我向妖主求饶……
我一直盯着灵儿，猛然回头看向师父。
师父也一直盯着我，她便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了灵儿。她蓦然间瞪大了眼睛，望着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我并不想因为一个男人而失去一个朋友。
师父望着我的眼睛，因此我便也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的怒火在烧。
“啪！”
清脆的响声久久回荡在摧梦阁内，一时寂静。
我愣愣地望着师父，灵儿愣愣地望着师父，妖主大人也望着师父，众人都望着师父。
被师父甩了一个耳光的子杨单脚跪在地上，耳鬓的发散落，遮了半边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你个混蛋！”师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你凭什么！”
子杨仰起头，盯着师父，缓缓道：“凭弟子对流苏的一片爱意！” 四下皆静。
可我却明明瞧到，他道此之前，望了一眼灵儿……
而灵儿，却撇开了头……
妖主大人闻此，叹了一声，道：“都是孽啊！如今小苏清白已毁，若再嫁往天界，一旦被发现，不仅性命难保，恐还将连累我族。此事牵扯甚大，万万不可！”
师父轻抚我的脸，叹息道：“师姐，小苏乃那天界太子夜尘指点，则不可以其他女子替换之，否则，恐怕我族会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
我听着她们争执，却转头盯向灵儿。灵儿似是一直望着我的，见我盯向她，慌忙移开目光。
“师父，清流师叔，”我听见她道，“我愿顶流苏之名嫁与夜尘。”

我记得师父与我说过，我不可随意着红衣。她道，她算过我的命格，命里极凶，而着红衣或可辟邪，或可入魔，非亲近之人切不可着红衣。她还道，我命里有一大劫，却因我命格极凶，她无法算出。
少时我与灵儿开玩笑，她常道，她长大了，要嫁个六界最尊贵的人，成为最高贵的新娘。
而我便答道，灵儿，等你出嫁时，我要当你的伴娘，为你着红衣。
说罢，我们笑作一团……
造化弄人。
灵儿确实是嫁到了天界，身份高贵，遥不可及；
而我，确实，成了陪嫁。只是，童年时的憧憬和向往不再，反而多了一丝怅然，还有浑身的刺痛。
灵儿，我为你受的伤，你可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