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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优贤这个人,乍一看立场坚定,不管什么事儿,打定主意以后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比如当初上警校,比如平时办案,再比如一心逮捕杀人后的金圣圭……还有后来,他把人一路从酒店弄到医院,累到眼冒金星,中途几次腿软也没起一丝“歇会儿再走”的念头之类等等。
在这种种迹象当中足以看出,南优贤是个十分能坚守立场的人。
可如果不仅仅看表面,再往深了想想的话,他的“立场”“决心”,似乎又会十分隐晦地被什么东西影响。
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心软。
南优贤的为人很好,这一点不难看出。
就像他一本正经的跟金圣圭保证不再追究老铁八那档子事儿一样——南优贤尊重律法,其职责更是执行它。这样一想,不论死的人是什么身份,他都应该毫不徇私,把人逮捕回局里才对。
况且,金圣圭的确是正当防卫,最后判的话,最高不过三年——
不管怎么说,毕竟断在他手里的是条人命。
而南优贤一旦放弃追查,不管他怎么说,这其中的性质都足以被定为“包庇”。
万一将来有人重新查这个案子,一旦发现点儿什么,南优贤担不起这个责任。
警员包庇凶手。
在背上这种罪名的潜在风险下,换成别人肯定是想都不想,一定利利索索地把金圣圭推出去,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最后再义正言辞地自我表白几句“不关我事儿”,然后就等着报纸上刊登自己的照片跟英勇事迹的具体描述就万事大吉。
可南优贤没有。
他干不出这种恶心事儿,也没那个心思。
再多理由,说到底就是他不忍心让金圣圭为一个人渣的死去负责而已。
不过对于敬业好青年南优贤来说,再大的隐情都不能掩饰他的渎职。
他也非常客观的在背地里深思熟虑过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始终没能捋顺脑子里的一团乱麻。
最终,南优贤秉承了“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多趴一会”的乐观理念,下定决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才好受了点儿。
然而没过多久,南优贤又产生了这个想法。
那就是金圣圭昨晚负伤后在雪里执意要离开,以及刚才在病床前把他亲得像死过一次的两个瞬间。
南优贤那些决心“在一在二不再三”的例似乎总会为金圣圭而破,而且还连着破了三次。
不过,南优贤也不是没有长进。
仔细想想,对于金圣圭所做的某些亲密到过头的举动,南优贤在震惊之后,缓和能力越来越强了……
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发觉除了气愤诧异之外,自己那种心里堵得慌的感觉比上一次轻了不少。
南优贤欲哭无泪。
虽说人类都有适应性,可是这种事儿让他适应干嘛?
墙上挂着“请勿喧哗”“静”之类的牌示,黑色的字体十分显眼。
多数人还没醒,宽长的走廊里只有几个轻着步子走动的护士,或是拿着暖壶去水房接水的家属陪护。
相比于别人的安静,行色匆匆的南优贤有些引人注意。
他半气半羞,连脸带脖子红了个透,走路时不自觉地咬住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研磨。
南优贤两手揣在兜里攥着,腿迈得飞快,逃似的脚下生风,就差小跑起来了。
他一路闷头看着地板,没注意到值班护士异样的眼光,自己径直往楼梯间走去。
这架势,怎么看都像落荒而逃。
南优贤也不想这么没气势,但他被金圣圭折腾了三四分钟,途中想挣不能挣,躲也躲不开,别提多窘。
最后大概还是因为对方亲够了,或者看他一副委屈的模样,所以才放了手。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能憋屈到这份儿上。
南优贤深感自己把“任人宰割”这个词诠释到极致,以至于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走人。
南优贤走到楼梯间外,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楼层显示,见离自己这层还远,鼓了鼓脸。
他没心思等,就着转身从楼梯口走了出去,飞快地下了楼。
外科住院部设在医院八楼,楼层不算低,但南优贤一步两阶,快步走下去也不觉着累,两分钟不到就到了一楼大厅。
他直奔大门走了出去,还没站下,先打了个哆嗦。
外头天刚擦亮,虽然头顶还是一片深墨蓝,但往远处看能看见天边泛起的微光,朦朦胧胧。
昨夜雪下的大,断断续续,到现在已经停了。
医院前院停的几十辆车几乎都被积雪覆满车身,一眼看过去还挺有和谐感。
夜里刚过,天还冷,南优贤之前一直从病房里待着,这会儿突然出来被冷气一激,只觉着连肺都冻得发抖,不自觉缩起脖子来。
这么一冻,南优贤的脑子似乎没那么混沌了。
稍微一琢磨,南优贤心里暗叫: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这一走,副队那一关肯定过不去,回头问起来还免不了知道金圣圭受伤的事儿,肯定没好果子吃。
当然,这次工作不是重点,金圣圭才是。
南优贤被他折腾得脸红心跳,跟逃兵一样丢盔弃甲,就差撞墙了。
他可倒好,面不改色地坐在那儿,连个声都不吱,看笑话似的。
没心没肺点儿想,他俩都是大男人,亲就亲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做人哪能这么怂?
这么一想,南优贤气也顺了,惊慌也没了,剩下的只有不甘心的愤愤然了。
他长呼出一口气,心想金圣圭你不是爱面无表情吓唬人吗,我就陪你玩玩儿面瘫。
咱看谁吓得住谁。
=======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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