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9 赌，也要看赌资输不输得起
　　我知道药尘的目光是停留在我身上的，他的视线给我的感觉我几乎铭记在心，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必定不怎么样，也许焦虑，也许困惑，也许后悔，也许愤怒。但我只是看着轮回，平静的与她说话。
没什么，我的心情也不怎么样。
在这一场闹剧中，明显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这不仅是伤害也是耻辱，我知道他的做法只是必要，但我也不需要为此将自己的身价一降再降，贬入尘埃。我不过是心里有你罢了，并不是把自己卖给了你。
该有的高傲独立不可侵犯，在处理两个人的关系中要像维护尊严一样的维护它们，那是我行之端正立之稳固的根本。
轮回看着我，抬头对药尘说：“我们要说点事情，麻烦药阁主退避一下好吗。”
我顺势沿着她的目光去瞅药尘，脸色确实不怎么样，灰败憔悴，药阁主往日的丰神俊朗天人风采荡然无存。我的目光很平静，他不会从中看出任何，情绪、想法、意愿，全都没有，我想，足以平静到让他心惊。
但确实什么都没有，我说了，他想怎么做，我当初已经猜到了。
药尘明显是想说什么，他看看轮回，然后目光就定定的钉在我身上，却对着我那样的眼神迟迟开不了口，我知他是不愿离去却又无措，但我不打算帮他。
药尘放弃了，低低应了声“好”，又对我轻轻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我没说话，一颔首，闭上眼，等他出去。他似乎叹了口气，不算轻，愁云惨淡的感觉，然后出去了。
听他那一声愁绪氤氲得比巫山云还厚的叹息，我想我消气了。
轮回随着他走到门口，等他出去后就把门关上了，立刻抬手在房间内布下一道禁制，从东南角到西北角包裹的严严实实，绝对不会有一丝声音传出去。我知道接下来要面对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提起力气把自己从被子中往上拽了拽，好歹是坐起来了。
为免她开口就扔炸弹，我决定趁她还在门边离我够远，先发制人，结果刚一张嘴，她就满身炮火缭绕的立刻转身伸出一只手来远远地直指我的额头：“闭嘴！你给我闭嘴！我先问！”
然后她骂骂咧咧的大步走回来，龇牙咧嘴目眦尽裂：“你怎么搞的？能不能消停会！一会看不见你就出事，我不就晚来这么两天你就搞成这个样子？凡人啊！你被区区凡人欺负你丢不丢人啊！掉不掉价啊！我他妈想打死你！”
“你来。”我招手，来打，随便打，反正我现在浑身无力腰酸背痛腿抽筋你打我我绝不还手真的不信你来。
“……来你大爷！你当我不敢吗？你真想死是不是？不好意思我还不想死，现在打死你我可是得偿命的，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揍你一顿！”
“哦，你来。”
“来你大爷！滚蛋！”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这次又是我赢了。
“撒泼够了没，能听我说话了吗。”
“有屁放！”她还气得一副想咬我的样子。
“你来干嘛的？”
“喊你吃药！”她气呼呼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床边，瞪我，“药不能停不知道啊？”
……我其实很不愿意相信她这句话没有双关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快来了，又不知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来。不过还好这次你来的及时……也不算及时，我在里面蹲了有一阵子了。”
“差不多一个月吧？”
“不知道，没印象，里面没有光。”
“……啧，越想越憋屈，你说你值不值。”
“所以我让你闹他们啊。”既然要选择暂时的委屈，日后就是要讨回来的。
“你还敢说，你冒出那句话我差点没气死！你都那熊样了，还‘别对星殒阁下狠手’~啊呸！”
“我一看来的是你我才这样说的，”我笑了笑，“要是别的人我兴许就不那么说了。”
“啥？”轮回一眯眼，一脸“几个意思？”的表情。
“知道你生气，我怕你真一个冲动把这儿地皮揭了，你要给他们教训为我立威随你，但不要太过。”我看着她，“过了就又落人口实了。”
“啧，”她眉毛一挑嘴一咧，心里的火气又噼噼啪啪烧起来了，看那样子是毛得发痒，“好不容易帮你一次还嫌这嫌那，你是不是找虐？”
我一下笑了，好不容易帮我？她其实已帮了我很多次了。
“知道你是帮我，但药尘也不是要害我，我怕你们起大冲突，以后结下梁子。”我第一次以这样的口气与她交谈，没有针锋相对，没有互相抵制，只是宁静，难得在我们两个之间出现的宁静。
“这次真的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在我身处吊索中央前不进退不得的时候。
然后她一下子就愉悦了，点点头：“嗯，不错，原来你还是有一点良心的。看来我不用写那份弹劾你不知好歹狼心狗肺受虐成性的折批了。”
“滚！！”
我错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其实我本该早点来的，也不是我故意不来。”她往里挪了挪，然后把自己的脚提上来盘腿坐在床上，正坐在被子里的我的腿边，鞋底上的泥没磕掉，带上了床，她看了看我，看了看自己带上来的泥土，最终挥手给它们扇下去了。她的随性往往让人觉得轻松，而说的事情却很沉重。
“我太忙了，阴阳伦召我不是头回见，但也只是清楚它的厉害但经验完全不够的地步。现在每天都焦虑的不行。我们每天要忙的事情几乎已经脱离了帝三旗，全界转了。阴阳伦召一来，所有的工作都得重新分工，不能误了正业，也不能被打倒。我本想什么时候有空了给你送药，结果一直没空。啊，稍微有空的时候也拿来休息了。”
我没见过阴阳伦召，只能用想象来判断它到底能让人混乱到什么地步，而我模拟出来了，它就像洗牌，所有原本被摆正的数字、身份，在经过周期的转换后因为使用过多而被拿回去清洗污垢，洗牌的过程就是阴阳伦召的过程，而冥界就在众多的牌中间，一边经受被几乎全盘打乱的洗礼，另一边还要忙着维持相对的稳固来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在混乱中保持完整、稳固，公事例行、原则照旧，反馈给世界的信息要一如既往的正确完善，而这一切，要在它自身也处在混乱时进行。
这不是仅有理论就能完成的，要想屹立不倒，在这种事前经验才是硬道理，能力是最好的辅助。而关于这些，修为渐倒、经验为零的我帮不上忙。
“你好好歇着就行了，这阵子新的分配规定好后，大人说就不会那么糟糕了。她的经验多，阴阳伦召不管她在不在冥界的时候都经历了不少，以前也有应急预案，忙了几个月，大人说马上就能收到成效了。”
“嗯，好。”那我好歹就放心了。
“但有件事要警惕一下，凡灵宗它们，不知道会不会趁火打劫，你知道这些家伙一向没什么原则可言，要遇到他们的近况，一定要上报。”
我一愣，想到这几个月来陷害我的元凶嫌疑人，难保其中的猫腻。
“那我得回去一趟。”
做我该做的事，尽我该尽的责。我在这大陆上游转十多年，也该玩够了。趁现在理由充分，正好离开。
药尘，你的未来，要自己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