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吴冬藤当然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金钟仁的时候。
那时的他整日含着一根棒棒糖,骑着单车从她身旁经过,然后就会听到附近的女生们低声细语地讨论着这个男孩。而吴冬藤只看到他很宽的肩膀和挺拔的背脊,她从未正面见过他,可是也在她记忆里,留下了些许印象。
体育课,刚跑完八百米的吴冬藤觉得嗓子被冷风灌了,干冷得很,拿着水壶跑到操场的角落去打热水。不喜欢喝水的她也企图用喝热水的方式来温暖自己的身体。
“欸,同学。”
吴冬藤听到声音,抬起头左右看了一下,除了打水处周遭的树和围墙,没有看到有谁,而同班的同学都在比较远的地方。
她疑惑地歪歪头,继续打水。
“欸,打水的同学,看上面。”
这下子听清楚了,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上去。有个人蹲在围墙上,食指和中指间夹了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顺着冬天冷咧的空气,她似乎闻到了阵阵薄荷味。那人看着她,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了几圈烟雾。将未完的香烟狠狠地揉在围墙上。
吴冬藤呆呆的望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做何反应,在他说着“我要跳下去了接我一下”的时候,水龙头滚烫的水早已越过已浸满的水壶向她的手洒去。而她自己,却被那个从围墙上跳下来的人拥入怀中。
手反射性地收了回来,可是却对那滚烫毫无知觉。扑通扑通,她只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那个人很快松开了她,对她说谢谢的笑容忽然僵硬在嘴边“喂你没事吧,手都红了!!”他抓过她的手,放在另外一个放冷水的水龙头下冲洗。被他触碰到的地方,似乎更加滚烫。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叫金钟仁。
伤害和温柔一并袭来,这样的感觉,似乎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你⋯⋯为什么突然又开始抽薄荷味的烟了?”虽然说是要马上出院,可是保险起见,都暻秀要求医院给他做了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完了之后,居然已经是晚上了。他出院的第一件事,竟是跑到便利店里头,买了一包烟,她记得他外套的口袋里还有一包烟的,而且,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抽那种薄荷香味的香烟。 他没有回答,嘴里叼着烟,四处寻打火机,却见旁边的人伸手过来,小小的手掌里躺着一个打火机。“哦⋯⋯谢谢啊。”他对她眨眨眼,心满意足地点了火,抽起了烟。
吴冬藤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是金钟仁。
“欸,你记得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他瞇起眼睛的模样,让吴冬藤的心咯噔一跳。“我那天迟到了,爬上学校的围墙上,躲在那上面抽烟。可是看到你了。”
“瘦瘦小小的一只,让人很想捉弄一下。”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
吴冬藤笑不出来。“你突然很不像你。”
金钟仁不是一个喜欢说回忆的人,他只喜欢说未来。按他的话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说再多也是徒劳。所以,他从未向吴冬藤,提起过以前。
“不是的。”他抬头,今天晚上的天空,还挺明朗的,没有云,只有稀稀落落的星光。
“我一直都这样。”
“只是另外一个我,不这样而已。”
她的眼睛突然干涩得很。思绪只停留在跟现在一样,那天闻到的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金钟仁所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