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未忘】《曾经的你》by未忘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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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ce upon a time，一个小男孩丢失了他心爱的玩具。
他非常伤心，蹲在地上哇哇地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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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告别了无数次，可视线还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似乎只晚了半秒吧—在黎阳转过身的那一刻才想起要挥手，要微笑，要保持平和淡然....然而仔细想来这几样最终都没有做到。
他今天目光呆滞，表情僵硬，手脚不灵。
当黎阳长长的衣角消失在眼前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突然间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失去了最基本的方向感。
对于不善言辞的他来说，离别这样的疼痛，是需要漫长的寂静的时间去缝合的。
“黎阳！”
他开始不停的做梦—本以为会是浪漫而又有些悲情的场景，然而梦里的他非常凶狠的拿着枕头追着黎阳猛打，打得枕头散架，满嘴鹅毛，醒来的时候闹钟已经响过了。
从床上坐起，骨骼脆响。
打开冰箱，那黑糊糊的烤蛋糕还在，根本无法下咽。
穿旧了的拖鞋整整齐齐的摆在玄关，连载中的漫画书也整齐的放到了书架上—这家伙总算在走之前学乖了一次，不过也许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他靠着鞋柜蹲下。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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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男孩在窗台的盆栽里重新找到了那个会说话的小东西。
小东西说，要我陪着你可以—我要喝水，我要长大。
你每天给我浇水，我就会长大。
于是小男孩每天都给它浇水，盼望着它能够快一些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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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黎阳。”
一顿很用心的晚餐，看得出来准备了很久。
不止。连这句话说的都极为认真，而且露出了少有的温柔的微笑，目光中还透露着闪闪发光的欣喜。
“怎么办......”
黎阳嘴里呢喃着怎么办，有些局促的，有些慌张的，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绕到餐桌的另一侧，韩江宇的右手边。
“怎么了？”他睁圆了眼睛问。
黎阳俯下身去，在他鼻尖前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突然很想吻你。”
空气中荷尔蒙的气息已经泛滥开来，还没来得及惊讶的人也已经来不及躲开。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啊！”黎阳跳了起来，原是羞恼的江宇一脚踩了过去，然后哒哒哒地跑回卧室藏进被子里蒙起脸，黎阳反应过来之后边拍手边压低声音大笑，跟着也跑到卧室，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抱住圆滚滚的物体道：“你那么急干什么，我只是想接吻，还没想其它的呢……”
那圆滚滚的物体用力一滚，两人齐齐瓜熟落地劈里啪啦四散开来。
韩江宇连忙把被子抢过来又一次罩住了全身，然后和黎阳说：“你先去把蛋糕吃了...还有鱼...还有洗碗！”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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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西一天天长大了，小男孩想带他出去玩，小东西说不可以，因为小男孩许下的愿望是要在家里陪伴他。
小东西说，如果出去了，我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去到别的地方，你找都找不到。
所以，小男孩没有一次带着小东西出过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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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听上去很划算，太漫长的时间反而不值钱了......”
“因为你才是无价。”黎阳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傻瓜。”
洗完他用干毛巾从他的耳廓到额头擦干，然后，感觉到面前的人的肩膀在颤抖。
黎阳蹲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哭？”
韩江宇没有回答，只是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黎阳赶紧上前抱住这颗湿漉漉的脑袋，却听到那个声音呜呜咽咽的说：“黎阳，你走吧......我看到你的录取通知书了。那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大学吗？”
“可是...那里离家太远了，而且要去也很麻烦呢。”黎阳的语气柔和了下来：“还有......去那里我见不到你啊。”
“你就去吧……我在家等你。”他说。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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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它只有蚂蚁那么大，然后我每天都给他浇水，现在他已经有我的手巴掌那么大了！”
小小的黎阳曾经很认真的和学校里的小孩描述，可他们都说他是个爱吹牛皮的小孩。
因为没有人相信，他就再也没向别人提过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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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现在还依然相信他的存在吗？”
几个月以前，做了他九年同学的冉央曾经这样问过黎阳。
他的心里本应该是坚定的。可是从那个心理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
“在它出现之前，你家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它是不是只有过与你独处的情况，并且固定的在同一个地点出现？”
“你对它所寄托的愿望是什么？”
医生的诊断语是：重度精神分裂症，臆想症。
“荒唐，胡扯，我没病！”黎阳撕了病例，摔门走人，冉央连忙追上他：“黎阳，你干什么！”
“那傻缺说我有精神分裂，他才精神分裂！”黎阳一把抓住冉央的手腕：“走，我带你去我家，我们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个人，去看啊！”
他把冉央带到了家门口，正要用钥匙把门打开的时候，双腿却突然一软，靠着门蹲下。
如果......如果江宇真的只是一个他幻想出来的人，是不是戳穿了真相之后，就会消失？
如果冉央进了家门，看不到江宇，他又该怎么办？
冉央摇摇头：“那么多年，你已经无法割舍了.......我不进去，你自己去面对。”
黎阳在门口坐了很长时间才开门进去，那时候韩江宇正在小院子里浇花水，嘴里还哼着歌。
“哟，回来了啊。”他的笑容那样真实，声音那样真实，动作那样真实，每一丝头发的痕迹都那么真实。
黎阳走过去抱了抱他，触感那么真实，重量也那么真实。
“黎阳，你干嘛！”韩江宇用水壶敲他的脑袋，痛感也那么真实。
黎阳捏住他的脸蛋问道：“告诉我，你是真的韩江宇吗？”
“废话！还能有假的不成！”韩江宇把他的两只手打开：“快换鞋进屋，一身的臭汗。”
黎阳看着他傻笑：“是啊……我应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韩江宇瞪大了眼睛问。
“相信你和这存在的时间，一切的一切。”
*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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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没有找到妈妈，妈妈倒在了储藏室里。他心爱的玩具也在那里。
后来妈妈被人带走了，他却再也不敢走进那个可怕的地方。
小男孩丢失了他心爱的玩具，他非常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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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信...我让你自己去面对，你告诉我的结果是这个？”冉央气炸。
“黎阳你是个理科生，你是个存在于科学社会的人！你动动脑子好好的想一想，现实社会存在格林童话吗......”
“停停停打住。冉央，你就直说，你是不是也和那医生一样觉得我是个神经病？”黎阳道。
“是，你就是个神经病！那么好的深造机会你放着不去，你要留在家...留在家浇花？我真特么佩服你......”
话音未落，黎阳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我说的有错？你自己心里明明清楚得很，你只是做了太久的美梦不愿意醒过来！”冉央一拳反扑回去，两个人瞬时间扭打成一团。
“因为十年前你被继父抛弃，又亲眼目睹母亲自杀，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所以你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刺激，然后臆想出......”
“你住口！”黎阳拽住他的领子大声嘶吼，两人的对殴都在不觉间加重了力气。
尘封在过去的伤口被无情的撕裂开来，露出血淋淋的现实。
“你越是反复去肯定那个人的存在，就越发证明你已经开始质疑！黎阳、你该走出来了！逝去的生命不可挽回，但命运不是不可改变的！未来你还会有大好的人生大好的时光，我是在为你不值你知道么！”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黎阳像个孩子那样哇哇大哭了起来。
“就算是梦，我也希望它永远不要醒来，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与孤独和绝望相比，他宁愿让自己变成傻瓜，去相信一个荒诞的童话。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那样疯狂的亲吻着韩江宇，就好像知道永恒的离别即将到来一样。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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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暴风雨来临的傍晚，黎阳还没有回家。
韩江宇打着伞穿过小院走到门口，耳边开始有巨大的风声咆哮。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好像身体会被吹散。
他退了回来，靠着门守到了黎明—直到黎阳回家，把睡着的他轻轻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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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宇把黎阳的行李一样样收好放进箱子里，嘴巴在絮絮叨叨。
“你这家伙从来不注意，夏天怕热也别一直开着空调，大冷天也别随便穿几件就上街了，给我把秋裤穿上！还有你这些帽子实在太多了很占地方，拿几顶最喜欢的就够了......”
黎阳坐在餐桌边静静的听着。
“江宇呀，我舍不得你怎么办.....这一箱子东西我都不要了，我把你装走好了。”他说。
“昨天不是都说好了不要顾及我，要果果断断的离开吗？”韩江宇拖长了声音。
“江宇……”黎阳忍不住的要去抓他的手。
“好了好了……”韩江宇把箱子推过来，顺势递到他手里：“你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飞机就麻烦了。”
“没有吻别吗？”黎阳闭上眼睛把嘴撅起来。
“都吻过几个星期了还不够吗……”韩江宇低下头来。
“那我就这么走了啊。”黎阳拉起行李箱的扶手，正要转身，韩江宇却慌忙喊道：“等等，黎阳......”
“怎么，还是决定吻别吗？”
“你把伞也带上，万一路上下雨......嗯，就这样。再见。"他把鞋柜边的雨伞塞给黎阳。
“好吧。再见。”带着些失望的语气，黎阳转身将门打开。
“黎阳等等...还有这个，眼罩！”韩江宇呆呼呼的又把眼罩递过来。
黎阳把眼罩塞进了包里，揉了揉韩江宇的脑袋，轻声说：“这次我真走啦，再见。”
“黎阳......”这次是江宇抓住了黎阳的手。
他踮起脚尖，吻了上去。稍稍有些惊讶的黎阳很快转变成了享受的态度，好像达成了一个巨大的心愿。
“再见，黎阳。”
“再见，江宇。”
他转过身去，快步走开。要是再晚一点，所有的情绪就控制不住了。
一直绷着的笑脸瞬间被泪水掩盖。
江宇，其实我是那么的害怕，害怕我这一离开就会永永远远的忘记你，或是有一天彻底相信你没有来过。
但是，我却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去面对现实，面对阳光下的世界— 没有你的那片更广阔，更自由的地方。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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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去吧，我等你，我在家等你—韩江宇那样承诺过。
一年，两年，三年......终于有一天，他跑出了家门。
当思念战胜恐惧的时候，还有什么可以拦得住他呢？
“我要去找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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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飞机飞上云霄的那一刻黎阳便睡去了，醒来之后已到达另一个城市。
结束了高考，考入了理想的大学，他是求学而来的—可黎阳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大段的空白。
他很快适应了新的生活，尽情享受美好的校园时光，毫无顾虑。因为成绩优异，每年末都能拿到大把奖学金。
他坚持奋斗了三年，没有回家过一次。直到有一天，他的高中同学冉央打电话过来找他，约他到外面去吃饭。
那天突然下起雨来，他撑伞的时候发现伞坏了—这把伞从家里带到大学都用了三年，是该换一把新的了。无奈之下他只有借走了同学的伞。
千辛万苦找到冉央，聊起大学里发生的新鲜事，冉央问黎阳有没有什么艳遇，黎阳浮夸的把头一甩道：“追我的女生都在排队呢，可我都拒绝了。”
冉央哈哈笑了笑说：“是啊，我都差点忘了，你家里不是有一个么，哈哈哈哈。”
“家里？”黎阳问：“家里有一个什么？”
冉央打量了他片刻，点点头：“看来你神经病是真的痊愈了。”
“滚一边去，你才神经病！”黎阳一巴掌拍在那小子头上。
“你忘啦？以前放学约你打球你死都不去，说家里有人等着，还说那人是你浇水浇出来的，我带你去看医生吧，你出来还特么跟我大打了一架......”
黎阳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作为一个坚信科学的无宗教信仰者，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荒谬的话来？他只当是冉央的玩笑，聊着聊着两人便聊到了其它话题。
黎阳说，他想回去把他父母留下的那套老房子卖了，到这里来买个小公寓，反正未来工作应该也会留在那，冉央说他认识很好的房屋中介可以介绍给他。
于是，寒假开始时，黎阳便买了机票，准备踏回那片让他拥有痛苦记忆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