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们睡得都不踏实。
覃柔半夜醒了好几次，然后就这样生生失眠了。她睁大着眼，侧躺着在黑暗中紧盯衣柜发呆。谭小飞习惯从身后抱着她睡，她也因此这样才能睡得安稳。
可是这次却失了效果。她知道谭小飞也醒着，可她却不知道要不要来个彻夜长谈。
没有谁遇到这种事是不焦躁的。就算谭小飞和谭立的关系再是不好，能也无法抹去他们是父子的事实。于谭小飞而言，谭立的存在纵使不是父亲，那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正是覃柔所担心的。
她翻了个身，正对着谭小飞。然后将放在外面的那只手臂穿过他的手臂，搂住他的后背。紧随而来的，是她背上那只大手收紧的力道。
将整个人都塞进他怀里，她想以此来告诉他自己的存在——他并不孤单。
谭小飞的唇轻轻印在她额头。好似收到了她的讯息。
消息是三天后的下午传来的。当晚就看到了谭立被双规的新闻。
当时谭小飞盯着电视屏幕，没有任何的反应，反倒让覃柔慌张起来。如果他有些情绪，哪怕是砸东西发泄，她都觉得是正常的。
然而可怕的是他没有。就那样平静地看完新闻，关上了电视。然后继续做他平时会做的事，好像电视里正说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让覃柔很惶恐。她总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怕谭小飞会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举动。
然而一连好几天，他均是如此。除了整天将自己关在家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改变。
覃柔以为，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许谭小飞真的就能如此淡然地熬过这段时间，然后听龚叔的话，乖乖去加拿大。
那样，他便可以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
至于开始新生活的，会不会从他一人变为他和她两人，就不得而知。

好几天都是覃柔早早起来准备早餐。因为连续几日都睡得不踏实，所以整个人都是焉焉的。
而谭小飞的状态比她更是夸张，尤其是那青色细碎的胡渣，显得更是颓废。
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模样，覃柔硬推了他去浴室剃胡子，自己则将热乎乎的早饭放到饭桌上坐下。打开手机却发现了韩飘飘的短信：小柔！看微博！
覃柔是极少上微博的，她懒。一看到这条消息，心内又是一阵咯噔。
脑中便浮现了一句话：好事不成双，坏事不单行。
微博上有一条热搜：贪官之子驾豪车撞人逃逸。
拿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按了好几次才点进了这个话题。
这是一则爆料，有辆豪车的配图。她不记得这车是不是谭小飞的。不过文字的大概内容就是：官二代撞死人逃逸不说，还给那家人一笔巨款作为封口费，而这钱的来源是他做官的父亲——前段时间刚被双规的贪官。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惹得群众大为不满。评论里清一色都是责备训斥辱骂。
覃柔撑着额头，头疼得厉害。是开门声一下惊醒了她，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虑的，迅速地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来端正自己的神情。
待谭小飞出现在客厅的时候，她已经悠哉悠哉地吃起了早饭。他在她对面坐下了，无声地吃着东西。
一直以来谭小飞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最近更是鲜有言语。覃柔已经试着尽可能地找话题，可惜都得不到太大的回应。
然而今天，她又多了一个任务。她瞥了眼放在客厅茶几上他的手机。
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谭小飞这几日鲜少用手机。所以覃柔就悄悄地将他的手机关机藏在沙发的夹缝里。然后窝在沙发上拉着他一起看电影。
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天混过去了。覃柔为了不让他想起去找手机，自己也愣是没对自己的手机多看一眼。直到晚上他去洗澡的时候，才拿出扫了几眼。自己和谭小飞消失了一整天，韩飘飘和阿彪都挺着急。她给两人留了个消息让他们放心。
夜晚她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忽然瞬间清醒。睁大眼侧头一看，果然，身边空落落的。
心里一沉，她赤着脚就跑出房间。紧接着松了口气。
谭小飞正站在阳台上抽烟，和那次一样。然而又好像完全不同。
在原地平复了下忐忑的心。回床边穿上拖鞋，自己披了件衣服，又拿了件外套，才返回到阳台。
虽然现在不是寒冬，但也毕竟是初春，大半夜的着实有些冷。踮起脚尖，将手上的外套盖在那人肩头，然后站到他身侧。同他一样，眺望远方。
谭小飞侧眸看了她一眼，继而轻轻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好像在感谢她的体贴和陪伴，又好似在安抚她的担忧和恐惧。
覃柔回了他一个笑意，仿佛了然于心。
那夜他们没有多说，可也够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