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砚、添水、磨墨，三官在我身边多年，打乾西就跟着，又在上书房摸爬了一圈，对这些早就熟悉。】
【瞧快乐那兴奋劲儿，往她额上轻轻一个脑瓜嘣。】用心记着点。等凑齐了七只蛐蛐儿，你就不用再养蛐蛐儿了，来我这里给我磨墨吧。
【红袖添香，古人的一大美事，而我呢，白捡个现成的。】
【她擦了半天也没擦干净，我这儿又没镜子，也没清水，只得拽了自个儿的袖，耐心给她擦着。】这里。
【突然起了逗她玩的心思，想吓唬她一下，于是一边擦着，一边凑得越来越近。】

哎哟，疼！【摸着自个儿脑门，委委屈屈道】知道了，我这不是没磨过不知道么，我这回记住了。
【只顾着疼，他的话好半天才听进耳，眼睛一下瞪得浑圆】真的？！就七只？那我们赶紧把剩下那那六只也养了啊，一下送过去二十二爷那好不好？
【本来他帮着擦，省的我擦了半天全做的无用功，我倒是没觉出什么不妥，也没想起主仆有别，可是眼见他越凑越近，我便不自在了，默默地往后仰，他近一分，我退一分，就怕一会儿退无可退，随口扯了句】爷，您的脸，好大……

【本来是想吓唬她，可没曾想，倒被她一句脸好大破坏了气氛，逗笑了。】
……
【心中窝着火，有些恼羞成怒，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不行，蛐蛐儿寿命就那么短，一年养六只的话，等第六年我拿什么送给世仲？
嗯？难不成把你送过去？
【这时，三官磨好了墨，走到案前，提了狼毫，饱蘸了墨，刚要开始写，又想起来一事儿。】
你是不是一个字都不认识？【问话的时候，一滴墨滴在宣纸上，看来墨蘸多了。】

【见他把脸移开了去，暗自松了一口气。听他不断反驳我的“建议”，我倒是执拗起来，总想着让他听我的。】那咱们就一次性送去嘛，何必分着六年来？
【绞尽脑汁憋出理由。】您瞧，若是几只凑在了一起，还能一起做个伴儿，打打架，比比赛，逗逗乐，不比一只孤零零的来的要好得多么？
【站在他身后，准备瞧他动笔写了，忽然就被这么一问，只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嘿嘿，对呀。所以说，把我送去二十二爷那也没什么用的，二十二爷没准儿，还得嫌弃我呢。

【纸上斗大一个墨点，瞧着碍眼，随意捏成了球，扔到一侧。】
【她一向机灵古怪，乱七八糟的道理一堆，可今儿这条，先头也剃不出什么骨头，只得卖她个面子。】你说的很有道理。
【正欲落笔时，又抬了头，朝她看去，继而笔尖一指她，添了句。】那就分三年送去吧，否则一下子送六只，万一是五雌一雄呢。
【正琢磨着该给她写些什么的时候，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儿。】说起来，你上次说的你大哥、二哥，还有小哥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有道理吧！
【正得瑟着呢，难得有一回把爷给糊弄过去了，就听他还有下文，心里头就着急了。】欸，别呀！不都是说事不过三的嘛，咱就甭分个什么三五七年的了，磨磨唧唧，直接一次性解决了他多好啊。
【因着今儿三番五次爷都听了我的，这会子胆子也大了起来。】这雄雌的怕什么啊，咱们可以先挑选过啊，那爷您想送四雌两雄，三雌三雄，两雌四雄不都随您嘛。
【不知爷怎么突然又提起了我几个哥哥，但是还是有问必答，一一给数了出来。】大哥叫痛苦，二哥叫开心，小哥呢，叫欢喜。【忽的想起什么，连忙补充道】对了，上回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快乐还有个小妹呢，虽不是我爹妈亲生的，但是家里头就我俩是女孩子了，所以最要好了。

【听她话，笑了开来，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只想着配对，浑不知这世间最难的事儿就是寻到两两合契的。】
这可不好找。在乾西时，每次都要托人从宫外带回来，那可不知道雌雄，如遇到宫禁严的时候，还要蹲墙根下，拿着斗笠去抓，碰到个好的就要乐上几天几夜，别提公母了。
【得了她的回答，一点头。】哎，成。
【不待她多说，挥笔而书，一气呵成——痛苦不在，开心常来，欢喜傻气，快乐每一天。】
【写罢，颇为豪气地将笔一掷，挑了眉，问她道。】这首诗写得怎么样，字也不赖吧？

【她一张巧嘴，舌灿莲花，冷不防，就被绕了进去，也懒得绕出来。于是，一挥手。】
得得得，就按你说的办吧，今年年根往世仲那儿送六只，不过——需得三雌三雄。
【哦对，她不识字，还得把这些念给她听。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走近些，一壁念着，一壁指着，如私塾大儒耐着心烦教她识字。】
痛苦不在，开心常来，欢喜傻气，快乐每一天。【怕她不仅文盲，连诗词都不通，一拍她脑壳儿，防她愣神，问道。】知道啥意思了？

【瞧她兴奋样子，又改了主意。大抵，总不希望她太顺遂。】
【对着一旁的三官道。】算了，改成五雄一雌吧。【估摸着，五只雄的会为了那一只雌的拼个死去活来，到时候死了一只，就找快乐算账。】
【二人说话间，对三官下了好几个令，只叫他蒙了圈，还未来得及重申，又听她后话。挠了挠头，尴尬道。】
你上次可没跟我提过这个人，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呀。
【又一想，她家中世代包衣，三儿一女，已是穷得揭不开锅，还捡？看来，只有一个原因。】
你妹妹长得应该不错吧。

好好好，五雄一雌。【浑不知他有心底有什么小九九，反正能一次性把这蛐蛐儿的活儿给搞定了，那就好了。本也不是个会提前做打算的人，反正桥到船头自然直，这活儿都让我解决了泰半了，还怕什么呢？】
【又冲三官道】记着了啊，五雄一雌哦。
【原还想给高兴说着好话，然而我并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只好如实招来。】小时候长的还人模人样的，现在啊，满脸痘痘，雀斑，鼻子也塌，嘴巴也歪，比林嬷嬷还丑。爷，您不能以貌取人啊！

【被她这连珠炮似得很多弄得有些懵，一伸手，指了指她，疑惑问道。】你想说你比高兴丑很多？
【刚想劝慰她不要妄自菲薄，好歹，在我眼里她还凑合。后头，她话入耳，这才明白何意。】哦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下次说话简短点，说你美就成了。
【十四，不上不下，已过盈盈豆蔻的年纪，还未及笄，搁在宫里头，也还没到出宫的廿五。只一摸扳指，长叹道。】十四啊。
那这样吧，【陡想起个主意，激动下，一拍桌案，提议道】你先和三官凑一对，等你过了二十，再拜堂。

【虽然委屈，可谁让我是个老实人呢，从不会说谎，于是又同阿哥实话实说了，】我倒是不美啦，要长的像侧福晋那个样儿，才算得上美啊，我这不算，我是说呀，高兴太丑了，你不能拿她和我比较啊！
【听到后话，更是一惊。】凑一对？和他？？
【手指着三官，俩人眼神一对，都看见了对彼此的嫌弃，于是连忙道】爷，这可不能乱凑合啊，他跟林嬷嬷一样一样的，成天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和他一起过日子，不得愁死我呀！

【女人的眼光总归是和男人不同，如论贝子府里，哪房最美，我瞧着倒是那个侍妾可夺魁，但脾气臭了些，若是明福晋般的淑女，也乐得和她亲近。】
【于是，前话略过不提。】
【眼瞅着她和三官眉来眼去，俩人那一对眼，只不知生了多少情愫。既这般想，便把快乐的嫌弃之词当成夫妻间的吵闹。】
【走到三官面前，一拍他肩，又转了脸，与快乐道。】他可不唠叨，我打小就和他处在一块，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担保你嫁给他后，小日子过得舒坦。

【我跟前没有镜子，我看不见自个儿的神情，但是我知道，肯定很难看，因为我现在心情如同吞下了一只苍蝇一般。】
【倒不是说三官有多差劲，到底是要成天跟在爷的身后的人，爷这么挑剔的人，也一天到晚夸着他，做事稳妥，又够机灵，可见是脑子不笨，嘴巴不拙。而相貌呢，也不差，不算顶顶好的，可是也比爷是要好看上那么一点点。】
【可是，我着实是受不了他的一板一眼，他也成天念叨着我懒，这小日子怎么可能过得舒坦呢？】爷！您就饶了我吧！咱俩铁定不合适！他再有担当也没用啊！我嫌他慢吞吞，他嫌我太急躁，咱俩要是一块了，肯定得吵个没完没了的。

【听她这般说，倒也有些同情，夫妻间，最痛苦的事情大抵不是不相爱，而是整日吵架。要是真的如她所说，那自己不就成了乱点鸳鸯谱的人？】
【心存体谅，道。】原来是这样啊。
【同情地看着快乐，再看了看同样苦着脸的三官，愁着该如何是好时，灵机一动。】
那这样吧，你俩先处个一年，万一，一年后，你就改主意了，和他看对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