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1
1929年,柏林。
“柏林照相馆”是一家不大却很显眼的门面,没有富丽堂皇的门面,只有暖黄色的灯光,有格调的装潢,以及名声。
一只修长的手推开照相馆的门,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后,一位梳着偏分发型,头顶打着摩丝,留着小胡子的年轻男士走进来。皮鞋在擦得锃亮的地上发出“叩叩”的声音,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衣扣一直扣到领口最上面一颗,肩上没有军衔,浑身上下却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希特勒先生,没想到您竟然亲自来了!我正想让店员把照片给您送去呢!”照相馆的主人霍夫曼——一个已经开始谢顶,系着围裙的中年男人从柜台前站起,声音洪亮,带着些微激动的颤音。一边小房间门口的纤弱身形转了过来,瘦削的面容布满疑惑。
“爱娃,这位是希特勒先生!快去把先生的照片取来!”
“好的,您稍等。”爱娃微微鞠一躬,转身进了内室。
“海因里希,一会我会让人把钱送来的。”
“不不不,您不用那么客气的……”
“最近经济不景气,我又怎么能赊账呢。”
“那就谢谢希特勒先生了……”
“都是法国人和共和国政府的错,我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几番寒暄后,霍夫曼笑容可掬地目送奔驰轿车离开。爱娃好奇地偏着头,斜倚在门上,淡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反光,身形孱弱,皮肤是病态般的白色,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霍夫曼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爱娃:“知道那是谁吗?”
“阿道夫·希特勒,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他。”
“不仅如此。”霍夫曼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我是不会看错人的,他会是德国未来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整条街的店家都濒临倒闭,只有这家照相馆,仍然安静地营业着,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经济萧条带来的影响即是大片大片的失业,走在大街上的人们面带阴霾步履维艰。一无所有的人们带着仅有的对世界的认知,开始怀疑某个无可揣测未来的模样。
爱娃忽然笑了,笑容诡异邪魅。
这世界将乱。
2
1935年,德国开始大力筹备军队,英法两国剑拔弩张,虎视眈眈地盯住希特勒的一言一行,危机四伏,硝烟味越来越浓,战争一触即发。
沙发上有一位军人,军装从上到下十分熨帖,没有带肩章,即使是在欣赏情人演唱的时候,仍然腰杆笔直地坐着。面上除了更沧桑些似乎没有更多的改变,这是六年后的希特勒。
“时至今日,你的歌声还是那么美。”
“谢谢,亲爱的……先生。”
爱娃坐下去的时候有意往他身边凑了去,希特勒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让了些许。
“前两天,我看到一群犹太人走在街上……”爱娃装作“无意”地提起。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希特勒露出些微的烦躁,“雅利安的血统是最高贵的,日耳曼的土地怎能允许他们践踏!”
“为什么总是那么忧心忡忡?开心一点如何?”爱娃漾开一个明艳动人的笑容,伸手去抚他的眉毛。这个笑容让希特勒愣了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挡开了爱娃的手。
“我们并不是一类人,布劳恩,你只要好好地在我的庇护下生活就好了。德意志,我的祖国,我一定会让她更加富强。”
几乎是不带一点留恋地走开。
“爱娃小姐,请别误会,希特勒一直是那样的人。”内室走出一位三十来岁的青年,刘海斜过眉际,脸庞线条轮廓分明,“并不是他对小姐无爱,只是他性格所致。”
“马丁,我知道你的意思……”
“其实,小姐,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爱娃的蓝眸眼波流转:“你是想我考虑一下你吗?”
“如果您非要这样理解的话……”马丁欠了欠身。
“有些时候,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好奇呐。”爱娃笑得像个孩子,马丁看着她,一时恍惚了意识。
“他是最好的人选,能把这世界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话音缥缈如歌唱,却让人不寒而栗,马丁只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爱娃身边那位叫做安谢尔的中年男子对他说过的:“她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