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天已擦黑。崔倍牵着马，在没膝的雪里艰难跋涉。
如果杀死银仙的凶手是牛二，他又为何要回来打晕王七呢？那伤口撕扯的痕迹，看起来挺眼熟，好像是……
桀桀桀……
崔倍心里一惊。猛抬头，风雪中，一只苍猿蹲在最近的树枝上，对着崔倍狞笑着。
“滚！”
崔倍咬着牙，努力不去看它。
苍猿跳下树枝。
“他死了哟，”苍猿嬉笑着，“已经死了哟。”
崔倍感觉心脏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
“你还在这里干嘛？”苍猿跳到崔倍的耳边，“你找不到凶手，找不到，找不到……”
崔倍抓了一把雪，向着苍猿狠狠的砸过去：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给王七报仇！”
苍猿桀桀的笑着，消失在风雪里。
汗湿的衣服冰凉的贴着脊背上，崔倍跪在雪地里喘着粗气。马儿上来用头顶了顶崔倍的肩。四周只有一片风声。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宁静的树林，是从破庙那边传过来的！

崔倍跌跌撞撞的冲进破庙，看见一个高大的妖怪正抓着牛二，掰着他的脖子张口要咬。牛二大叫救命，双手胡乱的挥舞着。
崔倍摸出腰间的笔砚就砸了过去。
那妖怪被笔砚砸中，停下来望向崔倍。他长了一头火红的头发，苍白的脸上是一双翠绿的眼睛。
“一枝花？”崔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枝花拎着吓得晕死过去的牛二，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噢！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理寺的小扫把星！”
一枝花把牛二丢在地上，满不在乎的剔着牙：“怎么？大过年的，来找你花大爷拜年要压岁钱吗？”
“放下他！”
一枝花撇撇嘴：“你知道自己跟谁在说话？要不是当年本大爷大发善心，你早就祭了我的五脏庙。”
那还是裴少卿执掌大理寺时，在被流放漠北之前，一枝花摸走了熟睡的崔倍当干粮，结果还没出洛阳牙龈就肿了，直到漠北都疼得吃不下饭。无奈，一枝花只好把崔倍丢在了城门外。
“再不放我就不客气了！”
“呵，长能耐了？我倒看看你一个手无寸铁的抄书吏能把我怎么样！“
崔倍感觉冷汗都下来了，但还是详装镇定：
“对付你我还没输过呢。“
这倒是实情。
一枝花立刻气的双脚直跳。
“小扫把星！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那点儿邪气儿？今天你别用什么脚下一滑，咱们来真刀真枪的决一雌雄！“
说着就扑了上来。
崔倍忙向后退。突然脚下被门槛一绊，仰着身子跌了出去。
完了！崔倍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咔嚓——呼啦——
破庙的屋顶承受不住积雪的重压，垮塌下来，瓦片积雪倾泻而下。
正好把一枝花压在下面！
崔倍睁开眼睛。
只见一枝花被压在瓦砾积雪之中，伸着一只手颤抖的指着崔倍，翻着绿眼睛恨恨的说：
“你！赖！皮！“
说完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一枝花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崔倍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
“放开我，小扫把星！你耍赖，这次不算！”一枝花挣扎着，嘟着嘴巴。
“少来！是不是你袭击了王七？”
一枝花挣扎着：“王七？什么王七？我怎么不知道？”
“别装蒜！昨天在醉春阁，打伤王七，咬掉银仙手指的就是你吧？我就说那牙印那么熟悉……”
“啊？”
一枝花歪着脑袋想了想：
“哦，你说醉春阁啊！昨天我肚子饿，就摸到那儿找肉吃。一进窗子，就看见有两个人倒在地上。刚咬了一口，就听见有人来了……害的我也没吃上……”一枝花愤懑的说。
“两个人倒在地上？”
“对啊，一男一女。那男的脸朝下，我也不知道那是小七啊！”一枝花压低声音，遗憾的说，“要知道我就先吃他……”
难道一枝花进屋前，王七就已经被人打晕了？
崔倍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谁骗你谁不是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
“倍倍，小倍倍，”一枝花哀求道，“看在老相识的份上，就放了我呗。大冷天的，我还没吃饭呢……”
“不行！”崔倍坚决的说，“你是本案重要的嫌犯，绝对不能放你走！”
一枝花撇着嘴巴看了看崔倍：“你觉得你捆得住我吗？”
“什么？”
崔倍还没反应过来，一枝花已不知何时挣开了绳子，纵身跃上了房梁。
“小扫把星，我真的和这次案子没关系，先走了哟！Ciao！”
话音未落，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崔倍无奈跺了跺脚，低头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牛二。牛二翻着白眼躺在地上，屎尿齐流，臭不可闻，手上，留着深深的血痕。

李饼站在门外，听着房中的句句倾诉，心中一阵唏嘘。
崔倍的心情，李饼多少可以体会。
回想自己身陷大理寺牢房时，也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直到有个叫陈拾的笨蛋杂役出现。那个笨蛋，居然不畏惧自己妖怪一般的外表，还费心费力的帮他改善伙食，尽管那些美意，自己实在接受不能。
“那个家伙，连字都认不全，做随行书吏，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卢纳曾这样笑着问道。
也许在他人眼中，陈拾是个忠愚有加、能力不足的随行书吏，但在李饼心里，他是最好的密友。
他不敢想象，如果此时，躺在房中昏迷不醒的不是王七而是陈拾，自己又会作何反应。
想到这里，李饼不禁长叹了一声。

崔倍听见门口叹息声，赶紧擦干眼泪。李饼推门进来：
“崔倍，大年夜，光伤心难过也不是办法。卢大人让把你和王七的份都带回来了，赶紧去吃一点吧。”
“少卿，我不饿……”
“不饿也得去吃，你敢抗命？”
崔倍感激的看了少卿一眼，起身跟着少卿出了房门。还未到院门，崔倍突然想起王七的被子没盖好，怕他着凉。
李饼知道崔倍的心思，轻叹一声说：“我们在二堂等你，快去快来！”
崔倍点点头。
崔倍回到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推开大门。
房中，王七正跪在衣箱前翻找着什么。听到响动，抬眼望过来，嘴里，叼着一只大馒头！

好好好好！还有小逆什么叫活人少

挖坟抱歉，但还是想问第一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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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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