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白露未己。
我带着他穿过了天一阁,走过东明草堂。随即看到了那片蒹葭。面积并不大,因为附近便有一条大河,这几年来的生机从未消失。
当初是我和爷爷一起种的,初衷只是想给这片贫瘠的土地增加几丝生气,谁知这蒹葭越长越多,越长越密,自然也成了我从小的玩伴。
正值晚秋,蒹葭开始开花。一望无际的苇花。轻盈,洁白。
“好美。”他跟在后面,不由的感叹,眼中的水光倒影着白绿。
“这里没人,你是第三个参观这里的人,欢迎你。”我拿出了一幅主人样子,在丛中穿梭着,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快乐。
“北京很少有这种植物,有点儿意思。哈哈哈。”他用手抚摸着芦叶,低眸一笑。
我将蒹葭偎在脸上,柔柔的苇花令人心醉。
“忽然想起来《诗经》里似乎有首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真的是这样。这叶上还有露水呢。”他默念着诗句,衬着景色,完全沉浸在了诗中。
我在河畔旁坐了下来,看着远方的田野和大河,朝阳红遍了天幕。“这是我最喜欢的诗。”
“为什么?”他的语气中带着惊讶,也跟着我坐在了草地上。
我沉默了许久。
“因为一个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啊,男女之爱并不像现在这样。喜欢上了也不敢说。男子在河畔看着心爱的女子,他想去找她,对她说出心意,可是无奈,他们中间隔着一条大河,河边的芦苇密密稠稠,注定了不能结果的爱情。”
“真是个令人遗憾的故事。”他听后,垂下眸子,黯然一笑。
“我也暗恋过一个女生,三年,整整三年,一直没说。因为我知道,她肯定不会接受。我跟她之间的距离,比这大河还长。我想我是没有机会了。”他的脸上全是落寞,眼中的苦涩快要溢出。
起风了。丝丝凉意令我清醒半分,水面的浮光倒影着落日的红霞。
“你跟那个男子不同。”我故意慢慢的摸索着,捧起他的脸,脸正视着他,视线刻意的偏离装作无神。
“她还不知道你喜欢她呢,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告诉你这首诗的背景,并不代表所有的爱情都注定无果。如果有距离,那就跨过去呀。一条河算什么,只要真心喜欢,我相信,就算隔着银河也还是能够相爱。”
他有了喜欢的人,我承认心里很失落,但我终究还是劝他鼓起勇气去寻求爱情,心里难过的不能自己。
直到黄昏落幕,我和他才起身离开。
他从后搂住了我。脸伏在我的颈间,距离之近,我近乎能感觉到他的鼻息。
“你…”
“虽然种了蒹葭,是不是从未见过它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吗?”他的声音变得出奇的软糯和温柔。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仍旧以为我是个盲人。
“是…”只能瑟瑟的应着。
他有些稚气的继续说道:“嗯…既然小爷我今天有荣幸能参观这里,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
“这蒹葭呀,叶子很软,还会开花。像雪一样的颜色,随风飘扬的时候,让人有一种白驹过隙的错觉。你在芦苇丛中的样子,很美,就像那诗中的'伊人'。”
“谢谢你。我不会做那个懦弱的男子,就算再远,我也会勇敢的去穿过大山,跨过河流,去牵她的手。”
苇杆摇曳,芦花飘扬。
那次分别之后,再见他已是两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