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热闹得晃眼，明台搂着他喜欢并爱着的妻子，想到当时与之在一起的讨之欢喜的率真耍赖，通通在面对说了喜欢他之后的于曼丽时变了。他总以复杂，愧疚的深处的眼神望向于曼丽 但于曼丽依然以那七分狡黠，三分温柔的眼神含着满满的笑意，那清脆的甜而柔的语气面对他。于曼丽说:“如果连我都欺骗他了，他还能信谁呢？”
那样复杂的眼神，明台会知道藏了爱意么？
于曼丽看得明台那意味，可惜终究爱太深，一次也没有看到眼底。

程锦云的呼吸均匀:“明台，你看，街上人真多呢。”明台弯起眼回应:“嗯。”眼睛骗不了人，特别的人，眼神都是不同的。而明台这一路，给了程锦云所有关爱和细心，唯独给不了那种特别的眼神。
他这一路走来，如这许多年以来，波澜不惊。

叁 手心
最后一次和于曼丽出任务。
明台那几日订婚，于曼丽在有凉风的夜里笑着祝他:“对了，还没祝你订婚快乐。”
晚风吹得他眼睛生疼。
于曼丽要下城墙了，明台莫名的有些心慌，他捆紧了在于曼丽腰间的绳子:“小心。”
于曼丽轻声说:“嗯。”
清丽出尘，脆弱，可从来不依赖，从不依靠。
除了明台。
最后一次伸出拳头，明台说:“生死搭档。”伸手握住抵上，坚定而带了笑意:“生死搭档。”
一眼望到了眼底。

下了城墙一半，突然有灯光照过来。
被发现了。
于曼丽躲过对方的几发子弹，抬头看着明台，他一直在努力拉她上去，语气带了哭腔:“曼丽，别怕，我拉你上来！”“快走，他们过来了！”于曼丽又急又气。“我不走我不走！”明台手握的那样紧，想到开始的时候抱过于曼丽的心慌得厉害，像孩子般又怕又不肯放弃。
不行了。于曼丽从背包里掏出小刀，看了明台一眼，利落而毫不犹豫地隔断了绳子。
明台，我不怕死，我只怕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于曼丽中了子弹，闭了眼，终究成为了他心里的白月光。

明台不怀念过去，他只是想于曼丽。
初见一个是清丽冷淡的女孩子，一个是明朗单纯的少年，他喜欢于曼丽，觉得她好看，虽然不理人，但就想保护他。还有，这女孩子笑起来，真甜。
觉得于曼丽成日忧郁，他便想带她出去散心；和她搭档后送她香水觉得她笑自己就开心；和于曼丽出任务配合默契；在军校跳过舞，出任务时也一起过，明台眼中的光明亮，一步一步，是以不知道什么理由的欢喜；而分明，是他们先相遇。
他们先相遇，本应先相爱。

明台追上去但遇见警察，他依然朝着那人开了几枪，引来了警察的注意，被军校里的人拉走了。
于曼丽强忍着眼泪，情绪失控:“我要杀了他。”明台坐上车，扔下枪，安慰她:“没事…没事。”
后来她终于有机会杀掉她的养父，可她拿枪顶着养父的额头却是不住崩溃，朝天开了枪用尽了子弹，泪流满面。
明台就在她身边，蹲下来，难过地抱住她。
于曼丽已经没有跟过往有关联的执念了。
明台也早已失去爱她的资格了。

下一行标题是我很喜欢的阿诚哥的一句，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伍 醒来觉得
世上可爱之人太多，有出于同情的，有出于怜惜的，出于友情，出于亲情，有的出于喜欢，有的出于责任，有的出于爱情。
程锦云时常觉得明台不够爱她，可明台亲口说的喜欢与爱，没人逼他，而既然是他说的，她就选择了相信。她想，明台是爱的。爱有轰轰烈烈，也有淡淡的。她虽然曾经说过喜欢为爱轰轰烈烈，却总是淡淡地爱着。这也许也是明台爱她的方式。
程锦云曾经见过明台看于曼丽，那个明台从未提起过的生死搭档，眼里情绪太多，那么浓。程锦云看不懂的。

只有一次，在于曼丽死了之后，明台在梦里醒来，不理她的疑问，跑了出去。
明台去了他和于曼丽拍婚纱照的地方，问店主能不能把于曼丽穿过的那件婚纱卖给他。
明台终究是买下了那件婚纱，程锦云撞见过，明台压在很角落里，包着它的东西已经染满了灰尘，可程锦云拿出来看，却发现它一尘不染。
只有这件婚纱，没有出现过于曼丽有关的东西——又或许只是她从来就看不到。

明台说了很多的指令，语速快，一连串的指令，于曼丽习惯地一边听一边开始执行，明了地快速准确地完成。可一旁的程锦云一点都没有记下来，更不提去做。
是日子久了的默契，她暂时还做不到。
那时候的程锦云觉得明台和自己不用多久也可以达到于曼丽和明台的默契，可直至多年后的现在，她隐隐比较，略为失望地觉得…不行，还是不够。

“曼丽，辛苦了。”明台收拾东西，看似不经意地看了于曼丽一眼，于曼丽抬头，笑得甜:“不会啊，不辛苦的。”明台不再说话。于曼丽非常好，好到一开始他就喜欢上她，好到后来他愈来愈认为他都配不上她，却是于曼丽自卑。她在被拒绝后从未怨恨，不甘，堕落 ，也没有放弃——虽然她的光放弃了她。她一直在一点点地变好，变完美，认真努力地改变自己。——也仅仅是这样。

程锦云有一天从梦里醒来，梦中是于曼丽和明台在军校认识、相处，梦见明台没有参加与她相遇的那一次任务，梦见于曼丽全心全意爱着明台，梦见明台和于曼丽结婚。
程锦云忽然觉得，她这样的生活 又算了什么？

陆 多年
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
多年以后，明台会知道。
可即使知道，也没有选择的可能。
如果可以，大概会想留在军校和于曼丽单独相处的那几天，没有严格的训练，没有遇见程锦云，没有出去执行任务，更没有生命危险。
那几日于曼丽绣着东西，明台坐在窗户上支起脚看书，有几时松懈下来合上书偷看于曼丽，被发现了又一脸严肃地打开书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曼丽梳的丸子头真是好看得很，明台跳下窗，抓起桌上放着的苹果咬了一口，懒洋洋地问:“你绣的什么呀？”

于曼丽笑得格外灿烂:“你猜啊。”
“切，我才不猜。”
明台咬了一大口苹果，捧起书又坐回去看，时不时又看于曼丽，于曼丽纵是心知肚明，只是嘴角的笑意又多了些。
几日后他们分离，明台要离开军校，于曼丽给了他临行礼物，轻声说:“离开了这里，就不要再回来了。”
是一个锦囊，于曼丽那几日绣的，在右下角刺了两个字，锦瑟。
明台很久都没再能找回那只锦囊，他很喜欢，却不敢示出来。珍藏着放着，而三搬如一烧，压着箱底的，就再也没有找到。

如同多年以后，再下一场大雨，他却再也没有机会，骑着马冒着雨去救他的姑娘，他会变老，而于曼丽，也无法再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