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为何如此对我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转眼间，入府两年有余，性子却一点未变，仍是温吞，他不愿见我，我也不争，不似额尔图氏。只守着府中晨昏请安的规矩。）
（晨时，正院定省罢，也不急回当归，只徐行于院中、玫瑰丛中的小径上，花盆底儿扣在青石上，声琅琅。花丛中，衣过沾香，却不伸手抚瓣萼。）
（风送声来，稍远处，似有窸窣声，眸光眄去，正瞧见梨花树后一方鹅黄裙角，扬声道。）藏在树后面做什么，想来，就走近些。

（身近，礼至，眸光逐去，原是爷身边伺候着的林佳氏。再仔细一瞧，腰身粗了，脸圆了，嘴角上，还挂着晶亮的糕点屑。）
（自马蹄袖中探出手，虚扶她起，但这一碰，又觉得她手腕也粗了。总之，整个人有些浮肿。）
怎么瞧着你最近有些——（话说的直，怕伤她自尊，稍一顿，思量着。半天，又琢磨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只得如实道。）胖了。

（天光里，花影下，她羽睫下压着的眸光明灭，我猜，小心思也转了几转，或许，是在夸我善察、直言，可却不好意思开口。）
（无妨，作为回馈，我决定与她解说《黄帝内经》）法于阴阳，和于术数，是以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形与神俱。
（再睇她，暴饮，是为饮食无常，侍候诒沧，是为形劳，至于起居嘛，大抵是和那位三官。想到这，眼眸一弯，笑道。）
这几样，你怕是一个都没做到吧。

（每说一句，她眸中的疑惑就多一分。少不读书，老来哭，瞧，眼前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贝勒府中，大多侍女都在私下唤我活观音，人美心善。如此好名声，面对林佳氏，自然，我也不吝口舌去说解。）
也不需找人，我给你说说。（稍一顿，续道。）大致就是凡事都要节制，譬如劳作、饮食，还有——
（入府年逾，打洞房夜就不得诒沧喜欢，自此，仍未圆房。下一桩隐秘，牵涉女儿家的名声，于是，雪颈一弯，面上飞起红霞。）房事。

（她凑近来，举止神秘，声低，原以为是同我说她房事几何，未曾想，她这一问，如炽火上添的一把烈酒，使我腮更红，若揽镜，应似六月欲燃的彤彤榴花。）
（虽未同房，但出嫁前，薛府也曾请来老婆子，同我说巫山云雨中的隐秘，在我看来，糜乱，却又诱人。）
（如川菜中的花椒，小则怡情，缺则无味。）
就是…（贝齿咬唇，纠结着，斟酌着，继而说道。）和你喜欢的人，做开心赛神仙的事。

（常有入耳，脸更红，只一偏雪颐，状似对身侧的娇艳红玫起了兴致。）
（可作为长者、主子、医者，虽无经验，也需提点她。）虽然你与三官年纪尚轻，干柴烈火，但也需节制。
（话至此，又想起另一桩事。眸光流去，落至她浑圆的小腹上。先前，还好奇她如何胖得那么快，如发面馒头，现下，心中已有答案。）
（了然点头，问道。）你是不是最近总想吐？

（她忙不迭说着，我仔细听着。累、困，吐，再加上这几日从正院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大抵是她与三官闹别扭之事，此为怒。四条串在一处，我猜，是有了身孕。）
（雪指一探，正要搭于她皓腕上，倏尔，又停，拢回了鹅黄的袖中。）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我想着，或许只需前三点就能段出你的病，切脉就省了，但你得如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
（袖一搭，摆出医者的架子，矜声而问。）你这一两个月，小日子还准么？还有，去茅房的次数可比平日多？

（两个问题，她皆答是。再回想，前几日她被爷罚不准吃饭时，三官总往她那儿跑，一来二去，于牙床上对垒，赴巫山云雨，也是在理的。）
恭喜你啊。（笑吟吟一句，却因小雀在场，并未点破。）
（心思一转，思及她尚未出嫁，待字闺中，再过几月，逢夏荷时，春衣去，再加上显怀，只怕要被下人非议。）
（医者仁心，慈悲入怀，好心提点道。）只不过，你可要让三官快些提亲了。

（与聪慧人说话，如拨云见日，可她却不同，兜兜转转，似层云遮月，足见，是个蠢钝的。一挑眉，问道。）
前几日，三官在正院写的那封聘书，不是求娶你么？
（眸光又至她小腹上，轻叹道。）就算他求娶的不是你，只怕也要将你娶过门了。（话间，满是替她的忧心。）
（母以子贵、奉子成婚，自古来，母子相连本是范式，可这二者却又不同。前者，如锦上添花，后者，却像是一枚投石问路的石子。）

（她良善，一番话说的也急，想来多半是真。）可是——
（流眸眄去，瞧着小雀，恨不得竖起耳朵来偷听。兰指一勾，揪着她的袖子，往一旁行去。）
（行了四五步，方停。碍着她面子，还怕旁人听着，于是，压低了声。）三官如果不喜欢你的话，和你这般亲昵也就罢了，怎么还和你圆房？
（如让旁人偷听去了，明日，贝勒府中的流言就是三官金枪鏖战，快乐迎刃，两身合一，珠胎暗结。说不定，还能出个小画本。）

（她三叠声呸，夹着唾沫，实为一道暗器。我觉得，额尔图氏与她相比，都算是言行合宜的淑女。）
（从玉兰花盘扣上取下绣帕，轻拭面颊，不紧不慢，再徐问道。）可是你不是又累又吐，又困乏么？小日子不也不准？
这样吧，你伸出腕子，我给你号一下脉。（不待她答，兀自卷起她的袖，再将沾了她口水的绣帕铺在她腕上，另两根指，搭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