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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的雪总算是停了，乌云渐渐散开，夕阳透过云层穿射下来，将整个长安城渲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黄色。温室殿内，武则天半倚在榻上，眯着眼睛看着殿外斑驳的光影，坐了好久。
“春香！”
“啊？奴婢在！”
榻上之人突然开口，使得一旁的春香着实吓了一跳。
“你看呐，这雪总算是停了。”
“啊…是啊陛下！这雪断断续续也下了好长时间了，尤其是这一周，天阴的都快让奴婢忘记太阳长什么样子了！”
“每年早春，长安城都会下一场雪，瑞雪乃是丰年之兆。然而今年的雪下的这般大，这般长的，实不多见，真是耐人寻味啊！莫非天公，都在向着那个人吗？”
春香本来就觉得今天的陛下格外反常，而这几句话让本来就摸不着头脑的她，彻底迷糊了。
“陛下，奴婢愚钝，“那个人”您是指……？”
武则天双眼依旧望着远方，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翘了起来。
“哼，狄仁杰这个老狐狸，朕是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朕都快记不清了！”
其实在武则天心理，这日子是数的清清楚楚的。自从天气转寒，狄仁杰便以患风寒为由请假，之后不久便是太子之事。一开始，武则天以为狄仁杰迟迟不归朝，是因为和自己赌气，不想这一空，便是数月之久。满朝文武，能如这般任性的，也就他狄仁杰一人了吧！
“老东西，如今雪也停了，天也转晴了，你再不出来，朕把你揪出来！”

很快，一封宫中密信便传入狄府。
“数月不见狄卿，朕甚想念，恰逢大雪初霁，太越池旁，梅树呈傲雪欺霜之景，朕甚爱却苦于独享，遂邀卿与朕共赏。”
该来的终于来了，狄仁杰合上信淡然一笑。狄仁杰的家人可做不到这般淡定，是个人都能明白这个邀请的目的。要是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但皇帝的邀请，又岂能拒绝？当然所有人很快被自家老爷罕见的犀利的目光封住了嘴，很少见到这样严肃而坚定的狄仁杰。
“此宴我必须要赴，我若躲躲藏藏，那才是掩耳盗铃！倘若我回来，说明相安无事；倘若我回不来，事情我也早都安排好了，你们要做的，就是严格完成任务，不可有半分差池。今日之事，断不能跟任何人讲！这是我跟皇帝之间的秘密。你们是我的亲人，是我狄仁杰最信任的人。我狄仁杰有你们，此生无憾！”狄仁杰眼含泪光，双手相扣深深拜下，他的家人也早已泪流满面。
望着载着狄仁杰的轿子渐渐远去，所有人都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那个邀请信我实在是不会写……完全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一种口吻合适，写成谕旨形式太正式了，当然我知道写的又有点过于随便了……考究党可以教教我~

寂静的湖面上微波徐徐，两岸的梅花开得正好。岸上虽然人头攒动，戒备森严，但湖中却只有一叶扁舟，在任意地游荡。船中二人相对而坐，远远望去像是老友相聚，谈笑风生。但近处一看，却是各自端坐不言不语，两人的眼睛各自望向湖面，神色凝重……
许久，武则天转过头盯着狄仁杰，眼神中充满了猜忌、琢磨、不甘和五味杂陈。
“狄仁杰，真的是你吗？你……要杀了朕？”连武则天自己都没意识到，最后几个字，她的音调是颤抖的。
声音打破了这许久的寂静，也把狄仁杰绵延的思绪勾了回来。他缓缓抬起头，双眼布满了血丝，写满了惆怅与痛苦。他嘴唇颤抖，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武则天突然有些慌，她甚至希望狄仁杰能跟以往一样，面生不解与无措，即使这一次，他是在骗她。
然而，狄仁杰终于闭上眼睛，继而苦笑道：“陛下圣明。”
武则天感觉自己内心深处一阵揪痛，继而是汹涌的愤怒。
“你！！你怎么能？！你怎么敢！？”武则天拍案而起，怒目圆瞪，手指着狄公，手却是颤抖不已。
狄仁杰连忙起身，深跪在了武则天面前。
“臣自知罪该万死，绝不敢做任何的隐瞒和狡辩。但是陛下，臣最不愿做之事，便是伤害您！还望陛下能容臣这个将死之人再多说几句，希望您能明白臣的苦心，若臣说完了陛下还是不能接受，狄仁杰愿以死谢罪！”
“哼！你还需要说什么？解释你如何勾结李唐余孽，逆臣贼子同谋篡位吗！”
狄仁杰微抬起身，眼神无惧却是痛苦不已。“老臣入朝多年，殚心竭虑为国分忧，也得到圣上的信任和恩宠，老臣对此感激不尽。如今承蒙厚爱，在临死之前还能见陛下一面，臣感激涕淋，只是老臣还有几句肺腑之言，恳请陛下赐臣机会，臣当死而无憾。”
武则天看着眼前的这个匍匐的身影，虽然盛怒未消，但情绪似乎还是缓解了不少，就像曾经每当两人发生争执老狐狸惹她大怒一样，她总是能轻易被他的几句话打动，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知道，这是两个人长时间互相信任的结果。
虽然对于武则天来讲，信任是最奢侈的东西，她并不怕背叛，自掌权之日起，她经历了太多次众叛亲离；她也不怕误解，她知道自己的鸿鹄之志非燕雀可知，她知道世界只需要臣服在她的脚下，服从她的命令。
但这个男人不一样，她太了解他的品格，他的忠诚，他的默契与相通。他是真的懂，而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渐渐依赖于他的懂。感觉只要狄怀英在，朕的世界就是稳固的。然而这个男人，却在她面前告诉她“这是真的”，这深深动摇了她的自信，她的自尊。
武则天感受到自己的分裂，一方面自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另一方面，自己却还是不可控制的相信，相信他一定有缘由，甚至一定有道理。终于，她长叹一声说道：“起来坐下吧，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可说。”

狄仁杰缓缓起身，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力不从心，几天的辗转反侧，处心积虑，早已是疲惫不堪。侧腹又开始阵阵刺痛，但这都比不上那颗早已痛的麻木却依旧撕心裂肺的心。他抬眼望向对面的陛下，不，是这个女人，他看到她的愁容和心碎，联想到制定方案时竟无一人在意她的生死，心中满满的全是心疼。
“老臣效力陛下已有二十而又四年，亲眼看到您平定边境、安邦治国，延续前朝辉煌。作为一位女人，陛下的智慧、胆识、魄力无人能及，即便与列祖列宗相较也毫不逊色。创业、守业是您的职责，而保我江山后继有人、世代相传更是您责无旁贷的责任啊！陛下迟迟不下决心明确太子地位，便是给了其他人臆想的空间，而这些人为了得到江山，已经是不择手段毫无忌惮。今天老臣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是因为如果老臣不站在明处，那其他势力伺机射出的任何暗箭，都将让陛下防不胜防。到时候非但陛下身家有忧，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您殚精竭虑创造的辉煌，也必将毁于一旦啊陛下！”
狄仁杰说到激动处，便再次起身跪下。
“老臣出此下策确属大逆不道，但老臣绝对会保证陛下的安全，借时陛下还可以在混乱中亲眼看到各方势力的的角逐发力，从而证明他们是各怀鬼胎。望陛下三思！”
狄仁杰言罢便闭上了眼睛。如果命丧于此又何妨！我狄仁杰尽力了！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武则天开口，声音听起来满是沉重。“狄怀英，朕错怪过你，伤过你，但从来没有想要加害于你。你所犯之罪，判你满门抄斩都不为过。但朕知道，你狄怀英是那个最无私，最尽力帮助我的人。我真的不想相信你了，你知道对我来说，相信的代价太大，但是，我还是相信你，我拿自己没办法，老狐狸”，说完哑然一笑。
狄仁杰第一次如此大胆的、毫无顾忌的直视着对面的圣上，不，这个女人，他的心里翻江倒海，奔涌的感情几乎冲垮他，但是，理智还是及时的没有让他失态：“吾皇圣明，此乃大唐之幸，万民之福也”。
“好了，老狐狸，不要在这假情假意了。你我都累了，就此分别吧。”
刚才狄仁杰虽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那一瞬间的表情还是被武则天看到，因为那与平日里的狄仁杰完全不同。不禁窃笑，你狄仁杰，也是人。
“祭天大典，你我君臣，不见不散。”武则天走前笑着说道。
“是。”狄仁杰也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好好好，大饱眼福

诶 更了这么多 棒棒棒

实在是想看大典上花式作死，催文催文

那一晚上武则天是睁着眼睛度过的。她对自己很惊讶，没错，作为一个风吹草动就会起疑心的人，居然面对着几乎坐实谋反的狄仁杰，起不了半点杀心。自己这是怎么了？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老狐狸的笑。自己，有时候真的很喜欢他的笑，虽然狡黠的很，但就是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老狐狸，朕虽为女人，但这世上也没什么能够降住朕的。你，降住了我。
她不知道，那一晚，狄仁杰亦是彻夜无眠。他脑海中，一直回放着这些年君臣之间的点点滴滴。他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武则天是那一日顶撞高宗。或许是对自己感兴趣，一直藏在珠帘背后的太后，竟然用手掀开了帘子，他没有多想便将目光迎了上去，看到的是一个秀美又不失英气的脸庞。慌忙把头低下，知道自己有些不妥，但狄仁杰心中却没有半分惧怕。刚才那个眼光是和善的，却也不失威严，似乎那才是一国之君的眼神。狄仁杰第一次知道，那太后，完全不是人们口中的什么老妖婆。
后来，太子李弘猝死宫中，虽然明面上此案跨过了三司由皇室直接审理，但还是让当时的大理寺丞狄仁杰暗地里进行调查，以防打草惊蛇。最后证明是歹人所为，意在嫁祸于武则天。当他看到武则天面对丧子之痛，众臣误解，皇帝病重之时，依然尽力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这一切的时候，他彻底佩服于这个女人，也开始希望自己可以多少为她分担些什么。
再后来，便是自己备受重用的这几年，从一开始的惶恐，感动，再到暗暗发誓，誓死辅佐。
陛下，您曾说过，把臣当作亲人来看，其实老臣何尝不是将您也看作了亲人。
那一夜月明星稀，远处几颗流星划过。
第二天早朝，武则天即宣布：“狄国老年事已高，不可过度劳累，倘若不是什么军政要事，断不可再打扰他。”
狄仁杰又恢复颐养天年的日子，今天，他选择去城郊的一个野湖垂钓去了。
陛下，祭天大典，我们不见不散。微风拂过，狄仁杰的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把我最想写的这段写出来了，史实时间神马的都是浮云。我好像变相把武则天洗白了点，不过毕竟我男神的女神，就是我女神嘛！
@天使英两 @如燕5昕言 @郁文雅 @荼蘼綠眼淚 @超级兔兔爱兔兔

沙发，这是要最近更文大爆发的节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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