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车子的速度很快，司机是个四十上下的人，眼神犀利，许是怕睡觉，就一路介绍起来，他说："女士来过这吧？""秦李塬现在变了，一大部分都变成城区了，喏，你看这经纬的总共50条道路交叉，多少个红绿灯？大的很，以前的农村都变成市区了。庄稼地也找不到了。"司机又说自己家原先就在这里，小地名叫羊道洼地，现在变成大街了，不过他还能找到那个地方，他原来的一块玫瑰花地被占掉的，有一颗大槐树就长在地头，现在还在路边，他在树干上刻了名字。说着，司机就指旁的一颗树说："喏，就是这个。"她微微一笑，没有搭腔。不久就是高速公路，夜色里只有熟悉的地名被写在一个个牌子上，再没有原来的上下坡和左右转弯，和任何地方的一样，她不仅有点伤感。等车到原先的国道109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已经有困意了，眼睛疲倦，司机放了一首歌，叫《一笑而过》，有点悲凉的声音触疼了她："你伤害了我，又一笑而过，你爱的贪婪我爱的懦弱……"她就又清醒了。

这个夜，注定要失眠了。

第一章

春天时，无数土地被农民用铁锹平整之后，堆上无数堆土肥，小坟一样，连片连川，之后种上小麦，有一渠浑浊的黄河水会被一个泵房接一个泵房的提灌工程送到地头，漫灌浸浇，麦苗青青，山间川里，欣欣向荣，风吹起，麦苗摇摆，山草拂绿。不久就是麦浪翻滚，大地一望金黄，银镰抢收，已是盛夏了。若干年后，人们才慢慢栽了果树，也才懂得玉米和小麦套种，山川大地的绿色才深浓起来，这是后话。

这是为什么呢

第二章

自从接到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后，结家仁就开始发愁了。
他没有发愁学习跟不上，他虽然不是尖子生，英语也没学过，但是他的其它科目也不是多差的，物理尤其出色；至于英语，本来就是分到高一四班是为了统一补课的，大家水平差不多的，只要认真，也无所谓。同学们大多来自农村，虽说有些地方的孩子比较野蛮，但他不是个怕人的主，多蛮的骡子他都敢骑，这完全没有问题。是怕受苦吗？家里的粮食多了，现在是不在乎吃饭的。那他怕什么呢？他有一个毛病——尿床，那时候还没有卖尿不湿的。上学期他就为此吃尽苦头。以前家里尿了 ，妈妈无非就是用准备好的细白土往尿湿的地方一铺，一两个小时之后再把土除去，就干干的了而且家里人没有笑话他的。但是，现在不行了。他得住校。
学校在塬东头的一块高地上，按高度分三台，宿舍是第二台，和教室一样大，两排大通铺，中间是窄窄的走道，四个大玻璃窗子，夏天还行，冬天门缝和窗缝里永远进风。他和王玉冬的床在最里面。他想尽办法才熬过了一个学期，每天晚上临睡的时候他都暗暗告诫自己，但是醒来是时候他就懊恼的摸到自己身下湿了他中午放学就赶紧洗线裤和裤头，同学们还以为他爱干净，被子叠好放在床中央，有时候就不叠，有时候把王玉冬的并排放在旁边。但是时间长了会潮湿的，妈妈给他封了几个垫子，他每天睡觉后偷偷的拿出来垫在屁股下，早上再偷偷的塞在塑料袋里，周末带回来洗了晒了又带回去。苦不堪言。这情况只有王玉冬知道，有很多会他都穿王玉冬的线裤或者外裤上课去。因此他很感激他。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他和王玉冬骑自行车去学校报名，他又在心里发愁这件事，边走边想反正是熟路。这条路其实难走，只有一辙宽，一面是山坡一边是壕沟。弯道很多。他在前面，玉冬后面。忽然王玉冬喊："大拖拉机！
"就一个转弯的距离，结家仁在发愁，居然没有听到声音，，路的右面是山岩，左边是陡坡连着壕沟，结家仁没反应过来，从路的左边冲过去，连人带车滑下壕沟，王玉冬超朝右边过去靠山崖跟，刹住车子。赶紧去看家仁。结家仁运气很好，他死死捏紧车闸，车子是侧滑下去的，他平时技术就好，斜坡上有不少石块，也起了阻挡的作用，只是滑了五六米远就停了。惯性让他离开车座骑在梁上，疼得呲牙咧嘴。拖拉机司机和玉冬赶紧跑下去把他和车子弄到路面上，面粉的袋子破了，面撒少半了。司机骂了几句，赔了50块钱，有又从车上找了个袋子把面装上，玉冬把摔偏的车把搬好，休息了一会，就一瘸一拐的赶路了，

一路上，结家人仁没再说话，晚上他给玉东说，大腿根肿了，玉东去买了跌打损伤的药吃了，过几天也就消肿了，好了。

三月开课一般学校宿舍里不再生煤火，阴冷的很，结家仁更是难熬。时间稍长一点，全宿舍的人都知道他尿床的事了，看他可以隐瞒就都不说，晚上太冷的时候，玉东也就钻到他的被子里。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连玉东的线裤都被他尿湿了，家仁很不好意思，玉东就去洗。连结家仁的裤头和线裤一起洗了。同学们就说他俩穿一条裤子。

有一天是阅读课，他们照例让某一个同学读故事给大家听。读故事的同学是卫美，也是结家仁同一个小地方的。虽然和她家打过交道，但是和她并不熟。共同上了一学期课，感觉她比较乖，话语不多，性格沉稳。

学习属于中等，长相一般，头发枯黄，许是营养不良。一张小圆脸，塌鼻子，大嘴巴，眼睛不小，但是目光喜欢躲避人的视线。她在读伊索寓言的故事，同学们在听。这些故事都是有寓意的，每读完一个，总要同学说，而且把寓意写在本子上要交上去这是语文老师的作业，但是今天出现问题了。

故事里牵扯到一个动物名字叫“屎壳郎”很不幸的是印刷错误，变成了“屎壳郎”了，卫美同学不知道该读“鸟（屎）壳郎”还是“虽（屎）壳郎”，只好停下来向同学说明，同学们都说是书上印错了，但是卫美坚定的认为世上有这种生物，只是不知道怎么读，大家相持不下，而且气氛红火热烈。忽然之间，一个喜欢说怪话的同学叫凌鸣的说话了，他大声说：“卫美同学说有就有，我觉得应该有，我们宿舍就有两个，一个叫鸟壳郎一个叫虽壳郎。”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全班同学哄堂大笑，齐刷刷的把眼睛盯向结王二人身上，王玉东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卫美茫然的看大家，女生们面面相觑继而有所了悟，大家都笑了。结家仁看看王玉东，再看看大家坚定的目光，他忽然觉得特别气氛，他对凌鸣说你不要欺负人，说着还杨起了拳头。他脸上的悲愤和恨劲很怕人。一时间大家噤若寒蝉，结家仁慢慢收回拳头，王玉东把他拉坐下，这在同学们看来，还真觉得，尿床的是王玉东。

但是影响他读书的因素还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