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的考级已经结束了。今年的考级学生中，有一个让我很头痛的案例。虽然现在成绩还没有出来，但完全可以说是一次失败的考级。哪怕最后成绩是通过，也不能改变失败的本质。通过这个例子，我需要反思一下，能获得什么样的经验教训，以后才能避免这样的失败。
这个学生就叫她小z吧。年龄是小学一年级，跟我学琴足足一年。她是在去年考完四级之后来找我的。从前是在幼儿园学的，还找了陪练老师。现在幼儿园毕业了，没有老师了，听别人介绍来找我学。刚来的时候，她的情况是弹琴完全凭记忆，五线谱基本不认识，技巧方面问题也很多。而她的妈妈一来就提出，明年是否能考六级？我直说，孩子基础不扎实，一年内达不到六级。具体考不考、考几级，到时候看情况再定。
其实这种情况的孩子挺常见的，在幼儿园学的大都是这个情况。家长以为有老师教、还有人陪练，就能放手不管了。事实上，幼儿园老师常常是一个人带好多孩子学琴，没有精力仔细地教，孩子靠死记硬背学会弹而不会识谱的情况很普遍。而一般的陪练老师除了让孩子背得更熟以外也帮不了太多。所以这样的孩子除了视谱能力不行，依赖性还特别强，自主学习的能力很差。程度低的时候能对付，但程度一旦上去了，曲子开始变难变长，连死记硬背也不管用了，那就很难再学下去了。
我当时主要从视谱问题入手去抓的。一边让她把拜厄和大汤一中学过的部分曲子复习一下，一边从入门之道开始从头训练她视谱，并且逐渐教些乐理。那时没有陪练，都是靠她自己练，大概在四五次课中，有一次会还得不错，另外几次就没有什么进展。但我觉得这是个开始，能自己练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她妈妈几次问我需不需要请陪练，我都说不用，让她自己练。
学了大半年，她的情况还是有些改善的。常见的音慢慢有点认识了，入门之道较浅的部分也能自己弹下来。但一旦出现双音、和弦，反应还是很慢。
到考级报名的时候，小z的妈妈又来问我能不能报名。我当时是主张今年不考的，但小z自己说，我想考五级。我想既然是你自己想考，那就让你考吧。事实证明，我天真了。这么小的孩子并不懂得考级需要自己付出多少努力，哪怕她从前考过。“我要考级”的想法都是大人灌输给她的。事实上，当真的开始准备考级曲的时候，她表现出抵触，不想练。这才是孩子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不想考。我没有拒绝她们不合理的要求，这事我是有责任的。
考级曲子一拿到手，小z就懵了。今年的练习曲“瀑布之歌”，正是她很怕的那种，有很多和弦。大半年建立起来的一点点视谱能力在高难度曲子面前又崩溃了。于是我马上给小z联系了陪练老师，每周陪一次。但进度仍然极慢。本来程度就差很多，孩子又抵触不想练，这都是恶性循环。整个备考期间，她们还外出旅游了两次，每次为期一周。我能理解，因为孩子在假期也需要放松，但我理解不了的是，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让她考级？
旅游回来后，妈妈也着急了。给她加课，一周陪练三次。考试前夕，终于曲子都能勉勉强强弹下来了。但这并不值得庆幸。小z弹琴回到了刚来时的状态，全靠死记硬背。一切又要重新开始。现在是考五级，你还能依赖死记硬背，以后六级呢？七级呢？
后来我从陪练老师那里听说，让孩子考级，原来是她爸爸的主意。小z跟我学琴一年，我只见过她爸爸两次，来接孩子的。他从未听过课，也不管孩子练琴，却对孩子提出一年考一级的要求。这让我很生气。这样的家长，不了解孩子的学习情况，不陪孩子一起付出努力，却在那里想当然地提要求，真的太不负责任了。我有另一个学生也一样，爸爸陪上课，妈妈坐在大堂里和别的家长聊天。刚好和她们同时上课的一个学生学得特别快，而家长又很爱出风头，一直夸耀女儿多能干，我那个学生的妈妈就很不服，暗中要和她们较劲。中级程度了，平时每天只练半小时，进度极慢，还每年都要考级，逼得孩子很吃力，也很抵触。这样考级，老师固然也特别辛苦，但受伤最深的还是孩子自己啊！考完十级就再也不弹琴了，除了考级曲别的什么都不会，这样的情况我们见得还少吗？这样的一纸证书到底有什么用呢？
作为老师，我的内心也是很矛盾的，有时候想想孩子确实不容易，也努力了，希望她能过。但又觉得如果这样考级都能过，拉低了整体水平，对其他考生不公平，对艺术也不公平。以后只能尽我所能把这种事情扼制在考级报名的时候。当然，如果遇到不听劝非要报的，甚至私自报高级别的，那也没办法了。
学琴，有的人乐中学，有的人苦中学。考级，有的人乐中考，有的人苦中考。孩子学琴苦与乐，主要取决于家长的一念之间。你想让孩子乐学还是苦学？我把例子放在你面前，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