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下午开

【 有释迦牟尼石像立在石窟内，镀金肃重，有古佛灯燃供奉香火，似佛光普照。拾阶而上，伫立风中，心内思一段经文，乃是故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往色生心，不应往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往而生其心】
【情感也有所变化，我开始去认真看神都这一方天地，原是不愿来，今却不愿去，不禁吟一句】
昨日心不留，今朝情难舍。
【说出口，又觉不够，负了两手于山门兜圈，思绪却在辞海中收不回来】

（ 神都四时，我最厌的就是夏。好似这一季，所有蛰伏的兽与人都全然地醒来，迫不及地向外涌，于是宫中歌舞宴飨不休，城里车水马龙。即便是古寺山门，也熙攘如闹市。）
（ 未入山门，已被缭绕的香火熏得脑胀，任十六弟再邀，断不肯进一步。等他携着三两黄门兴冲冲入古刹后，方取了车中帏帽遮住面，拢着袖沿寺围小径慢向僻处走。）
（ 越往深处，人际越稀，森木清新之气渐替了香火，以供自然。忽而地，山中梵钟遥传，和着清音的还有一声低低的吟念。轻，却足能引人看去。可一看，便再不敢移开了。藏在袖中的手绞捏，松开，再捏起。半晌，方嗫嚅着唇找回声，向着前处长立的影，道）
：……你回来了？
（ 原是陈述的句，至末却颤颤地易作疑。隔着帏纱，总怕一切是不真切的。紧着便要去握他的手，方将手递到他的掌中便知错了。那应是更宽厚粗粝的掌，一双惯执刀的掌。捉帽弃于地，迫不及地要望清—— 一张肖似的脸，却不是他。怨怒起伏，夹着经年的惧与忧，终忍不住攒眉落下泪来。）
：你是谁，为何要替他站在这儿？

【志怪书中有言，魑魅魍魉皆不能近于佛寺，唯灵狐可绕而养之，时而幻化人形，美艳绝伦，宛如天仙落入凡尘。我遥遥见一女子行来，窈窕淑贤，步伐轻巧却有些踌躇，心下大惊，恐遇狐仙，一时两腿却迈不开步伐，只顿在原地，任她靠近】
【面纱影影绰绰，眉眼看不清晰，语调却分外动人，痴看一眼，便觉要中了迷魂之蛊】
【直到触碰她手，方从幻象中回过神来】
谁？
【那后话更教我糊涂，见她泪珠似鲛，一时又入尴尬之境。忆起所携方帕一叠，从袖中取出，递她面前】
学生姓韦，单名为坤，不知娘子所言“他”是谁？

( 倏地松开了指节，手一抵将他递来的帕推了回去，侧背过身去极快地拭泪，眼光向余处一掠，僵持着平漠的声下令。)
:你不必问。
( 我几曾是个轻易落泪的人，更何况，是在生人的面前。微侧过颈，谛听着身后的动静，却全然无动静，他只站在那，不走，也再不问。)
( 他的服帖更确复我已从狼狈的下风易回发号施令的掌局者。慢慢地转回身，正面着他，不顾眼或鼻尖是否还泛着可笑的红，对他下了第二道令。)
:别动，让我看看你。
( 像，我仍觉得像，倘使他肯一直不说话。名与姓又有什么打紧，我已清楚地知道了，他不是高郎。迟疑地抬起手，犹豫地悬在他眉中，阔袖垂下积叠在臂弯处，山风促着动作——指到底是落下了，便点在他眉心。)
:学生？你是一个读书人。
( 沿着山根，指抚着鼻梁的隆廓，轻且眷恋。)
:你今日为何而来，佛吗？
( 紧在他开口答前，将指抵在他唇上。轻轻摇髻，示意他不必答，盖因他一开口，就是旁人了。)

( 倏地松开了指节，手一抵将他递来的帕推了回去，侧背过身去极快地拭泪，眼光向余处一掠，僵着平漠的声下令。)
:你不必问。
( 我几曾是个轻易落泪的人，更何况，是在生人的面前。微侧过颈，谛听着身后的动静，却全然无动静，他只站在那，不走，也再不问。)
( 他的服帖使我更确复，我已从狼狈的下风，易回发号施令的掌局者。慢慢地转回身，正面着他，不顾眼或鼻尖是否还泛着可笑的红，对他下了第二道令。)
:别动，让我看看你。
( 像，我仍觉得像，倘使他肯一直不说话。名与姓又有什么打紧，我已清楚地知道了，他不是高郎。迟疑地抬起手，犹豫地悬在他眉中，阔袖垂下积在臂弯处，山风促着动作——指到底是落下了，便点在他眉心。)
:学生？你是一个读书人。
( 沿着山根，指抚着鼻梁的隆廓，轻且眷恋。)
:你今日为何而来，佛吗？
( 紧在他开口答前，将指抵在他唇上。轻轻摇髻，示意他不必答，盖因他一开口，就是旁人了。)

【默默收回手中的帕，看着她背过身去，看着她偷拭泪痕，我立在原地手足无措，“她是谁，她要找谁，她为何落泪”，脑中思绪打着转，理不清，道不明，这大抵与我无关，可脚步却移不开】
【她的话像道咒语，我竟乖觉地立着，不敢摆动一丝一寸。冰凉的指尖触我眉心，全身精神在一霎间灌注入那轻轻的一点，是狐仙对我落了咒施了法，令我无法移动，只剩下心悸节奏，和着屏住的呼吸，一来一回，在空寂的山野里，蔓延着】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随着她手的方向，闭上眼睛，像是只待宰的羔羊。她问，我欲回答，却在嘴唇微开时，被那指尖按住，触感真实到让我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与她四目相对，那是张与众不同的脸，轮廓分明，清晰地成为我脑中完整的画面】
【我说不出话，点点头，又摇摇头，为何而来，这问题令我恍惚，犹记得是寻佛，此刻却想远离空门，贪恋起了凡尘】
【我的手攀上她指尖，轻柔地，捏在手心里，移开在胸前，随后牢牢握住】
你想我为何来？你把我认成了谁？

（ 是我教他糊涂了。他低望下的眼神时凝时散，好像陷进了两难。可此下糊涂的，又哪只他一个？）
（ 一声暮钟，震起空山栖鸟，亦为我撞开灵识，使我要先开口，替他，也是替我作解答。）
：你…（ 眼波横开，错留在一簇矮生出的木杉上 ）应当为我来。
（ 一藤绿牵挂在木杉上，自泥根里便攀缠着，细细密密地覆挂在杉的干与枝上。这样一幅病态的景，落入眼中，却比任何时候易教人动容。他也应和我一样的，不然，掌下的心何以跳得这样急？别过脸，目光落在他前的手上，在他掌的桎梏下，轻缓地松展开手，实贴抵在他的心口处，再度抬起额来，望着他。）
：你会为我留下吗？
（ 又一声钟追来，迢递余响遍传四方。我在佛座下做的原就是一桩荒唐旧梦，这梵音是警醒也好，震怒也罢，我却再不肯醒了。）
：长久的，永远的陪着我。
（ 即便这是一桩，与他从不相干的梦。）

（ 是我教他糊涂了。他低望下的眼神时凝时散，好像陷进了两难。可此下糊涂的，又哪只他一个？）
（ 一声暮钟，震起空山栖鸟，亦为我撞开灵识，使我要先开口，替他，也是替我作解答。）
：你…（ 眼波横开，错留在一簇矮生出的木杉上 ）应当为我来。
（ 一藤绿牵挂在木杉上，自泥根里便攀缠着，细细密密地覆挂在杉的干与枝上。这样一幅病态的景，落入眼中，却比任何时候易教人动容。他也应和我一样的，不然，掌下的心何以跳得这样急？别过脸，目光落在他前的手上，在他掌的桎梏下，轻缓地松展开手，实贴抵在他的心口处，再度抬起额来，望着他。）
：你会为我留下吗？
（ 又一声钟追来，迢递余响遍传四方。我在佛座下做的原就是一桩荒唐旧梦，这梵音是警醒也好，震怒也罢，我却再不肯醒了。）
：留下陪着我。
（ 即便这是一桩，与他从不相干的梦。）

( 因他确凿的誓舒开眉目，低颔轻轻一点，认下了他的话。)
:不必刀山火海，我要你爱我。
( 但凡是个骄矜的女子，都不当有这样莽撞，轻浮的言语。可是，君主向朝贡的属臣提出要求难道不合理吗，我笃信此刻我已拥有了这样的权力。)
( 也一并拥有了他。)
:这就足够了。
( 轻挣开了手，俯身拾起帷帽，一掸尘。将帽放在他手中，无一丝顾恋地错肩走开。)
:下回再见时，你要记着，我是怀真。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依稀记得，燃香拜佛无非功名利禄远大抱负，此刻我遇见她，无端言及爱之一字，微有些愣神】
【直到她抬步欲离，将从梦境中醒来一般，是有眷恋的，只是再说不出挽留的话来】
【揖手一礼，我躬身低下头来，以此与她告别。下回，又是哪回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