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回幼年初心依旧
舞的寝宫内，他懒洋洋地撑着脑袋躺在精美的躺椅上，与半跪在地上的加州清光，相隔不过一层叮咚作响的珠帘，平日里遮面用的薄纱，早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珠帘的缝隙间，隐约可见舞倾国倾城的妖冶容颜。
“清光君，好似很关怀安定君啊。”日子越发的热起来，舞手中拿着一只精巧的小扇子，缓缓地扇着。
“殿下所说，清光不是很明白。”加州清光始终恭敬地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是啊，不明白。”舞好似无骨一般，纤细的手臂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眼神中悲凉渐渐弥漫“清光君真的什么都不懂呢。”
“殿下……”
舞先是摇了摇头，接着无力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一切按照清光君所言的去做吧。”
加州清光低低的应着：“殿下保重身体。”
“下去吧，本殿要一个人静静。”
直到加州清光真的离开寝宫，舞才深深的凝视着他方才穿过的那道门。
一切究竟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行进，还是全部如了加州清光的意，舞也看不清了。
不知不觉已过了半月余。五月初，空气中隐隐飘浮着夏天的气味，一个眉清目秀，长相颇似大和守安定的少年轻轻推开窗子，将屋子里药的苦味散去。
透过那开着的窗子，正巧可看到一个面孔白皙，眼眸清澈的青年，正是大和守安定。
自受了伤以来，大和守安定这屋子里就少不了药材的味道。
其实已好了大半，大可不必如此，奈何有两人……一想到这两人简直把自己当成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大和守安定就感到一阵好笑，自然脸上也有了笑的模样。
“安定君笑什么？”少年疑惑的看向大和守安定。
大和守安定慈爱的回望着他，仿佛看到幼年的自己一般。
这几日，这孩子借着自己受伤的机会，好好的与自己亲近了一番，总是“安定君”长“安定君”短的，跟随在自己左右。大和守安定不禁伸手唤他过来，少年听话的坐到他身旁。
“会难过吗？”他温柔地摸着他同自己一样深蓝色的头发。
少年一开始一脸迷茫的样子，后来想到大和守安定指的是什么，立即摇摇头：“不会。”
幼时便离开双亲，来到自己身侧，连原本的名字都要被舍弃，他明明还那么小……大和守安定揽住他的肩，与他额头相触：“辛苦你了。”
“安定君说什么傻话。”少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怎么会辛苦呢？我会更加努力的！迟早有一天像安定君一样，可以独当一面！那样的话……”少年的眉眼柔软下来“那样的话，安定君也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我了吧？”
“抱歉，一直以来……”正说话间，加州清光敲了敲敞开的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二人：“打扰你们了。”
“清光上校！”少年连忙站起来，向加州清光行了一礼。
殿堂之上的对峙过后，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也受到了封赏，加州清光甚至得了机会，好好地整顿一番第一部队。那个总是和他合不来的陆奥守吉行，被他乖乖的送出第一部队，而心怀愧疚的次郎太刀自然而然的顶替了他的位置。本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岩融，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发生了如此之大的转变吧？
“外面天气这么好，出去玩一会吧。”加州清光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长辈般的拍了拍他的头顶，他恭敬地回答了“是”后，便跑了出去。等在外面的，是这几天一直跟着加州清光的另外一个少年，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都和加州清光有那么一份神似。
“他们两人好像相处的很不错啊。”大和守安定从窗户可以望到那两个孩子在院落里追逐打闹着跑远。这样才像是一个小孩子嘛，大和守安定欣慰的笑笑。
“因为他们是‘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呀。”加州清光也顺着他的目光向那两个孩子望去。
一语双关。大和守安定也不揭穿他这些小花招，只是看着他笑，半晌，开口问道：“这几日朝堂之上，岩融没有再与你为难吧？”
加州清光孩子气的垮下肩膀：“怎的安定君一见了我，只有正事可与我聊？”
大和守安定忍俊不禁：“好好好，今天不谈这些。”大和守安定站起来拿了羽织“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你的身体……”
“已经好了。”大和守安定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行，一切都听你的。”加州清光宠溺的看着他。
“我想，大概我明日便可上朝了。”
“你还是多多休息吧。”尤其是被折断的手。加州清光最是清楚，那日大和守安定伤势严重，作为一名将领，那使刀的手，是绝对不能出了半点意外的。不然，形同废人。
“你和那孩子，都是这样。”这些天来听到的最多的话，莫过于这一句，大和守安定快要烂熟于心了“放心吧。”
待大和守安定收拾整齐后，加州清光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牢牢的盯着他海蓝色的眼眸：“安定，虽脱离了战场，但往后的艰辛，你要做好准备。那日岩融今剑，定于你存了半分的妇人之仁，否则你今日不可能站在我面前。安定……”
大和守安定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了。”
这是最后一次战役，他正是为了这件事，才努力康复的。
岩融，今剑。大和守安定捏紧拳头，默念着着两个名字。他与加州清光，及他们之间，存活下来的，只能是一方。
——抱歉了。我还有许多的，许多的，割舍不下的东西。
——抱歉。
这是大和守安定自从受伤以来第一次到朝堂之上，众臣子看待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日他满身污秽的模样。
乱的目光自然是从大和守安定身上飘过去的，这个坏了他计划的人，若说是之前他还不清楚，现在却是对这人记忆犹新了。的确如同岩融所说那般，和加州清光一样棘手，必须尽早除掉。
“……我认为，辽契国应当一网打尽，趁着他国中无能人巧匠之际……”岩融弯着身子，大声的说着什么建议，大和守安定只零碎的听进去一点。反正，无论他提议什么，都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岩融上校的提议不错啊。”跟随打仗的人人皆有封赏，唯有二人，不仅军衔未提，连处境都变得不尴不尬。这二人正是岩融、今剑。通敌，这项罪名一旦落实，任凭岩融有天大的本事，过硬的背景，也不过是阶下囚一名。舞隔着面纱，显然是想到这点，不由得笑出了声“可是本殿却想不出这一鼓作气攻陷辽契国的人选，不如岩融上校来举荐可好？”
“此次战役多亏了清光上校，若是出征，我等愿听清光上校号令。”话一出口，便明显着要将加州清光从舞身边调令开。没想到舞竟然点头同意了：“这是个好法子。”
乱也猜不透舞的心意：“弟弟此话可当真？”
“君无戏言。”舞忽然轻笑一声“况且若是岩融上校跟随的话，本殿无论如何，都要想个双全的法子出来啊。”
“弟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乱不禁出言问道。
“哥哥可要擦亮双眼啊。”舞语重心长的拍拍乱的手背，乱只觉得手心出了许多冷汗，心虚的发颤，却全然不明白舞这是要做什么。他也不给自己的兄长明白的时间，“腾”的一声站起来“左右侍从，将岩融、今剑这二人给本殿扣押起来！”
“是！”侍从立即上前反手扣住岩融、今剑的手腕。
变故突生，众臣子也是大惊失色，慌乱的声音立即响彻大殿。
“殿下！”今剑大声叫道“敢问殿下，我与岩融犯下何种过错，竟受到如此对待？”
“你二人私通辽契国，这罪责还不够重吗？”
“不可能！”不等大臣们说些什么，乱率先站起身来，为他们辩护道“他们跟随本殿出生入死多次，忠心天地可鉴，他们是绝对无可能做出这种诛心的事！”
“所以说哥哥遇人不淑啊。”即使隔着面纱，乱都可以感受到舞嘲弄的目光。
“如此说，你可有证据？”乱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回禀殿下，混杂在第二部队的奸细，是由我亲手除掉的。”大和守安定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一颗石子落入潭中，激起层层涟漪。
“你欺瞒殿下！”岩融的声音在发颤，可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加州清光联合着大和守安定在污蔑他！他们可以往他头上扣任何的罪名，哪怕是杀害同僚都无所谓，但唯独这通敌的罪名，和他不沾半点关系。敢问这朝中上下，又有谁人可与他比拟忠心耿耿？若是罪名坐实，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当日与我一同处理尸体的，还有宗三左文字中校。”当“宗三左文字”这个名字从大和守安定嘴里吐出的时候，不光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宗三左文字本人一时之间也因为吃惊而说不出话来。
安定君，为了加州清光，一个善于玩弄人心，操纵感情的冷血动物，把本不相干的宗三左文字，拉近进了这趟浑水。宗三左文字叹了一口气，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不过，这的确是大和守安定的作风。这的确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澄澈的大和守安定啊，一心一意的，只为加州清光着想的大和守安定。
“没错。”宗三左文字抬起头，直直的望向乱、舞二位殿下“为了以防军中生了变故，处理尸体的时候，是安定君同我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