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链》
{万卷笺题外}
姑娘不是喜欢这链子吗。”
“残缺之物，念娇谈不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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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掂了掂儿手中的东西，素手撑颚，冰凉的触感让她蹙起好看的柳眉，
“这是什么？兽牙链，念娇说过念娇不喜欢项链！”说罢一股劲儿朝床头砸过去。
玻璃碰在床头木板上又滚落在地板上，孤零零的呆在木板地上，有光透过窗柩折射穿过晶莹剔透，只余一阵清脆地声响回荡。
许久，一只白嫩的葇荑又捡起了这块兽牙形玻璃，放在衣角揉搓了几下，思量未几，
“这是罗公子第一次送给念娇的，念娇还是收藏好罢。”
念娇自顾自说着，小心翼翼呼去上面的虚尘，露出满意的笑容，嘴角娇可的梨涡撞进他的墨玉般的眸子。
他好笑地看着念娇异常的举动，一身盖过足靴的白衣无风自飘，穿过了木桌桌角，细看，却只见窗边投射的阳光竟穿透了他的肢体，毫无障碍落在身后的桌板上，一室亮堂堂。
“罗公子，念娇要等你，想爹爹带大夫人一样爬黄山……”
念娇毫无察觉地握住那块透明的玻璃兽牙，揣入温暖的胸怀，眼眯着像是一条细缝，仿佛冬蜜一样甜腻。
新雇主竟是这样可人，无瑕如此想，不自觉伸向她的白净的脸庞。
念娇稍一侧头，翻身上了床，躲过了那只停滞的手掌。
{二}
这几日一直跟着念娇。
散心跟着，
用膳跟着，
就寝跟着，
如厕……在外面待着。
片刻不离。
无瑕发现，念娇是个不怕孤独的小姑娘，自言自语自娱自乐，不惧冷漠，说着些奇怪又打趣儿的话儿，令人忍俊不禁。
“罗公子今天说他喜欢吃翠玉豆糕和红豆膳粥。念娇以后也要学着做！”
不过是随意对厨子吩咐罢。
“罗公子说会喜欢像大秀样会女红的姑娘，念娇也要学女红！”
不过是对大夫人的几句婀娜奉承罢。
“罗公子说他不喜欢孩童气的姑娘，还好念娇不孩子气呼～”
你还不够孩子气吗？
无瑕一如既往扶额无力撑着在玄关，毫无仙骨之风。
晨曦入墉，榕叶筛下的斑斑驳驳洋洋洒洒在木桌，兽牙链更甚剔透，缕晖温婉拥入温怀，扬起四周昨日余灰，一块空气中闪烁金色浅光，兽牙玻璃块上仿佛蒙上一层水雾，光怪陆离。
霎然落地，不留一丝声响，云袖轻飘飘透过了念娇前木桌，落在她的肩膀。
白皙修长的指尖静静停滞于满溢天真可笑的面容，不亦离去。
{三}
“罗公子今天说……他喜欢大秀”
瞧着此时仍是自语喃喃的念娇，无暇霎时喉间莫名哽住，饶是再无讽言可论。
念娇轻轻撑颚，罗公子罗公子的轻嚷细语，神情温柔得仿佛能掐出蜜水，她执笔在绢纸上一遍又一遍，一遍又复遍画弄，秀气绢小的字体硬是被颤抖柔荑弄成画糊，念娇，罗公子，念娇，罗公子，念娇……
她柔荑撑颚，素手紧攒那条兽牙项链，能察觉到玻璃间沁出丝丝温热，一如初见时。
无暇无奈又好笑，却难抑喉间中苦涩。
“罗公子真有这么重要吗？”
“念娇最喜欢罗公子了，念娇希望罗公子能带念娇登上黄山然后……”
念娇自言自语时日不少，知晓并不是回答自个儿，心底愈是空落。
疑苦笑看着她，戳了戳她的脸，不出意料穿过人儿脸颊。
说不清什么感觉。
依旧白袍加身，衣袂翩翩。
{四}
腊月初五，瑞雪兆丰年。
府中上下下喜气洋洋，举府欢腾；廊街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银装素裹点缀十里红妆，鹅毛大雪似绒毯，一地风霜。向来空无一物的府门前也破天荒挂上了两盏大红大紫的彩灯。
十里内大街小巷家喻户晓，罗家嫡长子，今日弱冠礼，并与相府大秀，缔结良缘。
……
这日，相府三秀也疯了，众人不知该说这大雪下的报吉还是恶讯，送礼道个喜儿也得揣着心思儿。
不过婚事儿一点也没受这小插曲儿阻碍，顺利举行下来。
无暇屹立旁边，一点儿也没看透自个儿的主儿。昨日这闹也闹了，哭也哭了，人儿怎么这么脆弱，不过是被心上人儿说了通
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念娇自顾自说这些什么听不清楚，手里捏着那块从不离身的玻璃兽牙，一成不变的痴狂的笑容粲然令人心疼。
大雪纷飞，玻璃上那块裂缝也变得并不明显，莹白之地，如何折射也是一片无色的透明。
昨日瞧着那棍子落下的那刻，经历无数生死离别云淡风轻的他终于忍不住生生为念娇挨下了那棍。昨日执行家法的是念娇的阿奴，下手还知轻重，若是普通人儿挨了这招儿，不过是一时之痛，可惜无暇乃玻璃之身，易碎，虽五无粉骨碎身，尽力而为却也是留下了一层无法弥补的裂缝。
想起自己，可笑。原来并不是罗公子送予念娇之物，不过是罗公子小厮无意拾得交到念娇手中罢了。亏她天天痴痴对待，不过一场误会。
不过是负了这无暇之名罢了，无暇这样想。
小心翼翼怀抱着流通的空气，就像是真的揽住她的身躯，指尖静静贴着她的脸颊。
“此后，无暇陪着你好不好？”
怀中疯癫的人儿呆滞的眼神闪过一涟漪。
“好。”
{万卷笺题外}
“娇姑娘真的想好了？万卷笺有个儿不成文的规矩儿，交易便是不能悔的。”
“念娇……”
闻言，秦扇儿心底无限惋惜，心愿成儿了，这链子，也该回来了。
她，再也看不见他了。
{尾声}
后来的后来，
相府因带军反抗，欲叛之罪株连九族，罗府牵连其中一齐灭亡，搜索了相府上上下下，终是不闻传说中疯癫了的三秀。
而后中原各地悉有人称见似极相府三秀之人，项带兽牙玻璃链，逆雪而行，淹于雪中，甚是邪乎。
几番派兵调查，均无获而归，又想癫疯之人难掀大风大浪，便此作罢。
“念娇想去看看黄山。”（呆滞）
“……好。”
{万卷笺题外}
“念娇告辞”
“娇姑娘一路走好。”
秦扇掂了掂手中的兽牙玻璃，倏地想起了念娇和这兽牙玻璃链初识，瞧了眼儿格格不入的裂痕，啧啧了声。
怪不得有些眼熟，这玻璃链本是万卷笺阁楼中物品，到不知什么时候流落出去。
无暇，美玉无瑕，不过有了裂痕的玻璃才是完整的吧。
秦扇这样想，终是把这归于柜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