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砸要出去嗨了 本周的内容就都在这里咯 OVER

“什么？停飞？！！”
三天后的一场小聚中，顾名扬才将这事轻描淡写地告诉了向东和陆锦时，不出所料，二人都对此表现出了十二分震惊。
“那群老头子是不是昏了头了？”向东尤其义愤填膺，扯着嗓子表示不满，“凭什么啊他们！”
陆锦时相对冷静些，瞧了眼顾名扬拧起的眉头，赶紧扯了扯向东：“你别大呼小叫的，名扬这不是说了么，他是主动要求的！是吧，名扬？”
顾名扬点了点头，没多言语。
“那群老头子”的本意真的只是找他喝喝茶聊聊天交流下工作，最多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他注意调整状态，毕竟为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工作疏忽就砸自家招牌的事谁也不想去做。
相反的，在顾名扬提出想停飞一段时间时他们一个个都慌了神，扣他在那儿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
“啥？顾小少爷您是不是失心疯了？”东子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可转念一想又喜上眉梢起来：“哎呀呀不不不，您这是想通了呀！我早就说了，开飞机有什么好，累死累活地满世界转悠，一年下来就拿个百来万，够干啥呀！”
东子觉得自己的逻辑十分有道理，拍着顾名扬的肩膀自顾自地乐呵上了：“别停飞了，干脆甭干了！专心当你的高干子弟不好么！”
“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追求。”陆锦时听不下去了，连声赶他。
“东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沉默的顾名扬忽然开口，神色轻松，“这么多年了我也有些累，就当放个假吧。”
“得嘞！有觉悟！”东子高高兴兴地同他碰了个杯，又得意地瞅陆锦时一眼，“哥们我想想带你上哪儿嗨，让陆帅敬业爱岗去，咱不带他。”
顾名扬咽了口酒，笑：“行。”
东子是个没心没肺的，这时得了允诺便不再多想，抓起麦克风开始自我陶醉，唱《谢谢你的爱1999》。
陆锦时无语地听他唱了半首歌，偏头一看，顾名扬面无表情地端着空酒杯，目光没有焦点，不知落在何处。
他叹了口气，给顾名扬满上酒：“打小就数你最会藏事，可你瞒得过东子瞒不过我。”
顾名扬悠悠地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是笑道：“东子那样也挺好的，有时候真有些羡慕他。”
“你就是心思太重又对自己要求太高。”陆锦时摇摇头，“谁都有过工作疏漏，既然没造成什么影响，你又何必苛责自己。”
顾名扬忽然重重地放下酒杯，幸好东子的歌声高亢，恰到好处地掩过了他外漏的情绪。他闭着眼，轻轻捏了捏山根，神色有些痛苦，喉结上下动了好几回，才挤出声来：“这次没出大事是运气好，万一不走运那么一点点，万一我的状况出在什么重要的环节，那我机上三百多人……”
向东突然扭过头，插话道：“诶，我说，你的大明星媳妇儿呢？”
顾名扬冷不丁被他打断，一阵恍惚：“什么？”
“高菲呀！”东子指着屏幕里的高瘦身影说，“跟金屋藏娇似的，也不说带来我们见见。”
“哦。”他闷闷地应了声，脑袋有点乱，“她出国度假了。”
“哎哟喂，怪不得你这会儿有空搭理我们。”东子酸溜溜地，“怎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出去玩居然没带你？”
“走走走，唱你的歌去！”陆锦时见顾名扬脸色不好，忙出声把东子轰去一边，“名扬，你别理他。”
他笑笑，表示没关系，脸上的落寞之色却明显深了几重，连饮数杯才将那些不愿分享的情绪暂且压下去些：“老陆，你不是我，可能没法理解。从十二岁起，我就发誓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民航飞行员。我希望我的每一个乘客即便身处上万米的高空也能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保护他们是我的使命。因此，就算我的行为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他们置身险境……我也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他的语气里充满自责与隐忍，陆锦时听了深感唏嘘，重重地握了下他的肩：“休息一阵也好，你那么靠谱，都会好的。”
多年的默契让陆锦时知道，此刻无需讲太多，陪他静静喝酒吧，陪他熬过东子的鬼哭狼嚎吧，这样便胜过千言万语。
把心事说破后，顾名扬似乎放松了许多，时不时怼东子几句，但多数时间还是安安静静地喝酒，屏幕投射的光影在他脸上流动，光怪陆离，可一抹忧郁与落寞仿佛被塑进了他的骨髓，始终深藏在那副变幻的皮囊之下，不曾被抹去。
他喝得真不少，一杯接一杯的架势很是吓人。陆锦时一反常态地没劝，毕竟，就算是神仙，端着久了也需要个发泄的出口。
等空瓶子摞满桌面的时候，有服务生进来给顾名扬传话，说外头有个自称是他朋友的人找他，想了想又补充，好像是个学生。
是谁会来这里寻他？还是个学生？顾名扬早有了醉意，此刻脑袋晕乎乎的，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便懒得再想，决定出去瞧个究竟。
包厢外面的温度稍低一些，打开门的瞬间他有点头疼，但也清醒了不少，一抬眼便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叫他朝思梦想的身影。
高菲在走道中靠墙站着，低头看着脚尖，插在上衣口袋的手不时伸出来理理衣角，调整下耳机，显得有些局促。她穿了件运动款卫衣，背着双肩包，帽檐压得低低的，难怪会被认作是刚放学的中学生。
他贪婪地瞧她，没出声，她却默契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神，眼中亮晶晶的，有笑意也有羞怯。北京连日阴雨，气温骤降，此刻她的出现恰如久违的春风，化开了他心中的冰与霾。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臂弯收紧再收紧，似乎是想确认她的存在。他用力极大，高菲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捏得酸疼，可他身上浓烈又香甜的酒精味道一点点浸没了她，让她头脑发晕，几乎也醉了。
只听得他在耳边很轻声地说：“你回来了，真好。”

滴 连日加班精疲力尽的停更卡一张

打个预防针吧：这一更蛮虐 也蛮有争议 每个人看法不同很正常 求同存异嘛 希望大家看哪个角色不爽就温柔地怼一怼 不要批评我谁批评我 我就咬谁嗷嗷嗷

高菲的鼻子酸了酸，差点就要放任自己沉溺下去。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狠狠心，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
顾名扬自然不乐意，哑声问“刚回来，就又想走了吗？”
他醉意朦胧，一双桃花眼也迷离起来，盛了三分不满七分痴，直瞧得人心惊肉跳。
高菲定了定神，没答他，只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服务生，意思是公开场合，注意影响。
他顺着高菲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情立刻又转了180度，眉眼间都漾开笑意，脚步微移，侧过身体将她挡了个严实，其他行为却未见收敛，甚至直接抬手摸上她的脸：
“菲菲，这时候见到你，我很开心。”
她有些无奈，问他：“你是喝了多少酒？”
他眨了眨眼，很没正形：“不如你来数数？”
趁高菲还在迷糊中，他抢先用实际行动解释了这句话的含义。干燥温暖的唇贴上她的，辗转厮磨间攻略城池，一点点将醉人的酒气一寸寸地染上她的唇齿。
白兰地最为香醇、朗姆的甘甜挑逗着舌尖、伏特加绵软下的浓烈则霸道地充盈整个口腔……可这些味道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不分彼此，纠缠勾动着的只剩相思的苦涩与渴望的灼热。
“数出来了吗？”顾名扬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嫌她脸还不够红似的追问。
“无聊。”她双颊发烫，斜他一眼。
他倒像是受了表扬，嘿嘿地笑，与她两额相抵，换了个话题：“怎么找到我的？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跟着iPhone定位到了这里，但不知道你具体在哪个包间，试着问了问服务生，没想到就真的找到了。”她有些小得意，“惊喜么？”
“特别惊喜，我家菲菲真聪明！”他心情愈发好了，一低头就又想吻她，可她这次有所防备，偏了偏头躲开了。
他也不在意这点失误：“对了，你不是说要玩一周多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高菲很快笑得眉眼弯弯，好像他问了一个傻问题：“因为……想你了呗。”
无孔不入的思念在她胸腔里膨胀到了极致，于是北海道的雪难以入眼，居酒屋的清酒索然无味，连反复撕扯过她的各种矛盾情绪也变得不值一提。她能做的只有搭乘最早的一班飞机，第一时间来到他的面前，靠他温柔的目光解开缠身锥心的蛊。
顾名扬闻言一怔，高菲的情话一贯是含蓄而富有诗意的，类似“我爱你”“我想你”这样的直白表达实在不多见，怪不得他有些惊奇，可对上她的眼神，里面的坦然与炽烈是分毫也做不得假的。
于是心头一动，拉起她的手便走：“走，我们回家。”
她有点犹豫：“你的朋友们……”
“管他们呢。”他笑笑，干脆利落地答，不就是“见色忘友”的骂名么，他背着就是。
一路上三步并作两步走，风风火火。可某人到底还是喝多了，行为举止与平日大相径庭。先是赖在驾驶座不挪窝，高菲哄了很久他才妥协。回家的路上也不消停，紧紧握着高菲的手死活不放。
高菲恼了：“你这样我怎么开车？”
“那就慢点开。”他没被吓倒，仍固执地不松手，如此就罢了，偏偏那双明澈深邃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凝着她，好像觉得一旦挪开目光，她便会就此消失。
高菲招架不住他这般炽热的凝视，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反手捏了捏他的掌心，用安抚的口吻说道：“那你别乱动哦，睡一会儿吧。”
他点了点头，但显然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在高菲每一次转头看他的时候都报之以灿烂的傻笑。
高菲起初很是头疼，后来便觉得有趣了。她从没见过他醉酒的样子，万万没料到一个平时挺稳重挺靠谱的人喝多之后会变得如此粘人又孩子气十足，就连停车场的几步路也要紧紧圈着她走，非要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和她亲吻，不答应就发脾气……她一路哄孩子似的哄着他，没觉得心累，可爱倒是有几分。
但很快她就发觉自己被骗了。几乎是一关上家门，顾名扬两秒钟前那副玉山将倾的模样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一转身就将她压在门上，劈头盖脸一顿乱亲。
她被吻得七荤八素，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愤愤地思考他是不是在装醉。要说他醉了吧，那急吼吼地解她扣子的动作是如此娴熟，要说没醉吧，他落下的吻显然毫无章法，青涩莽撞地像个未经事的少年。
但这些不是此刻的重点。高菲本能地仰起脖子配合他，纤纤细指隔着衣服扣住他紧绷的肌肉，生平第一次接收到身体如此强烈的信号：她想要他，别拒绝他。

可是……她微喘着将他隔开一些，连自己都觉得万分扫兴：“今天，不行……我例假还没走。”
他顿了顿，贴着她的耳朵问：“第几天？”
她没理解他问这话的意思，下意识地算了算：“第四天吧……”
“那没事。”他继续动作，飞快地剥下她的衣服。
“什么没事！”高菲没料到他的反应，慌慌张张地提衣服，可顾了上面却顾不得下面，只觉得腰腹一凉，竟是牛仔裤也被他扯开了，他好像带着点怒意，动作大的吓人，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些怯怯地说：“不要吧，多不卫生啊。”
“我又不介意。”他满不在乎地回答，又毫不含糊把她的裤子褪到脚边。
可是我介意啊！高菲这样想，但她的抗议还没说出口便先“啊”地惊叫一声，竟是他蛮横地拢着她的腰将她提起，另一只手配合着一用力，那可怜的牛仔裤就被彻底扯开去，两条修长雪白的腿再无遮掩。
这不对劲。她皱皱眉开口，这回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顾名扬，我说不行。你喝多了。”
可他置若罔闻，上前一步将她重新按回墙上，捞起她的一条腿架在臂弯里，语气有些僵硬：“没事的，菲菲。”
她的脚尖触不到地，完全处于被动状态，这样的处境、这样的姿势着实让她十分难堪。而他仍不知怜香惜玉，毫无顾忌地亲吻、吮吸着她的脖子，尖利牙齿碰到细嫩皮肤的触感叫她难以抑制地浑身颤抖。
当他欲图对她身上仅存的布料下手时，高菲急了，语调扬起来：“住手！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些？”
这一声起了作用，顾名扬停下动作，直直地看向她，眼中出乎意料地不见情欲，反而红红的，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别的什么。
她有些后悔自己言重了，想要补救：“要不……”
她本想说要不用其他办法帮你，可到底有些不好意思，犹豫间他的眼神骤然犀利，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不尊重你？”
“我不尊重你的话就不会等到现在！我不尊重你的话就不会任你一声不响的走掉，自己难过地像个傻子却一点都不告诉你！”
他语速很快，握着她肩的手不自觉地发力。高菲简直要痛出眼泪：“你弄疼我了……放开。”
他颓然一笑，语气缓和下来，可听在耳中却比冬夜更凉薄：“我不尊重你的话，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相信这些鬼扯的借口。”
说罢，手一松，高菲毫无预兆地得了自由，腿软得使不上力，只能勉强扶着墙保持平衡，他看在眼里，却没打算来帮忙的意思，只是眉头紧锁，静静地注视她。
她咬着牙拾起衣服胡乱穿上，没看他：“你喝醉了，我不怪你。现在你走吧，刚才的话我当没听到过。”
他转身便走，但不是朝着门的方向，很快又折回来，手中不知拿着些什么：“菲菲，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想，你到底为了什么郁郁不乐？是小小的去世？是因为没能实现她的童话梦想？”
“还是……”他突然哽住了，先前跟喝白水般灌下去的酒精似乎这时才发挥后劲，火辣辣地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肺，也将他的理智烧成了灰烬。手一松，握着的东西摔落在地板上，“还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做错了选择。”
重物坠地，不可避免地发出一声脆响。高菲木然地循声望去，不出所料，是她与简亦深的相片以及那张飞往意大利的机票。一开始是舍不得处理，后来是认为没必要处理，再后来就彻底忘了。这些过期的物件理应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可经由顾名扬的手丢出来，便裂成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他头疼欲裂，隐约觉得此刻的言行连自己都陌生，原本想要压抑下那股莫名的冲动，可一抬头对上她的表情，清冷、疏离，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她说：“够了，别说了。”
体内那个阴暗的家伙好像因此受了刺激，迫他发出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菲菲，我不是个善于纠缠的人，如果你心里还有他……”
“滚。”她轻轻吐出这个字，肩膀上大概出了淤青，很疼，但远比不上心口传来的一阵甚于一阵的钝痛。她漂洋过海，一刻不停地来到他面前，带着炽热的爱和坚定的心，却发现顾名扬连她对他的感情都有所怀疑，这无异于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
“那就别再折磨自己。”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却仍觉得缺氧般难受，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憋出似的，“也，别再折磨我。”
“我说滚啊！”心底最后一根弦骤然就断了，她突然站起来，歇斯底里，“我让你滚啊！”
顾名扬不再说话，静静凝她一眼，转身离去。他走得很急，以至于忘了穿鞋，赤脚走在冰冷的过道瓷砖上，寒意入骨，这叫他清醒了些，充斥周身的愤怒和深不可测的绝望渐渐散去，笼罩心头的是无着无落的空虚与不安。
本能地想要回头，但酒气冲脑，此刻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直直摔了下去。
房内，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的响动。高菲发狠般的将相框掷出去，然后慢慢缩回角落，蜷成一团，也不管碎的是窗户、镜子还是心。

从昏睡中醒来，似乎用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间。顾名扬掀开沉重的眼皮，努力活动了下身体，可四肢无一给予他反应，好像它们都不复存在了一般，只有头皮之下传来的阵阵锐痛证明他仍活着。
勉强转动眼球，打量着所处的环境。散落的几件衬衣、角落的签名篮球、折了页的漫画书、闪瞎眼的游戏键盘……占据了原本宽敞的空间，堆积成顾名扬难以忍受的杂乱。
这显然是个单身男人的住所。顾名扬洁癖发作，手脚瞬间就有了知觉，挣扎着想起来，手背却狠狠刺痛了一下，偏头一看，薄薄的皮层下埋着一根针头，而连接着的软管中，最后一滴药液正悠悠滑落。
向东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见顾名扬眼也不眨地拔了点滴，鲜红的血在软管中漫了七八公分，刺眼得很。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给林一鸣拨电话。
“回血而已，别紧张。”顾名扬的话游丝一般，落在向东耳中直接被他忽略了，继续锲而不舍地重新拨号。
“你为这点小事打扰林一鸣的实验，不怕他毒死你？”
这回向东听进去了，他一贯觉得那林医生古怪，并不想往枪口上撞，于是收了手机，紧张兮兮地瞅着顾名扬，探手摸摸他的额头：“烧倒是退了，你感觉怎么样？”
头晕脑胀、浑身乏力、反胃恶心……仅此而已。顾名扬没力气啰嗦，懒懒地拂开东子的手：“放心，死不了。”
看了看时间，问：“我睡了多久？”
“得有36小时了吧。期间起来喝过水也放过水，还朝我嚷嚷过，但估计你也不记得了。”东子神情哀怨，活像个含辛茹苦的老妈子。
顾名扬的神色果然有些迷茫，想了很久才问出关键性问题：“我怎么在这儿？”
“一点印象都没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默然不应。
“那东爷我可要和你说道说道！”东子眼中精光一闪，兴奋起来。
“说重点。”顾名扬目光沉了沉，十分警惕，“别添油加醋。”
东子见状，讪讪地收了说书的架势，老老实实地回忆：“那天咱仨不是喝酒么，喝着喝着你就没影了，问了服务生说你跟着来找你的姑娘走了，我和陆帅寻思着是小嫂子回来了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大晚上的接到你电话，你在那头哭着……”东子见顾名扬面色不善，谨慎地修改了措辞，“喊着难受啊出事了啊……哎，鬼知道你说了什么，压根听不清。”
“当时就给我吓了一跳，问你在哪儿又说不清楚，可把我急死了。这不怕被你家老爷子晓得，不敢光明正大地查，只能和陆帅到你经常去的地方找。后来实在没法子了，查了高菲的电话给她拨过去……结果……”
高菲……菲菲，是的，他见到了她，那种如沐春风的喜悦至今仍在他胸腔颤动，连宿醉的断片与痛苦也无法将之掩埋。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顾名扬皱起眉，催促道：“结果什么？”
“结果她这人也是有意思，大冷天的就让你躺在走道里。我远远地看你一动不动，吓得以为你给冻死了，走近一瞧，嘿，身上盖了条被子……要我说都这样了咋不干脆拖屋里去，你讲有意思吧？”
东子尤在滔滔不绝，顾名扬却没听进去。他撑着前额，痛苦地闭着眼，破碎的记忆一点点地聚集、拼凑，细腻肌肤残留在指尖的触感，她又黑又冷的眼，金属相框剐蹭在木地板上那一瞬间的刺耳声响……他全都想起来了，巨大的信息量争先恐后地涌入尚处于混沌状态的大脑，嗡嗡作响。
他“嚯”得站起，僵硬而漠然。东子被吓得不轻，拍着胸口瞪他：“你干嘛？”
他不做声，自顾自地大步往门边走。东子一把拉住他：“上哪儿去？林医生让你卧床休息。”
“别拦我。”他干脆利落地答，表情严肃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给人来个过肩摔。
东子认怂，飞快地缩回手，但仍垂死挣扎：“你要去找她吗？就你现在这副尊容，也不怕把人吓到啊！”
顾名扬顿住，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新生的胡茬短而杂乱，扎手。于是改变主意，转身进了浴室。
一番洗漱之后，立于镜前左右照了照，除了乌青的眼圈和眼中的血丝没法遮掩，其他倒是勉强可以入眼。
东子递来一套衣服：“诺，新的，凑活穿。”
他接过衣服看了看，是简单的基本款，便背过身去套上。
东子没走，杵那儿半天才说：“诶，你真要现在就去找高菲啊？”
顾名扬只是“嗯”了一声，显然不愿多说。
东子咽了下口水，犹犹豫豫：“那个……其实，在你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我去找过她。”
这下顾名扬有反应了，转身把浴袍掼到他怀里：“向东，我有没有说过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多管闲事。”东子退后一步，耸了耸，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光棍模样。
顾名扬气极反笑，也不急着走了，抱臂问他：“然后呢？”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啊……”东子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
那天他是在高菲的车旁边等到她的。她对他的到来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就把他带去了小区旁的一家茶社。
她点了竹叶青，两杯。东子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这不是小气，而是代表着，她给他的时间就只有一杯茶的功夫。
于是不瞎扯淡，直奔主题：“咳，高小姐啊，名扬他病了，这会儿在我家躺尸呢，您要是有空的话，来看看他呗。”
她秀气的眉毛皱了皱，细指紧紧圈住茶杯，但这一系列动作的幅度都很小，不仔细看的话察觉不出：“他怎么样了？”
“诶，宿醉加上着了凉嘛，当然是发烧、说胡话、上房揭瓦……”在梦里还嚷嚷着你高菲的名字，不过这句没说出来，顾名扬的性子他了解，他得给他留点面子，“不过林一鸣给他扎了几针，这会儿老实点了。”
她“哦”了一声，悠悠地端起茶杯，神色极淡，喝得极慢，平静得叫向东心慌。好不容易等她放下杯子，他偷眼一瞧，不好！见底了！
果然下一刻她就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先走了。向先生自便。”
向东赶紧追问：“那您会来看他么？”
“不会。”她干脆地回答，一点也不带拐弯抹角。
“哎呀，别呀！”向东急了，朝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高小姐，虽然我不知道您和名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那天他喝高了。您该知道，喝醉的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算不得数的。”
高菲长腿一迈便轻松地绕过他：“那酒后吐真言，怎么解释？”
他被怼的一愣，一时想不出如何辩驳，等反应过来时，高菲已经出了门，正坐进车子，他急道：“撇开喝醉的事不讲，名扬当天的心情也不好，其实停飞的事对他影响很大，毕竟这家伙那么要强……”
缓缓开动的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把向东后头的话都吓飞了，他一脸懵圈地问：“姑娘，您把刹车当油门踩了？”
高菲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整张面孔显得分外苍白：“你说什么停飞？”
“你先别骂我哈。”东子说到这里停下来做申明，“我哪知道你没把停飞的事告诉她！”
顾名扬的脸很臭：“所以你就详详细细地给她讲了一遍？”
“还能怎么样？你的女人你还不知道么？”东子哭丧着脸，“那气场两米八啊，我被她冷冷清清地瞧着，就跟小妖怪遇见观世音似的，能不全招了吗？”
顾名扬闷声不响地从东子兜里摸出根烟来，但也不抽，只是夹在指间烦躁地撵来撵去。
“兄弟，东爷很同情你。”东子拍了拍他的肩，“我有感觉，这一关你怕是难过。”
说罢，好奇心上来了：“话说，你到底是干了多混蛋的事？”
顾名扬那家伙没说话，专心致志地折腾手里的烟，一会儿折成L型，一会儿又坳成个圈儿，急得东子想给他抢下来丢了，但是不敢，怕挨揍。
过了很久他才苦笑，终于有了病人该有的虚弱样子：“特别混蛋。”

很好 小旗没倒 OVER

接下来的事被向东的乌鸦嘴不幸言中，顾名扬的负荆请罪计划开展得不怎么顺利，原因在于，高菲压根不乐意见他。
先是她家单元门的密码换了，平日里都对顾名扬客客气气的小区保安也仿佛换了张面孔，非但不给他提供半点线索，而且一看到他出现就如临大敌，一副“大爷您爱上哪儿上哪儿千万别在这儿为难咱们”的模样。
在工作室或机场他更是找不到机会同她解释，两个高大的保镖分分钟将他隔挡在五米之外。而依他的性格是做不出当众喊话这样的事来的，只能一次次眼睁睁地看她目不斜视地快速走过。
甚至在郭可婷那里他也碰了壁。虽然她娇小的身躯必然挡不住他，但她严肃的表情和恳切的劝告足以叫他沮丧地放弃。
她说：“既然菲菲不想见你，不如你们就各自冷静一段时间。你这样逼她，对她的病情没有好处，这是我的建议。”
顾名扬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建议，可一旦闲下来就难免胡思乱想，只得逼着自己走出去，找向东一起打发时间。
东子起初很高兴，想着多个玩伴多个乐子，可没过几天就发现想象中的红尘作伴其实是九九八十一难，每天对着一张扑克脸简直像在受刑，更别提顾大少爷消愁的项目各个堪称高难度，根本不是他一派对动物能驾驭得住的。
比方说现在，他就身处射击场，抖抖索索地握着枪。
三环、五环、两环……东子眯着眼睛连击三发子弹，然后丢烫手山芋似的丢了沉甸甸的枪，转了转酸痛的手腕，偏头看向身侧的顾名扬。
虽然同性相斥，但东子觉得自己可以勉强夸一夸眼前这位。瞧这挺拔的身板儿，瞧这专业的姿势，瞧这冷峻的侧脸……
有副唬得住人的样貌已经够叫人嫉妒了，偏偏扳机一扣，真功夫也毫不马虎，九环，八环、十环……
东子看得眼直，不禁酸溜溜地脱口而出：“我说，别人分手了都是喝酒唱歌蹦迪，你咋就跑来玩枪？能不能正常点？”
话一说完，又是一声枪响，东子一看，哟，脱靶！他傻乐着想要落井下石，哪知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就直直地指了过来。
“沃日！”东子瞬间声调都变了，“你干嘛！”
顾名扬的眼神很锐利，说出的话缓慢而有分量：“没有分手。”
“行行行！没分手没分手！多大点事！你他妈先把枪放下行不行？！”东子腿肚子都有些哆嗦，废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擦枪走火，向家三代单传岂不是要断送在他手上？
顾名扬冷笑：“伸手。”
东子不明所以，但被他的气势震慑，不由自由地就乖乖摊开掌心。
只见他手指翻飞间便将弹匣轻松地拆卸下来，东子稳稳接住，定睛一看，不禁想骂娘，靠！没子弹啊！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冲上前去就要和顾名扬拼命：“你大爷的不带这么吓人的！”
顾名扬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微笑着单手格住他，另一只手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可听着听着，脸色便凝重起来，接着不再理睬向东，一阵风似的朝外头去了。
东子追了几步，问了几句，但顾名扬紧锁着眉没有回答，周身散发着别挡老子路的迫人气场，他便不敢追问了，心里却敏感地意识到，一定是出大事了。
顾名扬一路疾驰，全然不在意红灯闯了几个，罚单要吃几张。好不容易赶到医院，电梯却是久等不来，他索性转身进了楼梯间，一口气爬上十七楼。短时间内的剧烈运动自然是让身体到达极限，可他没时间去平复急促的呼吸与快要跃出胸膛的心脏便又马不停蹄地寻找病房。
奔跑中撞到了人，也没看清是医生还是护士，只顾机械地道了歉便继续无头苍蝇般的寻找。期间几次摸错病房，触目的惨状叫他心惊肉跳，刚才一路上想过的无数种坏结果同时涌入脑内，带来爆炸般的剧痛。
终于，在正确的病房前站定，他竟一时没有勇气推门而入。深呼吸几回，总算是做足准备，伸手握住门把刚要拧动，却听门内一阵中气十足并且万分熟悉的……爽朗大笑。
他呆了片刻，然后默默去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等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血色才重新回去推开病房门，面无表情地打招呼：“爷爷。”
果然，半躺在病床上的顾老太爷精神矍铄，气色瞧着比他还要好上几分，见他进来，慈眉善目地表示：“名扬来啦？怎么脸色这么差，身子不好？”
顾名扬额前黑线又多了几道，刚要作答，忽见病床边端坐的身影，心脏突兀地狂跳几下，表情差点就要绷不住。居然是高菲！她一个多月来对他避而不见，此刻居然出现在这里，同他对视两秒，然后飞快地低头，继续削起手上的苹果。
他这会儿才明白了老太爷谎报病情的用意，于是忘了吐槽，只顾全神贯注地盯着高菲，有些敷衍地回答：“嗯……爷爷您好点没？”
老太爷将一切看在眼里，笑眯眯地说道：“年纪大了，总有些不舒坦的时候。这不，午饭多吃了点就不消化，居然折腾进了医院，还惊动了你们。”
他说的坦然，仿佛电话里危言耸听的说辞不是受他本人指使一般。
高菲这时刚好削完苹果，自然地递上前去，小声说：“爷爷，吃苹果吧。”
老太爷心花怒放，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高菲丫头周到的很。”
可刚要伸手取，顾名扬忽然大步走上前：“既然消化不好，就先别吃有的没的了吧。”
削了皮的苹果滑溜溜的，原以为轻而易举就能夺过，不料她竟握的很紧，并且在一瞬间抬头看他，眼神很复杂，似乎有茫然，有委屈还有淡淡的怒意，深深浅浅地叠在漆黑的眼瞳中，叫人看不真切。
顾名扬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心想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可那又如何呢，只要她不把他当陌生人一般无视就够了。
老太爷见状轻咳一声，两人各自心虚，这样一来竟同时送了手，好好的苹果摔落在地上，还骨碌碌滚了好几圈。
老太爷大怒：“臭小子！你是存心不让我吃么！？”
说完一激动，真的引来一阵咳嗽。两人手忙脚乱，拍背的拍背，递水的递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老太爷捋了捋那一小撮山羊胡子，瞪了顾名扬一眼，这才一本正经道：“你们小辈的事呢，我老头子还是晓得一二的。”
“你们为了什么置气不重要，小年轻嘛，哪有不闹矛盾的。重要的是要记住，两个人要是心里有对方，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哪怕吵架也行，千万别憋在心里，不明不白地就说了分开。”
“就像我和名扬他奶奶，吵吵闹闹一辈子，唯一的一句分开……”老太爷喉头微梗，低头喝了一大口水才说，“还是老天爷说的。”
两个小辈默默听着，谁也没说话。顾名扬看着高菲，见她全程低着头，似乎没什么反应，但放在膝头的细指渐渐蜷起，青色的筋脉在玉色的手背上格外清晰。
老太爷打了个哈欠：“好了，你们年轻人就别听我倒腾老黄历了。外面太阳好得很，去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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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天气的确不错，阳光和煦，春林初盛，一派叫人愉悦的新生之景。可顾名扬与高菲谁也没有欣赏春光的心情。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俱是沉默无语。医院的这一区域不对外开放，来往者稀少，即便有人路过，也多半不会有打探窥视的闲心，他们本不该如此避嫌。
直到粉嫩的樱花落在高菲发顶，而顾名扬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拾的时候，沉默才算是打破了。她倏地回头，又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他缩回手，努力扯动嘴角缓解尴尬：“坐一会儿吧。”
高菲犹豫着点点头，在樱树下的石板凳上坐下。顾名扬也跟着坐下，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最近很忙吧？”
出席时装周和各大颁奖礼，还要马不停蹄地录制综艺，想来是很忙的了，可她却摇摇头：“还好。”
“那有没有空，听我解释几句？”他看向她，满是期待。
高菲想笑，印象中他总是如此善于下套，当初的“问你一个问题”到“我可以追你吗”，层层递进，让她不知不觉深陷其中，并且老长不了记性，次次踏入他的套路里，循环反复。
可她到底没有笑，面色冷淡：“你说的又没有错，何必解释。”
他有些怔，问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天你的猜想，你的质问，全都是对的。”高菲平静地与他对视，眸子在阳光下是澄净的琥珀色，他的惊疑慌张映入其中，无处遁形。
顾名扬紧皱着眉头，声音微微发颤：“菲菲，不要说这种气话。”
她终究受不了他眼神的拷问，稍稍侧过头：“其实我早就在纠结要不要和你说实话，既然现在你自己发现了，我就反而轻松了。”
一秒、两秒……顾名扬没有反应。她不敢去看他，却忍不住揣测他此刻的表情，想着想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指尖一点点地刺进掌心，疼痛便顺着敏感的神经一寸寸地蔓进心头。
这时，顾名扬忽然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决：“我不信的。”
高菲试着抽了几下手，没挣脱，只得深呼吸两次，用尽量平稳的音调说：“你先松开，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略一犹豫，但仍是松了手。
她在包里掏了会儿，再伸出手时掌心多了个精致的木盒。到底是家传的宝贝，顾名扬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脸色顿时就变了。
高菲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率先说道：“我们……”
可才开了个头就卡住了，“分手”二字万万不忍心说，方才听了顾老太爷的一席话，便觉得连“分开”都断人肝肠，她一时语塞，缓了许久才继续：“我想，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物归原主。”
顾名扬眼中写满不可置信，他缓缓站起身来，又慢慢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爷爷这次玩笑开大了，我想你接到电话的时候一定和我一样惊慌失措。可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还能记得带上这镯子。”
高菲低着头，没有反驳，即便事实是她每天都带着这支白玉镯子，每次见他时都想还给他，可事到临头总是舍不得。
“菲菲，你到底是有多想摆脱我？”这是句问话，但发问的人显然没期待回答，顾名扬转身离开，脚步又重又急，渐渐变得又轻又远，然后，就再也听不到了。
风有些疾，吹得樱花飞舞飘落，在地上滚上两圈，又晃晃悠悠地飘远了。这样美好纯洁的事物，竟也逃不过零落染尘的结局。
白桦出来寻高菲的时候，见她独自坐在樱花树下，垂着头，一动不动。
她轻轻喊了声“菲菲”，只见她茫然地抬起头，素净的面庞上竟蜿蜒着两道泪痕。白桦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挨着她坐下：“这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
高菲回过神，抬手胡乱地朝眼下抹了两把，生硬地扯了下嘴角：“以后不用吃狗粮了，开心吧？”
白桦抽纸巾的动作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真的说了？”
得到高菲微弱的回应，她十分感慨：“为什么呀，你明明……诶，我不懂了。”
“你愿意牵着蜗牛去散步么？”高菲没回答，反而问了个听上去毫不相关的问题。
“什么？哪里有蜗牛？！”白桦忙不迭的跳脚，她可最怕这种奇奇怪怪的爬虫了！
高菲见状，神色又黯然几分。牵着蜗牛散步，忍受它的缓慢与沉默，需要太多的耐心与隐忍，一天两天也许容易做到，可长久以往，有多少人能不被蜗牛身上摆脱不去的病症所吞噬同化？有多少人能坚持看不到太多希望的付出？
她就是这样一只蜗牛，努力地对抗自身的抑郁情绪，努力想跟上同行者的步伐，可她惊恐地发现，默默陪伴她的顾名扬还是受到了负面影响，他日益敏感、多疑、不快乐，甚至因此令引以为傲的事业也蒙上阴霾。
如果不能让对方变得更好，那便不算好的爱情。如果失望注定会来，那么与其惴惴不安地等待，不如亲手选择了断。
耳边，白桦在追问：“到底什么蜗牛啊？什么意思嘛？”
高菲却不打算回答，她不懂最好，他不懂，更好。

两个月内陪着顾名扬喝了七次酒打了五个通宵游戏蹦了三次极之后，向东终于确定顾大少爷这回真失恋了！本着陪兄弟走出难关的人道主义精神，他带着顾名扬去到了摆渡人酒吧。
顾名扬并没有意识到这间酒吧的不同之处，一落座便叫了杯长岛冰茶。向东有些不满：“别啊，带你来这儿又不是为了喝酒。”
顾名扬皱着眉看他，神情里有些嫌弃有些欲言又止，得！多半是以为他上此地猎艳来了！
“我说，哥们在你心里到底是啥形象啊？”东子无语，“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事说事。”顾名扬没什么心情理会他。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洪兴十三妹，这一片儿都她罩着！”
他顺着东子指的方向看去，见到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短发，穿着黑色夹克，耳后和手腕有纹身，正在调酒，动作熟稔又利落。她听见响动，往他们这儿瞥了一眼，嘴角歪歪地噙着笑，看上去戏谑而不羁，可眼中却写满天真与好奇。
顾名扬放下酒杯，沉默，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竟与高菲有六七分神似。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帅炸了！”东子的声音透着罕见的崇拜。
顾名扬眼刀冷冷扫过去：“你以为我是简亦深么？”
东子愣了一下才反应出他话里的意思，连忙解释：“你想多了！这里是摆渡人酒吧，专救情感落水者。十三妹是金牌摆渡人，当时我被小叶子虐得死去活来你还记得吧？多亏了她我才能走出来！”
说话间十三妹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也不打招呼，直接冲顾名扬道：“伸手！”
顾名扬觉得好笑：“你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遇到了什么事，要怎么摆渡我？”
十三妹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来这里的人，不是求而不得，就是得而复失，感情的事绕来绕去都绕不过这些，有什么好问的？”
她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说起话来却是看透一切的老沉模样。顾名扬觉得有趣，便饶有兴致地摊开手掌，想瞧瞧她究竟卖什么戏法。
她放了一块冰在他掌心：“握住。”
东子凑上前来，急于卖弄：“这个我知道！缘为冰，不想痛就放手！”
回应他的是两道犀利的目光，于是他委屈地闭上了嘴。
冰块在掌心慢慢融化，起初觉得凉，接着慢慢生出痛，而后便是麻木，从指尖蔓延到肘心，半条胳膊似乎不属于自己了。
最后摊开手时，掌心只剩下一滩冰水。十三妹握着他的手指，像是在看相：“看见没？再冷的心也会被你的温度融化，关键是有没有努力。”
东子急了：“您这不对呀！一样是握冰，怎么跟我说要放手，跟他讲要努力？”
十三妹懒得理会他，刷得耍出把刀子，刀锋寒光凛凛，看得向东心惊肉跳，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退去一边。
顾名扬若有所思地看着手心，忽然手掌一侧，那残留的冰水便顺着指缝尽数流光了。他望向十三妹，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就算费尽心思去温暖，要走的人还是留不住的。”
说完将剩余的酒饮尽，转身离去。东子诶诶诶地叫了好几声也不见他搭理，于是气呼呼地转头想和十三妹抱怨。不料此刻的十三妹哪还有半点酷劲，分明是个慌乱的小姑娘。
“完了完了，砸招牌了，怎么办……”她反反复复地念叨这几句话，突然眼底凶光一闪，大喊一声：“哥！”
东子闻言打了个冷颤，十三妹的哥哥他是见过的，凶神恶煞一枚！这是要灭口的节奏啊？他不敢多呆，赶紧脚底抹油溜出了门。
出了摆渡人酒吧，足足走了半条街才寻到顾名扬。他随意地坐在花坛边，弓着背低着脑袋，脚边零星落了几个烟头。路灯的光分明是柔和温暖的黄色，落在他身上却平白生出了孤寂清冷的效果。
东子看得有些难受，故意扯着嗓门喊道：“名扬啊，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怎么……”
却听他大喝一声：“别过来！”
东子的脚步随之戛然而止，停在五米开外不敢动弹。倒不是被他的警告震慑，而是因为，二十多年来，他从未见过他的肩膀如此刻这般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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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坏消息 我要临时天窗了 因为采纳了经济人的意见决定加塞一章 （希望大家有什么仇什么怨都冲她去 放过可爱的兔兔）还有一个好消息 这次停更会补回的 下周更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