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亲亲回来了 nili兔当然也复工了 大家元宵节快乐~ OVER

对咯 居然这么多人不知道小车车是何物？打回去重头阅读全文

第二天清晨，高菲一边抱着碗喝粥，一边打量着顾名扬，从显而易见的黑眼圈到更加引人注目的淤青，踌躇着发问：“我昨晚……睡姿不好？”
顾名扬摸了摸下巴，笑了：“这个啊，我不小心磕的，和你没关系。但你昨天是睡得不老实，半夜还说梦话。”
她没完全睡醒。这会儿咬着筷子，表情很是懵懂：“说什么了？”
看来是不记得了……顾名扬凝她一眼，低头继续剥鸡蛋，同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你好爱我，要给我生猴子。”
说罢微微后仰，以防她扑上来咬他。结果她只是微微挑了下眉，轻轻哼了声，温柔地表达不满。
临出门前，高菲给顾名扬拢了拢围巾：“遮一遮，不然别人以为我家暴。”
她认真的眉眼啊，像是会发光，一点一点地照进他心里，对抗着那片同样因她而生的阴霾。
“菲菲。”顾名扬忽然唤她。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保镖问她何时下楼，高菲一面应付着一面朝他露出询问的表情。
这大概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吧，他笑了笑，只说：”按时吃饭。”
她点点头，留给他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
年底，各大颁奖礼蜂拥而至，节目录制络绎不绝，一个好的时机迟迟未至。直到高菲在某次排舞时腰伤复发，被医生勒令在家休养。
被无数通告裹挟前行时常盼望可以得到一个长假，放松或者索性放空。可真正闲下来了，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明明身体几乎静止，可灵魂却似乎站在毫无遮挡的平川荒原，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风沙吹得七零八落。
她试图提笔写歌，为那个过早离去的小天使写歌。但以往能够驾驭自如的音节、文字突然失了控，无论她如何拼凑，揉捏，都塑造不出小小的眉眼口鼻。
她颓然地发现，音乐的魂魄再美再动人，到底也不及生命的真实鲜活。于是弃了写歌的念头，翻出顾名扬下载好的一堆纪录片消磨时间。看雪豹在漫天大雪中猎食、看岩浆从沉默数万年的火山口喷薄涌流……越看越觉得心情低落，万物自由，她却被困于钢筋水泥，只能如此半躺着，僵硬又笨重。
可顾名扬建议她下楼转转时，她又毫不犹豫的拒绝。
“出了门还得处处提防戒备，和困在家里相比，不过是换了个更大的笼子罢了。”
但她心里清楚，背后有更深层的原因：灵魂若是有了负担，那么肉身的自由只是须臾之乐，哪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话高菲不会同顾名扬说起，毕竟在她看来，一个人纠结总好过两个人痛苦，自我消化远比吐露内心容易得多。
所以，当她忍不住翻看小小留下的画册时，总是下意识地避开顾名扬。
那是她唯一保留的关于小小的实体记忆。一页页地翻过去，稚嫩的笔触下是无尽的童真童趣与天马行空的浪漫幻想：穿着长筒靴的狐狸、阳光与乌云彼此拥抱、独角兽飞过湖泊草原……翻到最后一页时，高菲的指尖同往常一般抑制不住的颤抖，那是一张“全家福”。
小小在把握人物特征方面相当有天赋，画中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和高挑的短发女子几乎叫人一眼就能认出，可她们旁边的男子却是特征缺失、形象模糊，甚至，没有面目。
高菲的手指不自觉得用力，被紧紧攥住的无辜页角很快变了形。
“菲菲？你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太投入了，竟连开门声音都没听见。
“没什么。”她慌慌张张地将画册塞进枕头底下，将顾名扬的问题囫囵过去。
可顾名扬仍瞥见了画册露出的一角，对此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亲手为小小挑选的礼物。心中并非毫无涟漪，面上却只能不动声色：“林一鸣来了。”
高菲点了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走出去接受常规检查。
高菲的腰伤复发后，一直是林一鸣负责诊断和治疗，因此他出入之间都一副自己人的姿态，熟的不能再熟。他一贯百无禁忌，这段时间没少说些有的没的叫人不爱听的，也没少被顾名扬挤兑威胁。
但今天林一鸣却一反常态的严肃，结束检查之后，他悄悄把顾名扬拉到一边：“哎，我说……这身上的伤，尽管交给英明神武英俊潇洒悬壶济世的我。但是……”
他朝自己心口指了指：“这里的问题，只能你们自己慢慢琢磨了。”
顾名扬也一反常态地没有甩脸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我知道了。”
送走林一鸣，顾名扬不知从哪儿抱出厚厚一沓文件，掺着淡淡的墨水与消毒水味道。
高菲对这气味十分敏感，当即皱起眉：“这是什么？”
“是小小的病例和她那个病的相关资料。”顾名扬尽量温和而平静地表述，他知道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触痛她现在敏感脆弱的内心，“我问林一鸣要来的，其实他讲解起来更专业，但我觉得还是由我来比较好。”
高菲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不知道他所指何事，但神情里明显有抗拒之意。
顾名扬狠了狠心才能够继续自己的话题。晦涩冰冷的病理经过反复研究、耐心揣摩被拆解成浅显温和的语言，娓娓道来，不叫人生厌。但即便如此，高菲还是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别说了。”
她疲倦地抬手捏了捏眉心，鼻梁上，框架眼镜久压留下的红色印痕十分显眼，“都过去了，没有再说的意义。”
顾名扬放下资料，看了她许久才说：“真的都过去了吗？那天在医院里……”
他迟疑一下：“你说的那些话和那些毫无根据的念头，真的都放下了吗？”
这些问题显然让高菲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她没回答，兀自盯着桌面，有些木然。
“菲菲。”顾名扬一点点掰开她握得发白的双手，“有些事你不想和我讲的话没关系，我最近联系了郭学姐，她说随时欢迎你。”
话音未落高菲就抽回手，声音不高但斩钉截铁：“不要。”
顾名扬苦笑，可没有放弃：“这件事不着急，我也只是提议，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她却有些激动，“刷”得起身：“我没病，顾名扬，我不需要看心理医生！”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菲菲，你不觉得自己最近改变很多么？”他当然没期待她回答，一股脑地说下去，“你有多久没有练吉他了？你上次给你的树浇水是什么时候？从哪天开始，高菲对一日三餐变得毫无要求，连平安夜晚餐也可以随意随便？！”
他原本是想安抚她，可飞快的语速却意外带出了一些积累已久的情绪。说完这些，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不免陷入懊恼的沉默。
高菲也懵了，呆呆地站了很久才开口问：“所以，那天在餐厅你发火是因为……”
平安夜那天，他们去了高菲很喜欢的一家私人餐厅。可临就餐前却发现闹了乌龙：工作人员漏掉了他们的预约。高菲当天的兴致本就不高，见此情形就提议回家随便吃点算了，不料顾名扬却大为光火，几乎是朝着餐厅负责人大发雷霆，那也是她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火。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对吃喝考究的人，自己也不会为了一顿饭提前一个月定位。让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一个热爱美食的你，一个半夜想吃鸭脖就要雷厉风行地去觅食的小吃货，居然会说‘算了吧，无所谓’。”
他语气平静下来，轻轻握住她的肩，“那一刻我是害怕的，你不在乎弹奏音乐的器具，不在乎朝夕相伴的植物，不在乎吃的是港式还是法餐，那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在乎我了？”
高菲的肩抖了抖，似乎受了很大震撼，她伸手抚上顾名扬的脸，抚过他哀伤的眼角和皱起的眉头，声音也是颤抖的：“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在乎你呢顾机长。只是……”
“你答应过我再也不去那里的。”她在最恰当的时候服软，可怜巴巴地望着你，叫你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是的，他答应过的，即便那在当时只是一句戏言。
“好吧。”顾名扬叹了口气，将她拢进怀里，“我不逼你。但是……我知道直面伤口很痛苦，可创伤总要经历痛苦才能痊愈，我们才能往前走。”
“如果哪天你改变了主意，一定要告诉我。”

看完这章 你们会明白为什么情人节不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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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OVER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看心理医生的事。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一个多月后，这个被回避已久的话题再度摆到了他们面前，这一次，避无可避。
那天是高菲所在的经济公司开年会的日子。作为贡献了公司绝大部分业绩的脸面担当，一姐高菲是否现身自然引得全司上下翘首期盼。高菲是素来不喜这般场合的，但念及合约即将到期，不愿在最后时刻拂了老搭档的意，于是纠结一番后仍打算去露个面。
顾名扬对此颇为赞成，他认为多参与些社交活动有益于高菲的情绪调节，便亲自送她去了年会地点，叮嘱几句后就离开了。
他原以为这样的活动起码要闹至半夜，没想到仅仅两个小时后就接到了白桦的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想象中的人声吵闹，只是隐隐有激烈的击鼓之声。白桦像是受了惊吓，说话很小声，叫他听的辛苦万分。
她支支吾吾，只说菲菲有点不对劲，让他赶紧过来一趟。
顾名扬追问了几句，大感不妙，立刻挂了电话动身。所幸夜晚车少，即便他飞驰电掣，连连超车，也不过是换来喇叭长鸣加数声咒骂，并无事端阻他脚步。
赶到酒店的时候，宴会厅已经清场，只有工作室的几个熟面孔堵在门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气氛本就压抑，顾名扬的到来更是让现场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他脸色不好看，语气也跟着冰冷：“你们是菲菲最信任的朋友和最亲密的工作伙伴，每天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我更久，真不敢相信你们居然……”
刚才和白桦的短暂通话让他惊讶地发现，工作室居然对高菲举止异常的原因一无所知，甚至连小小离世的消息都无人知晓。
见白桦等人面有愧色，顾名扬终究还是没说下去，他知道此刻不是责备旁人的时候，最令他担忧的是：菲菲居然将情绪封闭到了可以瞒过身边人的程度。于是他不再多言，径直朝高菲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背对所有人坐着，腰杆笔直，静止成一尊固执又坚定的雕塑。可走近了，又会发现她的肩膀在轻微颤动，脆弱得好像再禁不住一分一厘的惊扰。
她的面前是一台架子鼓。一根鼓槌落在地上，无人问津，另一根则被她勾在手中，摇摇欲坠。也不知是用了多狠的劲，其中一只鼓竟被敲破了，撕裂翻卷的鼓皮像一张破碎的苍白面孔，吐出低不可闻的求救之音。
她转过身来，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搞砸了。”
“他们都吓坏了。”她嘴角勾了勾，笑意却稀薄得很，“也是，大过年的，大家都想喝喝酒、抽抽奖、放轻松，谁想听一晚上打鼓呢？”
她瞥一眼破鼓，懊恼地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么好的鼓，被我给毁了。”
顾名扬心中钝痛，赶紧上前将她揽住：“毁了就毁了，改天送你十架，想怎么打怎么打，统统敲坏了才痛快。”
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脸皮：“是你么，宝哥哥？”
他捉了她的手紧紧握住，面色凝重，半点玩笑的心思也没有，犹豫再三还是说了：“菲菲，那天我的建议你后来考虑过吗？”
粉饰的太平到此尽数瓦解，她挣开他，后退一步：“我不需要。”
“这些年，我经历过许多恶意和意外，有你知道的，也有你不知道的。但很幸运，我的身心至今无碍。”
起初，她的眸子是冷静的，似腊月寒冰，可说着说着，温度就陡然上行，冰块化作灼人的热气，气势汹汹地喷薄而至。
“你的那位学姐有我十分之一的经历么？凭什么医治我？”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凭什么自以为可以帮我！？”
她声声质问，几乎声嘶力竭，力尽之前狠狠将手中的鼓槌砸了出去，正巧落在吊镲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巨响。
耳膜被刺痛，脑袋也跟着轰鸣，心更是不可避免地被扎了一下。还好，顾名扬足够理智，他很快走上前去，用温柔但不可抗拒的力道掰过她的肩。
她闭着眼，睫毛微颤，痛苦之色溢于言表。薄唇张了张，气息游离地吐出两个字。
顾名扬听到了，她说：“救我。”
接到求救信号的顾名扬宛若临危受命，第二天上午就亟不可待地敲开了郭可婷诊室的门。郭可婷虽对他这种扰乱秩序的行为嗤之以鼻，并借此发挥狠狠敲了他一笔，但面对高菲时，她还是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专业与耐心。
高菲就诊的时候，顾名扬就在外头坐着，不，准确地来说是坐立难安。如此过了一个多小时，郭可婷终于率先走出来，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赶紧宽慰：“她在里面休息，状态不错。你放轻松，别一个还没治好另一个也出点幺蛾子，我可忙不过来。”
顾名扬不好意思地笑笑，压低声音问：“怎么样？”
郭可婷翻看笔记的动作顿了顿，推了下眼镜望向他，神情严肃：“名扬，你带她来找我是一个正确的做法。菲菲她……的确对小小的离世耿耿于怀，也的确对这一悲剧发生的原因产生了某些十分偏执的误解。”
“但是……她的病情要比‘想不通’复杂许多。”她飞快地瞥一眼高菲所在的单间，“名扬，你对抑郁症了解多少？”
“抑郁症？”顾名扬讶异地复述一遍，但很快恢复平静。是了，如此一来，她的自我苛责，兴趣缺缺，拒绝倾诉……种种反常都有了解释。
“根据我的判断，菲菲目前有抑郁倾向。”郭可婷说完一句停顿数秒，待他消化一些才往下讲：“虽然程度不深，可它的治疗仍是一个漫长，甚至可能没有尽头的过程。”
她不无担忧地提醒他：“你得做好准备。”
“我会陪着她。”他没有半点犹豫地回复，心中甚至微妙地轻松了些。原来一切都只是疾病作祟，她依然是他的菲菲，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抬起头，正对上不远处高菲的目光，她经历了一场催眠，仿佛大梦初醒，眼神像幼鹿般惺忪懵懂。顾名扬走过去，同她两额相抵：“菲菲，别怕，万事有我。”

大虐预警： nili菲菲坚强很久咯 但跟李总比还是差一丢丢撒 允许她软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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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菲对心理治疗变得没有先前那样抗拒之后，事情就顺利了许多。她开始定期到郭可婷那里报道，一周两次，配合以少量的抗抑郁药物作辅助治疗，如此进行了一段时间，虽然效果不如医治伤风感冒般显著，但一切总归正朝着好的方向前行。
与此同时，敬业的她除了推掉少数商业通告，大部分工作仍在紧锣密鼓地展开。大年夜，她的独唱曲目亮相春晚，并毫无悬念地凭借华丽舞美与媲美CD的live表现被票选为观众最喜爱的节目之一。
不过比起这些，高菲更在意的是和家人的团聚。大年初一，她便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回家的行程，只是这一回，陪在她身边的除了保镖大哥，还多了一个顾名扬。
一上飞机，高菲照例要了毯子准备蒙头睡觉，可还没闭上眼，邻座的顾名扬就悄悄递来几个药瓶子，目视前方，欲盖弥彰地小声同空气说话：“吃了药再睡。”
高菲赶紧闭了眼，嘀咕一声：“不要，好苦。”
她对药物治疗还是有些抵触，常常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服药，因此顾名扬对她的耍赖行为习以为常，当下也不急，只慢吞吞地从每个小瓶子里各倒出几颗药丸：“那我先试试。”
她果然掀开毯子，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默不作声，直到他真要把药往嘴边送，她才一脸败给你了的懊恼样子，掰开他的手掌，将药丸一颗一颗地捏起来卷进手心里：“傻的吧，要吃成精神错乱了看哪个要你！”
他计谋得逞般地笑，伸手揉了揉她已经有炸毛趋势的头发。她躲了，不忘对着空气警告：“这位先生你注意点，我们不认识。”
说罢拧着小八字眉吞了药，抱着水杯喝了几大口，这才委屈巴巴地睡了。
和往年一样，有高菲现身的双流机场再度出现了春运般的盛景。粉丝、路人比肩继踵，直挤得高菲举步维艰。可回到家的她心情明显比平日里好了许多，挽着高妈慢悠悠地顺着人流走，嘴角上扬了一路，就连上了车还不忘和粉丝拜拜，自然惹了一片鬼哭狼嚎。
顾名扬晚高菲十分钟出来，在人群背后悄悄溜了过去，上了一辆低调的别克车。
负责暗度陈仓的是高菲的表哥表嫂，由于知道顾名扬是第一次来高家，两口子将他送至目的地就知情识趣地告辞了，不打扰高爸高妈的考评工作。
做足准备的好处在顾名扬进门后开始体现，他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得嘴甜，甚至还用成都话问了好，哄得高爸高妈眉开眼笑。
准备的礼物也贴心，给爱美的高妈送了套某牌护肤系列，送给茶叶爱好者高爸的则是一盒顶级大红袍，正宗母树产的那种。至于常规的烟酒特产更是一应俱全，半点纰漏也没有。
高妈见这准女婿长得俊又懂礼貌，悬着的心早放下了一半，乐呵呵着招呼他坐下，就进厨房准备晚饭去了。顾名扬要跟上去帮忙，被她赶了出来：“哎呀，小顾你去坐嘛，听菲菲说你平时也忙，两个人见面时间不多，趁现在多说说话，这里交给阿姨来！”
她这么说，顾名扬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回到客厅。高爸已经泡了茶，一边招呼顾名扬喝茶一边端着杯盏往嘴边送，可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见高妈拿着锅铲风风火火地出来：“在那儿腾到爪子安，进来帮忙噻！”
高爸赶紧放下茶杯，悄声对高菲讲：“可别学你妈！”脸上却是笑眯眯的，不等老婆大人催第二遍就自觉下厨房了。
围观了全程的顾先生笑了：“你爸妈感情真好。”
“可不是么，整天吃他们狗粮。”高菲边说话，边剥开心果吃，偏偏手上这颗果子很不听话，掰了许久都吃不着，她一着急，就要上嘴咬。
顾名扬连忙将那颗开心果拿过来，手上一用力，毫不费劲地就剥开了。高菲就着他的手吃了果肉，眨了眨眼睛：“那个……最近的情况不要跟我爸妈讲，怕他们担心。”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故作不在意地回答：“嗯，知道了。”
这话题很快就过去，他们把更多时间花在了撸猫，争论丑丑到底丑不丑，丑丑到底是公是母还是公公等问题上，顺便戳穿了高菲早前扯的“丑丑要生了”的谎言。
很快，晚饭便满满摆了一桌，高妈为了照顾顾名扬的口味，还特别做了俩清淡的菜。顾名扬自和高菲在一起以来，吃辣的能力飞速提升，此时面不改色地挨个菜尝过去，连连赞叹：
“我说菲菲怎么厨艺这么好，原来是跟阿姨您学的。”
“这藤椒鸡真嫩，比外面饭店的好吃多了。”
……
恐怕顾名扬此生的花言巧语都在了此时，高菲听不下去了，抱着碗默默拆台：“藤椒鸡，我爸的拿手菜。”
“这孩子……”高爸嘿嘿嘿地笑，“不也是跟你妈学的么？”
得了，又是一碗狗粮。
菜过五味，进入正题。高爸首先清了清嗓子：“那个，小顾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说罢憨厚地笑了笑，竟有些不好意思：“菲菲这孩子，多问半句都要嫌我们查户口，一直让见了面再亲自问。”
高菲正在剥虾，听了这话便插嘴道：“不是说了么，司机！”
“问你了么？”高妈嗔怪地瞪她一眼，夹了个鸡翅意图堵住她的嘴，“多吃点！”
这小小的拌嘴间洋溢着浓浓的家庭气氛，顾名扬被这份温馨感染，眉眼都是笑意：“叔叔阿姨，其实菲菲也没说错，我是民航飞行员，也算司机。”
老俩口闻言，心落回肚子里，纷纷表态：
“飞行员好啊，工作稳定。”
“对对对，就是也忙，跟菲菲一样是空中飞人。”
顾名扬听得感慨，原来高菲这样的家庭，对未来女婿的期许也同普通之家没有太大差别。
轮到高妈发问了，她十分和蔼：“小顾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呀？阿姨没别的意思哦，就是以后都是一家人，总要了解一下嘛。”
顾名扬点点头，“如实”回答：“我爸是公务员，我妈自己做点生意。”
高菲没忍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指责他胡说八道，他没有反应，神色如常地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避开高菲爸妈耳目，轻声对她说：“我也没说错。”
又闲话了一些家常，这顿其乐融融的晚饭就吃完了。饭后，两个小辈主动请缨收拾碗筷，好让高爸高妈得空去散个步。当然，事实上高菲只是东摸摸西看看，完美地完成了“监督“工作。
收拾完毕，两人决定摸上天台放烟花。
没有乌云与雾霾，成都今夜的月色很美。高菲率先点了一根烟火棒，点点烟花在她手中绽放，如无数明亮星辰闪耀在她漆黑的眼眸，同时照亮她烂漫的笑颜，犬牙微露，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顾名扬很久都没见她如此开心地笑过，可没由来的，他的心沉沉的，也许是怪这焰火易冷，看似热烈，终究不着温度，绚丽盛开，总会归于暗淡。
她一边开开心心地晃着烟火棒，一边提议放个炮仗，顾名扬说好，却迟迟没有动作。她等急了，跟他摊牌：“你去点嘛，我不敢。”
他笑笑：“我也不敢。”
她诧异地看着他，眼神里带了些嘲笑的意味。
顾名扬不恼，一本正经地解释：“小时候被二踢脚炸过，有阴影。”
“真的？”她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他说着将额前的头发撩开一些，“缝了四针，差点毁容，到现在还留着一道疤。”
高菲觉得稀奇，他脑袋上有疤她会不知道？于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好奇地看去，可天台灯光昏暗，她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把眼都快看花了也没寻着，只好问道：“哪里呢？看不见呀~”
他不语，嘴角勾了勾，就这么顺势吻上了她的唇，毫不费力。

一颗久违的糖 OVER

停个更

套！路！王！高菲的脑海中瞬间炸开这样三个字。她懊恼自己的表现过于“傻白甜”，却不得不感叹有些人天生自带撩人技能，就像她必须承认，这突如其来的吻叫她动了心。
浓情蜜意让人沉溺，时间概念在小情侣的温存中模糊了。这个吻结束的时候，高菲手中的烟火棒早已燃尽，高爸高妈也散完步回到了家。远离光源的昏暗楼梯上传来一声轻咳：
“菲菲啊，你妈洗了水果，喊你们下楼吃。”
高菲“蹭”地同顾名扬拉开一段距离，但下一刻意识到这样的举动着实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些，面上便烧得更厉害了。
她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可一下楼就号称累了，躲进房间死活不愿出来。顾名扬倒是坦然，和高爸高妈看了会儿春晚重播，又话了些家常，这才去洗漱休息。
是夜，高菲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些，翻来覆去间渐渐有了困意。然而，手机在此刻不识好歹地震动了一下。
“菲菲，睡了吗？”
她抓过手机，缩在被窝里回：“睡了ZZZ。”
他不管，自说自话：“一个人睡有点冷。”
“……”
“你冷不冷？”
“……”
他终于藏不住大尾巴：“我过来陪你好不好？”
她忍不住笑了，却手不对心地回了个敲打的表情。
没想到那头许久没回复，对话框上的“正在输入”几个字让她心情有些微妙，磨叽什么呢，磨叽地她都困了！她皱皱眉，噼里啪啦地打字：“随你。”
几乎是刚点了发送键，房门就被敲响，打开门看见抱着枕头的他，高菲觉得自己又被套路了。
顾名扬飞快地爬上她的床，似乎生怕她临时反悔。高菲腹诽一句，倒也没拒绝，毕竟他体质好，大冬天的也暖得跟盆碳似的，用来暖床正合适。
就这么拥了她一会儿，顾名扬大概觉得地位稳固，开始轻松地打量起她的房间，感叹道：“这就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啊。”
她很不给面子：“并不是，这是前几年才搬的新家。”
他吃了个瘪，但并不在意，仍蹭着她耳后细嫩的肌肤笑着说：“不管，能来你的故乡看看我就很高兴了。”
也许是因为黑夜让心绪变得敏感，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叫高菲有些动容，忍不住想去附和他：“哪次有空了，带你去西门那片转转。还有西体路的老房子，没舍得卖掉，现在就空在那里。”
莫名就感动了。当一个人愿意分享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愿意牵着你走过她无数次跌倒、奔跑的石板路，就好像你与她未曾相遇的那二十多年时光都有了重叠的轨迹，再无遗憾。
但这样的情绪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还是太过感性，于是他没说出来，只是更紧地搂住她，沉默了半晌才沉沉地说了句“好”。
暖和了、感动了，气氛便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暧昧起来，顾名扬抚过高菲凝脂般的小腹肌肤，发现掌下细滑柔软的触感叫他发疯般的思念，呼吸不由就一声粗过一声：“菲菲，我好想你。”
“疯了吗？”高菲小声告诫他，“我爸妈应该还没睡。”
“他们在楼上呢，哪儿注意得到下面的动静。何况……”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你已经长大了，菲菲~”
他沙哑的低笑仿佛一剂天然的催情灵药，叫她一时没忍住，溢出一丝嘤咛。他将这当作应允，一翻身就压住了她。
真算起来的话的确很久没有……这个年纪的男人，能忍这么久已经够不容易了。她飞快地数了数日子，觉得他的需求合情合理，就顺势随了他去。
他禁欲太久，如今食髓知味便一发不可收拾，原始的欲望如燎原之火，将他的三魂七魄、五感六觉尽数卷入熊熊烈焰，亲吻、抚摸……一切都极尽缠绵。
迫不及待地伸手试探，发觉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可他连多一秒都不想再等了，只得委屈她忍一忍。但理智尚存，仍害怕弄疼她，于是抬头想着观察下她的表情再动作，但就这么一眼，欲望之火就瞬间被扑灭了一半。
他太熟悉她沉溺于情欲的模样，因而很容易发现她此刻并没有如他一般动情，甚至，她的眉宇有掩藏不住的勉强、妥协……
他想起郭可婷说过，抑郁症一方面会放大一切情绪，让人仿佛一个喜怒无常、敏感多疑的疯子，一方面又如黑洞般源源不断地偷走令人快乐的东西：好奇、食欲、性欲……让人仿佛无感无情。
他大概还是太着急了……这么想着，那仅存的一半火焰也熄灭了。他叹了口气，翻身躺回原处。
突如其来的中断让高菲举足无措，她不安地看他，几欲开口又咽了声，最后只小声地说：“对不起。”
她做错事般的小心翼翼叫他心疼，顾名扬伸展臂膀圈住她，努力给她安全感：“傻瓜，开始是因为爱你，停下也是因为爱你。对你，我永远不想勉强。”
说罢，啄了下她犹然水润嫣红的唇：“对我，你也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第二天清晨，高菲迷迷糊糊地醒来时顾名扬不在枕侧，她没在意，只当他趁着她爸妈没起来溜回客房了，翻了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也不晓得昏昏沉沉睡了多久，高妈来敲门：“菲菲，起床了！”
她哼哼唧唧：“不，不吃早餐。”
她妈一反常态地没惯着她，二话不说进来掀被子：“你看你！你这个娃娃太懒了！别个小顾多早就切买了早饭回来，还不学哈人家 ！”
得，这才多久，谁是亲生的都快分不清了！
吃过早饭，高家迎来了浩浩荡荡、络绎不绝来拜年的亲戚们。
他们仿佛目的单纯，毫不八卦：
“哥，听说你家买了新电视，我看哈，正好家头也要添一台。”
“嬢嬢，新年好呀，好久不见好想你呀！”
……
一番寒暄之后，必要装作不经意又很惊喜地来一句：
“哎呀，这就是小顾哇。”
高家的亲戚们虽然不是八卦聒噪的那一款，但架不住人多，你一句我一句也让人够头大的。好在顾名扬见过世面，心理素质也过关，勉勉强强也能哄得七大姑八大姨喜笑颜开。高菲躲在一边不吭声，津津有味地嗑瓜子，就当报复他害她挨训这事咯。
人一多，麻将局自然少不得。四川麻将和北京的打法有些不同，高菲少不得指点顾名扬几轮，但这还没出师呢，另一头三缺一，她就被拉上了战场。
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人凑在一块儿一合计，嘿，输到姥姥家了！
顾名扬沉默片刻，问她：“你赌神的称号怎么来的？”
她十分不服气：“还不是你在！坏了我的牌运，换成从前……”
他挑了挑眉：“输的更多？”
她被气到，“呸呸呸”地不知是呸瓜子壳还是呸他，还不解气，伸手就想弹他额头，可手伸到一半就尴尬地停在半空，因为她听见仿佛刻意压低但仍清晰可闻的声音：
“哎哟，小两口感情好诶~”
“是哦，是哦，般配得很。”
“就是菲菲这娃娃脾气倔，也不晓得有没有欺负人家小顾……”
……
这个家，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啦！高菲气鼓鼓地想。

友情提醒：有糖吃的时候务必把糖掰碎了慢慢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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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心中虽然这么想，但第二天顾名扬回北京的时候，高菲还是比谁都舍不得。她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亲自送他去机场。顾名扬临下车时，她瞧着他，似有话要说，可下客区不能久停，就这么欲言又止的功夫，身后不满的喇叭声已经响成一片。她终于还是将话咽回去，只说：“到了发微信。”
顾名扬当她是不舍，不疑有他，于是点点头，又飞快地亲她一下就下了车。
目送他背影消失，高菲便驱车回家。她很少这样一个人开车，机场距家又算不上近，一路行下来车中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等回到家中，那份落寞怅然几乎写在了脸上。
高妈瞅她一眼，喊她过来帮忙剥花生。她乖乖照做，咔擦咔擦，果肉丢掉，果壳留下。高妈看不下去了，笑眯眯地拍拍她的手背：“你啊，要是认准咯，就找个时间我们双方父母见个面，把事情定咯！”
“啊？啥子哦？”高菲正奋力对付手中花生，冷不丁听高妈这样讲，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要装咯，就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高妈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压低声音，语气里竟有些小得意，“跟你爸当年嗯是一模一样！”
“啥子嘛，爸爸晓得你这个样子说不？”高菲被逗笑了，可笑过之后表情严肃起来，“妈，你说的事还不到时候，再等哈嘛。”
“还等啥子嘛，你又不是小娃娃了！”
“那，璐璐姐不是还不得对象不，我不着急。”高菲照例拿表姐出来挡枪。
“就晓得扯别个璐璐。你等到，说不定别个今年就结婚生娃都搞齐了。”高妈无奈地摇摇头，心中暗暗决定年底前要把家里这俩钉子户全拔了！
可当妈的到底最明白自家女儿的脾气，知道催是万万催不得的。于是收了话题，没再提起。
初七，高菲回京。
这天，顾名扬有个飞巴黎的任务。高菲落地的时候，他正在做准备工作，抽空发了条信息：“菲菲，到了没？”
之后看了两次她都没有回复，顾名扬猜她在忙着取行李便没放在心中，毕竟机场有工作室的人来接，用不着他太操心。
可二十分钟后，他却接到青青的电话，那头有些磕巴：“顾，顾机长，菲大是不是去找你了？”
“找我？”顾名扬皱了皱眉，迅速挖掘出言下之意，“你们没接到她？”
“额……暂时算是吧。”青青吞吞吐吐，“而且，而且……她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我们都联系不上她……”
顾名扬忧心归忧心，思路却比青青清晰得多，在同她确认了他们等候的航站楼无误之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高菲所乘航班的机组人员，那边帮忙查询了乘客名单，不久便很肯定地回复说高菲确实乘坐了该趟航班。
如此的话，她至少在半个小时前还一定身处首都机场，此刻却不知所踪，究竟是去了哪里？顾名扬大感不妙，亲自调取了她的航班信息，结果竟惊讶地发现她购买了数张差不多时刻的机票，目的地分别是新西兰、日本、伦敦等地。这是……存心不想让人寻到了吧？
顾名扬退出系统，又好笑又不安，好笑的是她竟能想到如此刁钻古怪的法子，不安则是因为想不通她何至于费这些力气只为躲过他们？
没办法，他只能先联系工作室的人，让青青和柳哥分别去较近的两个安检口寻找，他自己则迅速赶往T2。
一路上，他一边搜寻着每一个略有相似的背影，一边回忆着近来高菲的举止是否有怪异之处。可想来想去，她回家的这些天心情都十分愉快，就算偶有消沉低落也能很快调整过来，状态好到顾名扬几乎就要以为她的病症已经消失。
奔跑中，手机突然响了，他飞快接起，对面的声音却叫人失望，是机组同事催促他登机。顾名扬沉默数秒，回道：“再等我十分钟。”
挂了电话，刷脸通过安检。他这时穿着机长制服，在候机大厅中狂奔实在有些惹眼，可眼下他顾不了那么多，事关高菲，他的纪律、理智、面子……似乎都可以暂时抛在一边。
可还是慢了一步，快要赶到登机口时他远远瞧见一个穿着帽衫的身影慢慢走向廊桥，也许是因为周边乘客都已登机的缘故，那个身影显得格外单薄而孤独，但她似乎也不需要谁怜悯关怀，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消失在顾名扬的视野中。
他没再追上去，若无其事地折了个方向，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他望着四周形色各异的旅人，第一次觉得这机场无比陌生。同时，他也第一次在和高菲的关系中感到恐慌，因为眼下的情形叫他意识到，如果高菲下定了离开的决心，那么他将连她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抓不住。
明明刚才剧烈运动带出的热汗仍薄薄地覆于周身毛孔，脊背却凭白冒出一阵寒意，激得顾名扬打了个冷颤。他定了定神，准备回去上机，手机却在这时又一次有了动静。
短促的一声“嘟”仿佛才响起就骤然停止，连带着他的心跳也咯噔一下，没个平稳。按亮屏幕一看，这次终于是高菲，她发来一条微信：
“想了很久一个人旅行，一直没下定决心。数小时前临时起意，现在竟已坐在去往日本的飞机上，真是疯狂:）。没告诉你们，大概是怕自己意志不坚定，你们一劝就改变主意……总之，放心。即将起飞，勿回。”
他放下手机，看见外头的停机坪上，一架波音787正徐徐滑上跑道。
差不多同一时间，申亚826号航班的驾驶舱内，陆立正襟危坐，感觉从眼皮到太阳穴都在以诡异的频率跳动着。在他不算长的职业生涯中，遇到过无数次航班延误，原因多种多样：航空管制、天气不佳、乘客闹事……但从来没遇到过哪次是因为……机长失踪，这恐怕在申亚的飞行史上也是从无记载的。
他蹙着眉，犹豫地再一次拿起对讲设备。就在这时，驾驶舱舱门被打开，空乘长用中了大奖般兴奋的语气喊道：“来了！”
陆立心中那股气却没来得及舒出来，因为下一刻顾名扬带入的低气压让整个驾驶舱的气氛都降到了冰点。
他半句话也没说，只朝陆立点了点头就坐上驾驶位。由于先前耽搁了一会儿，起飞工作几乎被他压缩至往日的一半时间，可他举手投足间透出的从容与专业，任谁也不会怀疑时间紧张会给他的工作质量带来任何影响。
陆立看着他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一系列动作，心中佩服，想赞叹几句，可很快意识到，虽然顾名扬对自己而言是偶像般的存在，但他刚才的行为差点构成工作事故。作为副手，陆立有责任关心下机长的工作状态。
但顾名扬的神色十分冷峻，叫陆立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口，直到航班进入自动飞行模式，他才伸个懒腰，佯作轻松地问：“顾机长，今天来的有些迟啊，可吓了我一跳。”
顾名扬正查看仪表，闻言神色如常，淡淡回了一句：“遇到些事情。”
但凡是个知情识趣的人都能明白这是不愿说的意思了，陆立虽感担忧，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挚爱玉米 小亲亲农历生日快乐呀 OVER

到达巴黎时，是当地时间的七八点钟。顾名扬在下机后的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欣慰地看到一连串信息蹦了出来。
虽然多是报告行程之类的琐言碎语，但已足够让顾名扬那颗一路上无着无落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我到啦~机场好多姑娘穿着裙子露大腿，感觉裹着羽绒服的我有点蠢。”
“好惨哦，跑了三家酒店居然都没有空房，没提前准备果然吃亏……”
中间夹着一张图，点开一看是7—11的奶茶和便当。
“终于安顿下来了，吃点好的犒劳自己！”
光看文字顾名扬就能想象出高菲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不自觉地便勾起嘴角，回复道：“小吃货转性了？吃便利店都能满足？”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这才想起日本这时应该是凌晨一两点，估计高菲已经歇下了，于是收了手机，不再打扰她休息。
到了住处，一群人张罗着出门吃“夜宵”，顾名扬没那个心情，便找个理由推了，独自在房间里叫了餐食，草草吃完后就按着国内时间上床睡觉。
可辗转反侧没有睡意，索性开了电视调了个台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正在播映的是一部纪录片，讲述的是法国老牌时装屋的发展现状，里面专业词汇颇多，他有些听不懂，因而兴致缺缺正要转台，不曾想屏幕上忽然切了个熟悉的画面，让顾名扬精神一振。
那是高菲第一次走上戛纳红毯，她身着渐变流苏礼服，落落大方，在裙摆盛放的红毯上如一缕别样的春风清新而至，瞬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绝对焦点。
画外音的大意是：“Givenchy设计总监RT先生不仅在服装设计领域处于先锋位置，更是嗅觉敏锐地将中国偶像Chris收入麾下，助品牌打开了亚洲市场的大门……”
他与有荣焉，摸着手机想拍下来，可画面也就出现了短短一分多钟，接下来又是他丝毫不感兴趣的业绩分析，无聊中，睡意渐涨，但仍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犹有柔软优雅的法语时不时在耳边响起。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顾名扬看了眼手机，竟也才过了三个多小时。打开门一看，是几个同样睡不好的同事攒局打牌，他不好一再推拒，便跟着去了。
牌桌上几个人存了好好敲自家机长一笔的心思，不时暗递眼色，相互放水，好不热闹。可顾名扬自从春节在高家搓过一下午麻将后牌技突飞猛进，不管其他人如何使坏始终气定神闲，几轮下来，非但没有大出血反而赢得盆盈钵满。
这么玩了一会儿，牌友们眼见计划落空，纷纷垂头丧气，敢怒不敢言。其中有个新人沉不下气，小姑娘落了牌，嗲声嗲气又委委屈屈：“顾机长厉害是厉害的，但老是你赢就么意思了呀~”
顾名扬方摸了张牌，听她这么讲忽然就恍惚起来，他想到前些天高菲输了牌偷偷跑来向他讨零钱的模样，乖巧又狡黠，简直让人想把心都掏予她。又想起此刻她正孤身一人远在异国，长夜漫漫，也不知会不会怕……
如此出了神，便毫不意外地出错一张牌，引得同事们兴奋地起哄：“哎呀清清，要说厉害还是你厉害，你撒一撒娇，机长就手软放水咯！”
“瞎说什么呀~”唤作清清的姑娘红了脸，飞快地喵顾名扬一眼，他不是开不起玩笑的，这时便也跟着笑笑没言语。
谁知那姑娘竟将玩笑当了真，出牌摸牌时总有意无意地将手与他凑在一块儿。顾名扬觉得无趣，心中又惦记着高菲，于是再也无心牌局，顺水推舟输了几轮后就让各自散了。
回去补了会儿觉，做了几个毫无逻辑的梦，高菲信息发来的第一时刻他就自觉地醒了。
是一张照片：她顽童似的跪坐在雪地里，低头捧着一簇雪，明眸皓齿，笑意飞扬，这笑容同绵绵白雪般纯净无暇，不带掩饰，亦无修饰，让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雀跃心情。
配以文字：裹着羽绒服的我有点机智~
顾名扬受到感染，心头那丝郁结暂时退去，飞快地回她：“谁给你拍的照片？”
她正玩得欢脱，显然不会秒回，他耐心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又等来一张照片，这回是自拍，只是镜头里除了高菲还有两个陌生男女，高鼻深目，典型的拉丁族长相。
“路上遇到的意大利兄妹，很热情，要不是他们好心载我，我估计现在还在迷路。”
确定不是热情过度么？顾名扬觉得照片中那年轻男人搭在高菲肩头的手很是碍眼：“意大利男人最会糖衣炮弹，你要小心。”
没想到这次她很快有了反应，直接拨了FaceTime过来。他接了，背景似乎是小餐厅的角落，她摘了手套正在朝掌心哈气，鼻尖冻得红红的，有趣得很。
“那可能女人你也得提防，一坛醋都不够喝的。”
“……”他想起羊角村的前车之鉴，只能承认她说的不假。

“放心啦，不然我大概以后……哈！”她捧着热水急吼吼地喝了口，瞬间被烫得口齿不清了，“以后紫能跟脑婆婆……婆玩了。”
“诶，你慢点喝！”他憋着笑叮嘱她，心底原本要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多么奇怪啊，此前他担心高菲会因为陌生的环境而无所适从，现在看到她似乎比和他在一处时更加放松愉快，他应该放心才对，可偏偏心中失落的不成样子，要极力克制才不至于显露出来。
他本想说，你和我在一起就好。可作为一个完美男友，他该为她的快乐而快乐，而不该在她意外离开他构筑的舒适圈时惴惴不安、患得患失，也不该在她享受自由时像只宠物小狗般吃醋委屈。他该用包容与大度去爱她，而不是用自私与占有欲。
“拍了好多照片，晚点回酒店传给你看。”她没看穿他的心理活动，开开心心地摆弄相机，“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明天下午。你呢，打算玩多久？”
她愣了一下，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犹豫着答道：“还不确定，可能两三天就回了，也可能要呆上一周多。”
这时，两个陌生的声音插进来，大概是那对意大利兄妹，高菲偏头应了几句，有些抱歉地看向镜头：“下面还有个泡温泉的行程，我……”
“没事，好好玩。”顾名扬表示理解，“注意安全，晚上再聊。”
互道再见后高菲就切断连线，脸上的神采迅速敛去，再抬头时已换作礼貌疏离的微笑，告诉两位旅伴自己有些身体不适，要先回酒店休息，就不和他们去温泉了。
那俩意大利人虽然意外，但也不好强留她，只能十分遗憾地与她道别。其中的年轻男人更是恋恋不舍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口中喃喃自语：“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呢……”
那女人碰碰他，揶揄道：“算啦Enzo，你泡不上这中国妞的，我早看出她心思不在旅行上了，跟我们在一块儿那么久一直冷冷清清的，也就刚才拍照和打电话笑得开心，估计那头是小情人呢！”
高菲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背后说这些，她离开后就直接搭了计程车回酒店，然后专心致志地翻看单反挑照片，可选来选去难有满意，看得烦了便将单反往床上一丢，自己则在沙发里缩成一团，把眼耳口鼻久久地埋进臂弯中。
可不听不闻，不代表可以不思不想。她觉得很累，不是舟车劳顿的疲惫，而是欺骗最亲密的人所产生的力不能及的倦怠。
接受的心理治疗，吃下的抑制类药物，真的有作用吗？也许是有的吧，渐渐地，她不再终日沉湎于失去小小的悲伤和无休无止的自我责备，她甚至慢慢淡忘自己是如何身陷于此。
可是真的好了吗？更多的难以控制的莫名情绪前仆后继地侵占她身体与思维，如同操控提线木偶般牵制着她，让她有时因鸡毛蒜皮而大为光火，有时又不知何故倍感绝望。
即便郭可婷告诉她这是痛苦但充满希望的必经阶段，可她还是害怕这样失控的自己，就像害怕她偷偷听到的那句：它的治疗仍是一个漫长，甚至可能没有尽头的过程，你得做好准备。
她害怕让他等太久，他失望的眼神一定会比病症本身更叫她不敢面对。
于是，曾自嘲不懂表演的高菲开始试着伪装自己，努力为爱人、家人以及朋友同事营造一种她正在好转的假象。而事实是她真的不擅于此，即便“演”的是旧日的自己也十分吃力，春节假期应付各路亲戚更是让她身心俱疲，再也无法勉强，因此才想出了独自出国的逃避之法。
可她很快发现，虽然在异国他乡无需费力掩饰，但仍过得不轻松。因为思念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的每一寸角落疯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长越盛，几乎占据了她的整颗心。
她好想他。
高菲抬起头，摸出手机，盯着顾名扬的头像看了许久，最终还是熄了屏幕搁到一边。算了，这时她应该在舒舒服服地泡温泉才对，既然已经说了谎，那就不该有半分破绽。
法国时间第二天下午，顾名扬机组回航。
他没有休息好，加上怀揣心事，竟然罕见地走了神，直到陆立忧心忡忡地拍了拍他的肩才反应过来，迅速回应塔台：“申亚826号收到。”
许是因为自责，接下来的航行他都格外专注，以至于连身旁陆立的几度欲言又止也未曾发现。
飞机落地后，机组一起开了个短会便预备各自收拾回家，顾名扬却被单独留下来，随后又被安全部请了去。
说是稍微坐一会儿，结果一坐就是一个小时。等顾名扬出来时，同组的同事基本都下班了，只有陆立坐在安全部办公室门口等他，满面忧色。
见他出来，陆立立刻迎上去：“对不起，顾机长，我……”
话没说完，余光瞄到顾名扬手中的那份文件，抬头几个字叫他愣在当场，许久才回过神来，一脸震惊：“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严重？”
“机长我……我只是想着汇报下情况，我不是……”陆立虽然技术水平在同批学员中数一数二，但心理上仍是个初出社会的孩子，被眼下的情况弄懵了，满心愧疚又急于辩解，反倒是越说越乱，索性直接往身前的办公室冲，“我去找他们说清楚……”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握了手臂，他抬头一看，顾名扬神色很淡，眉宇间似乎有倦意又似乎是释然，他说：“别去，是我自己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