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苦恼，自己没有才华，写不出美的诗篇。那些能写出东西的人频频提及一个叫“天赋”的东西——对语言的感觉和把握是天生的。他们的文字是那样轻盈、流畅，恰到好处；言辞是那样贴合实体，无一句废话，没一个多余的字。那是优雅的表达。而我呢？只会用有限而干巴巴的词汇拼凑一些看似像样的东西，带着镣铐，笨拙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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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见到库尔特·冯内古特的语言，再次被折服。“你听着：本尼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是她们都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美，两个人都会激动地谈论着什么爱情，和平，战争，邪恶和绝望，过去的好日子，过去的坏日子。两个母亲都自杀了。本尼的母亲吞服德拉诺，我母亲吞安眠药，这不是那么糟糕。”连贯，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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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细想，作家的轻松怎么可能是真的漫不经心呢？假如他们的这些言语都来自于随意与漫不经心，岂不是否认了创造的艰辛进而贬低了创造劳动本身？这些看似拈花而就的文字，一定是苦心经营的产物。事实确然。读过一些传记，还没见哪个作家在写的过程中不曾挣扎，不曾忍受过挫败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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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容易却是从平日的千辛万苦中得来的，正如优秀的跳高运动员，当其飞跃横竿的一刹那，何等轻快。然而这轻快正是一段长期艰辛过程的结果，没有那个艰辛，这轻快就不会到来。而且愈是跳得高的时候，姿势就必然由于高度的正确性而愈显得轻快；这就造成一种错觉，最高的技艺仿佛反而是自然而不费力的。‘大匠运斤’不懂声色，我们赞美那不见斧凿痕迹的佳作，却很少想到这是怎么得来的。”这是林庚的话，两年多前抄下的。偶一联想到，又如棒喝一记。换鲁迅的话说：“文章得失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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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4.5 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