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有风，茶烟袅绕，一时迷了眼。彼时琵琶女唱着一句：因缘果报，世事轮回，莫言神佛无分晓）
（饮了口茶）
我不信轮回。

有没有都无妨，要是真有来世，前尘尽忘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赏了钱，摆摆手，让人领着歌女退了，饶我如今，有些话还是当不得人的。】
我亦不信鬼神报应，此事我已有决断，只看殿下愿不愿了。

（春日莺啼婉转，甚是美妙。一曲尚未歌罢，奈何有人不解风情。）
好。
敏道既有决断，何需问我，愿或不愿。
世间有泾渭分明；有朱门香径，寒窑柴荆；
更有
污泥淸水；有中饱私囊，壶中冰心。

【我怕我动了你觉得不改动的人，再反咬我一口，不过看如今，不过是不愿意从他嘴里透出来那句话罢了。】
殿下决断既有，我也就不瞻顾许多了，人是早备好的，只待一个时机，一定要快。他早一天走，东西就少一分落到旁人手中的可能。
【豫章王的手未免太长，当年搅了我绛州的水，今日还敢挖太原，翻到的东西不多，却怕有心人追查下去。他依旧是当年的他，我却不是往日的我了。】

（隔窗观景，神都有雪，幕天席地。蓦然想起当年信中一句：亥时飞雪，与润杞挑灯投壶，胜十之九，一者盖为不忍睹也。击节饮酒，伶仃大醉。
——而今，天翻地覆）
世间之人能听从内心而拓路前行的，少之又少，其中半数是疯子，半数是传奇。
敏道。
而你我，也许是两者兼有。
（抬盏，遥相一敬，一盏见底——敬你我。）
拓路前行，舍弃这些无谓的重负，才能走得更稳，行得更远。

你倒是豁达，我只觉得我是疯了，不过事到如今，且行且看，我往哪里走，要听我脚下的路。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万不要怪我，要怪是你自己。我不欲害你，你持刀斩来，我也做不到引颈受戮。】
今冬的雪，真干净。你说这么白，遮住了那些脏，那到底是脏还是不脏了？
【饮罢这一杯，也就不想了。但他后一句，却心下一动。】
殿下这么由着我，是怕太原扯出来商税，再扯出来明州。他犯了您的忌……
【随手凭空切了一刀】那我呢，要是有一天我的事瞒不住了，要牵连到您，岑远如何做？

（沿街信手一指，隐约有人雪中蜷缩僵作一团）
路有冻死骨。
而这里，侯吏朱衣，太平欢宴。
（大雪风缠，不过须臾，那人，再也看不见了。）盖住了。
内芯里，可不脏透了。
（慢慢饮了一口茶，这是蒙山茶，来自蜀中）我喜欢的酒，是戎州荔枝绿，喜欢的茶，是蜀中蒙山茶
——这些都是我能一手握定的东西。
我喜欢的人和事，也是一样，翻不过手心。李奕泽的脑子只有一根筋。而人是难得糊涂，他想不明白。
但你，想得明白。
敏道是东宫的人，太子太傅。
有他在前，我怕什么？

【那风那雪仍是那样的景致，窗外观见的景——无动于衷，见得够多也就淡了，旁人的事情与我何干，如今我凭立的舟冷不丁被旁人抽了一桨，不稳了。待他言罢，疏朗笑叹。】
这么讲，倒是我着相了。
只不过——
你也该知道，要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忍心放你一人孤零零的。
【端茶轻嗅，捧在手里，暖上几分。当真错一步错万步，饶这屋中银丝炭的火盆满满当当，还是冷，冷的刻骨。】

（漫不经心的扫过一眼，倏尔笑出了声）
敏道心善。
可惜，豫章王还是我护身的盾。
东窗事发，那就是东宫授意顾敏道，豫章王横插一脚，分赃不均，惹来杀身之祸。
敏道，带上我并不是最好的路。
户部的账经由我手，替你抹上几笔，瞒天过海，保你性命无虞。
最重要的东西，它经我扬州钱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是你的，一分不少。
（一盏饮尽）
顾尚书，你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