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弦一郎有些失神。
当他意识到时,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在幸村精市脖颈以下锁骨以上的凹陷处流连了很久。
眼前的人,含笑的眼睛询问地望向他:“弦一郎?”
蓦地低头,真田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慌乱:“幸村,你……呃……医生怎么说?”
幸村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回答道:“医生说,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只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打球也没有问题了。”
真田张了张嘴,突然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这句话,刚才不是才问过一遍了么?
幸村不禁微笑了。
真田是在早晨接到幸村的电话的,得知幸村已经通过了手术后的最后一次复查,“嗯,第一个想通知的人就是你,弦一郎。”电话中幸村的声音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真田却只觉得自己拿话筒的手禁不住在颤抖,想说一句祝贺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呃……弦一郎,”电话中的幸村似乎有些迟疑,“我拉下了很多功课,你过来帮我补课好么?现在。”
“……”
“呵呵,我知道今天是白色情人节,这样的要求似乎有些过份呢,会打扰到你和女朋友的约会呢。”
“……我马上过来。~~~我没有女朋友,不要胡说。”真田说罢挂了电话。
“弦一郎,还是那么一板一眼呢。”幸村把玩着手中的电话,低头轻笑。
真田挂下电话后便一路飞奔,头一次发现自己家到幸村家的路竟如此漫长,不过是穿过几个街区而已,却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一条路,从生存走向死亡,再由死亡走回重生;从希望走向绝望,再由绝望重振希望。
真田不知道,这条路,究竟该如何丈量。
真田只知道,在路的尽头,他熟悉的幸村正等在那里向他微笑。
赶到幸村家,气喘吁吁的真田一进门就有些发呆。
幸村大病初愈,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月牙色的睡袍,光着脚坐在木制的榻榻米上。姿态娴静优雅,神情闲定安祥。
此时正是初春,半冷半暖的时令。
幸村家小院的里的枫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早晨的太阳安静地照着,从窗户里看过去,那色彩如幸村的笑容一般温柔。
从未见过穿睡袍的幸村,真田不得不承认,不同于球场上的清俊洒脱,亦不同于病房里的宛转低落,此时的幸村,细致干净,与周围的风景相衬,说不的和谐。
幸村也静静地打量着真田,这是幸村手术成功后真田第一次和他单独见面。明明是认识了三年的两个人,却都禁不住重新打量对方,一时相对无话,生怕一旦打破了这寂静,也就打破了这梦境。
真的,害怕这只是一个梦呢。
最后幸村首先释然而笑。邀真田在自己身边坐下,随意地聊些话题。医院,病情,学校,老师,自然而然地聊到了网球。
不说艰辛,不说委屈,那些已经过去的东西,我们很有默契地不愿提到。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这么说,你可以重返赛场了。”即使是祝贺,真田仍是一张101号的扑克脸,“全国大赛,我们一起努力吧。幸村。有你在,我们一定会拿到冠军的。”
“嗯,就算是注定要输,我也会和你们一起拼到最后。”
真田有些诧异,任何一个为网球而热血的少年,都不会轻意地说出“输”这个字眼,何况是幸村,这个视网球为生命,对网球执著到令人惶恐的人?
惶惑地望向幸村,真田想,刚刚从医生那里得到赦免书,重获返回球场的自由的幸村,是没理由临阵气馁的,所以真田自然地认为幸村部长的这句话,是在怪罪自己这个立海大部副长最终没有拿到关东大赛的冠军。想起那场最后的争夺战,自己拼尽全力却最终败在青学一个身高仅151cm的新人手中,真田不禁汗颜:“幸村,那次比赛……我会好好反省的。”
幸村睥睨着他:“你早就反省很多遍了吧?也狠狠地惩罚过自己了吧?嗯,练习量又增加了几倍?”太了解这个副部长了,输了比赛,全体部员受罚是肯定的,但被罚得最狠的,从来都只会是真田自己。
“幸村……这次最应该受罚的本来就是我。”
“不,弦一郎,我并不是在怪你——我看了你那场比赛的录像。你很努力,但是——我有一个错觉,那场比赛的结果,像是早就注定的一样,你不得不输——如果不这样想,不把这一切归结为‘命运’,我也无法理解68kg的你会在最后被一个50kg的小子一球抽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