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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414】盛世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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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6-04-14 12:56回复
    这是我最近看的一个短篇,有点虐
    同人歌很好听,希望分享一下


    2楼2016-04-14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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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回首 - Mario


      3楼2016-04-14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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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集市中见着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不由心生好感,不自觉地便频频回头看他。那年轻男子也向他看来,忽而嘴角带笑,便转了头要逆着人潮过来。
        他觉得心头微微一颤,像是怔然,却又有些忐忑起来。那男子朝他走来,一刹那,却越过了他,往后走去。他回头看,见男子向着灯火下的一个罗裳女子走去。小女儿含羞带怯,执着罗帕半掩了脸。那男子在女子面前立定,却也面红耳赤,口中呐呐。
        他觉得心中怅然,便回了头不再看,又依着人流往前走去。到了河边,又见桥头坐着一个黝黑精壮的农家青年,挑了一担竹篾,扎着竹鸟竹狗来卖。他在那青年身边蹲了,见那男子生得粗犷,手指编织却是伶俐非常,那些扎好的竹编物件,一会儿便被小孩子们缠着长辈取铜钱买了。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大哥。”那汉子却恍若未闻,手下不停,并不抬头看他。他等了一会儿,忍不住便伸手在汉子肩头拍了拍。许是力道太轻,那汉子仍是未觉一般。
        他于是觉得自己无趣的很,便起身郁郁地走了。那河边正有一艘画舫停着,即刻便要离岸,他信步上了画舫,走进舱内。那舱内只有一名年轻公子,对着一桌美酒佳肴独坐着,望着窗外河面花灯,似是十分愁闷。他在那年轻公子对面坐了,自觉似是有些无礼;又看这公子眉间忧愁,便想出言询问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盼那公子能先看到自己,挑起这话头来。那年轻公子看了一会儿河上信灯,深深叹了一口气,便起了身从他身边踱过,竟是看也不看他,径自往舱外船头去了。
        他垂着头,心中恻恻,心道自己果然太失礼数,唐突了他人。留下的一桌美酒佳肴,皆是他从未见过的美味,他却竟提不起丝毫兴致。待到画舫靠了岸,便出舱走到岸上去。
        他又随着人流往高处走去。越往高的地方,人倒是越多起来。不知不觉便走到一间顶高大顶辉煌的大殿前。他入了殿,一眼见殿正中央聚着三五人,皆在吃些吃食并聊天。他见那几人吃的不过是平常果品、烧鸡蒸鱼,一时腹中却如擂鼓般,不由便走上前去。
        那几人见他走进,都拍手笑道:“正说着,这里又来一个。”他心中知晓这些人并未与先前人一般装作不见他,心中便有些欣喜。那其中一个已经上来,拉着他袖子,将一捧糕点放到他手中,道:“你初来乍到,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又朝另几人笑骂道:“你们这些吃货,自己也吃不完这许多,还不快些分点出来。”
        另几人便笑着将手中吃食都分他些许。他便慢慢吃了些,听先前那人又道:“吃完我们再分些衣裳财物与你。如今天下太平昌盛,不说那有家有口的,便是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也享得福荫,分得许多普渡的散财。你虽是刚到这里,也没有亏待你的道理。”
        他听到一半,突然双目圆睁,问道:“什么孤魂野鬼?”
        那几人都看着他,俄而又拍手笑道:“原来果然是新鬼,还不晓得自己已经死了咧。”便有人拉了他的衣袖,指着殿外道:“你看,这便是寺庙大殿,前殿祭神佛,侧殿祭先祖。如今是盛世,蒙菩萨慈悲,容我等野鬼在此处容身。有那未写阴名的纸裳、普济众生的纸钱,烧化之后,我等便能分到一二。”又指着殿中其余笑嘻嘻的人道:“我等皆是孤魂野鬼,流落于此,或是心中有念不曾圆满,或是时日太久忘记出身。也有见这世间繁盛,便想要去投胎为人享一世福祉的。若是不愿入轮回,每日在此处享些供品,或是受了人香火、便去为那人做些事情,也是快活逍遥。”说话间,又取了些新烧化的金锭银锭与他,道:“这些你先收着,倘若遇到要拘你的鬼差,也可打点一二。”
        他如遭雷击,捧着那金银锭子,浑浑噩噩道:“原来我竟是已经死了么?”言罢便转身,又恻然道:“——原来我竟是已经死了么!”竟是再不看那野鬼众人,恍恍惚惚出了殿门,不知往何处去了。
        他浑浑噩噩,只知道往前走,却不知道是往哪里去。他到了城门,守城的士兵一边笑谈一边要关门落杠,他便从那将关的门中走了出去。到了清晨,农夫拉着牛,从带着露珠的田里走过,他从一旁的田埂上走过去。路过几个村落,婆婆们撒糠喂鸡,大姑娘小媳妇在井边淘米洗衣,他从井栏边走过去,再没有人抬头看他。
        不知走了许久,他又看见太阳升起来了。这时他走到一条河边,便在河边坐下来。那河水清的十分透彻,他看了一会儿,便把鞋脱了,把脚伸进水里去。
        他看着自己的脚在那透彻的水里,突然就想起自己从前也在河里洗过脚的。他也这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那脚上全是血污,腐黑淤臭,是一双死人的脚。他奋力搓洗,好不容易才将那血污全洗下去,这才包好布条,穿上鞋履。
        他看着自己的脚,愣了半晌,喃喃道:“是了,我果然是已经死过了。”
        这时候河对岸,从清晨的薄雾里走出一个和尚来。和尚见了他,便抬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
        他浑浑噩噩地抬了头,看着那和尚,道:“大师要超度我么?”


        4楼2016-04-14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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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又合十念了句佛号,道:“施主心中有执念未了。”
          他茫然道:“我心中有执念未了,可是我竟不知那执念为何?难道是在这盛世贪恋徘徊许久,自己也忘记了自己所为何来么?”
          和尚便道:“贫僧见施主所着衣物,似是前朝样式,只是破烂褴褛,几乎不辨原型。施主是经过了前朝的战乱罢。”
          他默然地看着那河水,想了许久,说道:“我记得自己死了以后,似乎在河中濯洗衣冠、重整仪容。洗下来的血污,要是凡人能看见大约有半条河那么多。大师你说的或许不错罢。”
          和尚便叹了一声,道:“乱世之中颠簸流离,施主莫非是挂念家人?”
          他又默然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便抬头看那和尚,道:“我走了这许久,凡人皆看不到我,摸不到我,听不到我,十分寂寞。大师可否陪我稍歇片刻?”
          和尚诵了句佛号,便立在他身边,又与他说些前朝事宜。他冥思苦想,有些十分清晰,有些却不甚分明。到了天色入夜,和尚走了,他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向前走去。
          他便一直地走,一直地走,到了正午,走到一棵大柳树下,便倚着树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那高高的枝头,一恍神,突然看见两个孩童攀在树上,一人挽着一个破竹篮,挑那嫩绿的新芽捋。那两个孩童一个年岁稍长些,一个年幼几分。柳树生得高大,靠近地上的枝条早被捋得光光秃秃,那两个孩童便越攀越高,直往那摇摇晃晃的树梢上攀去。
          他看得心惊,忍不住便失声叫道:“当心!”这一句叫出口来,却仿佛惊醒一般,那两个孩童倏忽便都不见了。
          他仍是呆呆的抬头看那青翠的柳枝,半晌回过神来,心道:“我竟是看见幻象了么?”
          他坐在那里,慢慢地便似乎有些事情想起来,原来那年幼的孩童,竟然是他自己。那柳树,是他家乡村头的一棵,每到春天青黄不接时,他与村中的孩童便去捋那嫩叶,充作菜叶填饥。孩童多,柳树少,那树便常被捋得光秃秃的,需得爬到极高的枝头才能采到一二。他便又想道:“那个年长些的孩童却是谁家的?”
          方想到这里,路边却有三人相携走来。他抬眼瞧去,见那左右两边二人,一人全身着白,一人全身着黑,腰间各缠着一条铁链。见那三人一齐朝他看来,便唬了一跳,心中惊道:“这想必便是鬼差了!”
          心中正暗自惊疑,那三人便直朝他走来。走到近处,那着白衣的鬼差便和颜悦色笑道:“天气甚热,借一方树荫可好?”
          他自然是连连点头,急忙让出地方来。那三人便在一旁坐了。他看中间那人,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穿着普通,像是被拘来的魂魄一般,身上却并无锁链套着,神色也十分轻松。
          那着白衣的鬼差见他面色疑惑,像是知他心中所想,也笑道:“如今天下安定,人大多得以颐养天年,无疾善终,我们差事便也清闲。这锁魂链原是为缉那心怀怨戾的恶鬼,又或者乱世鬼多、需得尽速拘捕,方用得着。既是世道清静,我们便见着一两个执念未了的鬼魂,也可容忍一二。你却是不必担心。”
          他点点头,便在树荫下坐安定了。黑衣鬼差这时突兀开口说道:“看你似是游荡了有些时日,身上又伤痕累累,是前朝战乱中死的吧。”
          他便点点头道:“是了。这几日方才想起一些来,却记得不太分明。总想着要回家乡看一眼才好。”便比了比头顶的柳树,道:“——却又记不清家乡在何处,只记得村头有这么一棵柳树。”
          白衣鬼差道:“你家中有何人?父母兄弟可在?”
          他想了一会儿,茫然摇了摇头:“我记得父母早亡,家中却是再没有其他兄弟了。”
          白衣鬼差又问:“那可曾娶妻生子?”
          他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却突然看见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站在面前。
          那男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上下年纪,肤色略黑,像是惯在田间劳作的样子。那男子走到他身边来坐下,他便看着那人,那人也看着他,只看了一眼就挪开眼去。又咳了一声,道:“……”
          他听得那男子叫了一个人的名字,想那便是他自己的名字了,却怎么也听不分明。一时急切,便凑过身去。那男子却不再说话,转而将手搭上他的手来。他听那男子道:“……我们便结为契兄弟,在外为兄弟,在内为夫妻,可好?”
          他张了张嘴,那人的名字便到了嘴边,方要出口,却猛一愣忡,醒了过来。
          原来他仍旧坐在那大柳树下,已是日暮黄昏的时候。那两个鬼差与那老者,早就不知往哪里去了。
          他便起身接着往前走去。瞧见日头升起又落下去,这么不知过了几个轮回,一日夜间下起了雨来。他虽然是鬼,却也忙忙地寻处避雨,眼见不远处有座土地庙,便奔了过去。
          那土地庙不大,香火倒盛,桌上一排供品,又有数束仍未燃尽的香插在香炉里。他入了庙,便朝土地公的泥像拜了一拜,乞他恕自己擅闯避雨之罪。
          方拜完,却听那上头泥像开口道:“何处野鬼?本尊准你入内了么?”


          5楼2016-04-14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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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下愣住,正不知如何应答,那泥像却又嘻嘻地笑了起来。泥像后影子一闪,跳出一只大尾巴赤褐狐狸。
            狐狸便在他面前坐定了,用后爪挠了挠耳朵,笑道:“原来是个呆鬼!一唬便唬住了!”他正不知如何回答,狐狸尾巴一摇,一下变作了一个婀娜女子,摇着腰凑到他身边来。他连忙后退两步避开,正要说话,那女子却眨了眨眼,倏地又变作了一个英俊男子,俯下身来。
            他一下怔住,眼见那男子的脸已经到了眼前,忽而扑地一下,面前又是那只狐狸,笑得打跌道:“原来不光是个呆鬼,还是个断袖鬼!”
            他也不说话,闷闷地坐着。狐狸自己笑够了,凑过来道:“可别生气!我在此间也住了些日月,平日借土地的光用些供品,受了供便显显灵,没人供便逗人寻些开心。如今天下盛平,也从不曾有人计较的。”抬眼仔细看了看他,恍然道:“——原来你是前朝的鬼,难怪难怪!看你身上伤口,当初必定死得惨烈。——倒是对不住了。”说完便合起两只前爪,肃然作了个揖。
            他默然不语,却想起一事,问道:“大仙是会显灵的?”
            狐狸便摆了摆尾巴,得意道:“略通法术罢了。”
            他问道:“我自有意识以来,浑浑噩噩,不知自己为何在此间,也不知自己是何人,只是一直走,一直走。大仙若有灵通,可否指点一二?”
            狐狸讪讪道:“算命八卦这些,本仙却是不会的。不过本仙也能帮你些许。”歪着头看了他一会,道:“你穿的这衣裳我在前朝见过,是前朝士兵的军服。你原是死在战场上的。听你口音,该是北边的人。——不过前朝的鬼早被拘光,如何会留下你这漏网之鱼呢?”
            他道:“我只记得家中父母双亡,唯有一契兄弟,不知是不是因他才游荡至今。”
            狐狸道:“既是契兄弟,为何不与你死在一起?——啊,是了,你是死在战里的。他也死在战里么?”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他留在家乡。”片刻后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原来那人留在家乡了么!
            想了想,又释然道:“是。我记得他家中尚有家人。”许久之后,又慢慢道:“——我也不是自己去从戎的。”
            他那日在村外挖草根。连年大旱,田中颗粒无收,唯有掘鼠洞挖草根为食。有败退的官兵从村边大道经过,他躲避不及,便被套了去充作壮丁。一路做着最繁重的活计,风餐露宿,时时遭受拳打脚踢。先后的壮丁,不少比他强壮的也半路撑不下去。半死不活的壮丁便被扔到路边,第二天,人就寻不见了——不知是进了什么畜生……又或者是人的肚腹。
            北狄入侵,前朝官军一路败退,他直跟着退了数百里,到了极南的地方才安顿下来。那时候朝廷里主战的一派占了上风,他便被正式编入军中,此时方才好过一些,也托人往家乡捎回口信。
            他顿了顿,对狐狸道:“……不多久,得到他从家乡捎来的口信,之前他大约以为我身亡,悲恸欲绝。此时听说我未死,也是极高兴的。”
            狐狸摆了摆耳朵,道:“后来呢?”
            他又想了一回,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后来的,又不记得了。”
            那晚他便在土地公的塑像下蜷了一夜。狐狸似是深夜出去了,他也不问去了何处。
            极早的时候,他便被来上香的农妇吵醒了。许是狐狸常显灵的缘故,来上供品的农妇农夫也勤快。狐狸早早已经蹲在泥像后面,叼着一只贡果,见他过来,又用爪子拨给他一个。
            狐狸便道:“今日无事,本仙便送你一程吧。左右这方圆数里都是本仙的地盘,送你出了地盘也是顺便。”
            他想于自己并无害处,便颌首谢了,和狐狸一同走去。
            狐狸化作一个男子与他同行。它在此间日久,前朝战乱的鬼魂也见过不少。他问起时,狐狸却摇摇头道:“彼时世乱,鬼魂说不上两句便被阴差强行拘走了。”又叹道:“倒是大半死相凄惨。”便问他战时事宜。他慢慢想,也渐渐想起些许来,便说与狐狸听。
            北狄残暴,所过之处十里无人烟。士兵负着国仇家恨,又兼着逃走也无甚活路,打起仗来便分外奋勇,每战皆厮杀惨烈。如此有年余,朝中主降的一派占了上风,主战一派皆被斩杀来讨北狄欢心,他们便一败千里,溃不成军。
            到了夜间,他与狐狸栖于野外。狐狸化作原形,对月而拜,他便愣愣看着。狐狸拜完,走到他身边蹲下,看了他一回,突然道:“你想起自己怎么死的了么?”
            他看着自己的脚,想了很久方道:“……这一处伤口,是被刀砍的,那时实在是钻心地疼。”
            手指慢慢移到旁边的伤口,又是很久才道:“……这是枪尖刺的,透骨而出。”
            “这也是刀砍的。”
            “这个……实在不记得是怎么的了。”
            他慢慢地数完身上的伤口,最后摸到自己喉部,许久,叹了口气。便朝狐狸道:“一直不曾问——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十分可怖?”


            6楼2016-04-14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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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故事情节的歌总是听不明白
              被感动的故事总觉得文笔表达不够好


              8楼2016-04-19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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