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症
金明洙患有夜盲症。
当天由白转黑时,他总会睁大双眼,看着明亮的世界在自己眼中一点一点消散,直到透亮的双眼再也看不见,他才闭上干涩的双眼,在黑暗中度过比别人更长的夜。
什么也看不见的滋味,懂吗?
看不见,随之而来的,安全感减少,恐惧加剧,胡思乱想增多。
甚至,会崩溃。
可金明洙忍受了十九年。
独自,蜷缩角落,承受着。
有天,一道清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十九年的黑夜。
『很难受吗?』
『……』
『额,看不见很难受吗?』
『你是谁?』
『我?我是李成烈啊』
『我不认识你。你想干嘛?』
沉默十九年的夜突然被打破,金明洙暗暗收紧手臂,他在害怕。
对方是谁?长什么样?身份是什么?想干什么?
他统统未知。
到底是福是祸,他只能咽下口水,保持镇定。
『可我认识你啊。金.明.洙。』
好听的声音在黑夜微风中散开。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陪陪你。』
是的,李成烈只是想陪陪金明洙。
在李成烈沉睡的十九年里,金明洙每晚都在这里。
其实,金明洙只是觉得这里隐蔽,好让自己躲避,不至于轻易被道士捉去。
可,他却不知道,这让沉睡的李成烈特别安心,淡淡清郁的香味安定李成烈的神,加快了修复的时间,呐,才沉睡了十九年便醒来了。
『想知道黑夜里的世界吗?』
『黑夜……可以吗?』
可以吗?
小心翼翼的问句。隐藏黑夜的少年,诺诺一句可以吗?着实刺痛听着的李成烈的心。
『当然可以啦。』
大手抚上对方柔顺的发,一搭一搭抚摸着。
『黑夜里的世界是不一样的。黑暗,赋予这世界另一种特别的魔力。神秘又危险。美丽又残酷。不过,黑夜的天空特别美丽。满天星辰点满夜空,点点明光,忽闪忽闪的,特别好看。就像』
李成烈看着金明洙使劲睁大的双眼,水盈盈的,好像夜空的星星落入他的眼里。
『就像明洙的眼睛,一样迷人。』
这么美的眼,却盛不下这么美的景。
金明洙脸红了。
『哪…哪有。』
在一片明烁的星空下,对着李成烈红了脸颊。
『哈哈。明洙是脸红了吗?真可爱。』
这次的黑夜似乎不漫长,也不难熬,就这么轻易的过去了。
因为李成烈。
白天来了,金明洙又看见了这个世界。
抬头望着天空,没有星辰,只有刺眼的阳光。
李成烈口中的星空究竟长什么样子?
昨晚,两人谈到夜尽天明。
迷迷糊糊失去意识前,只听见李成烈说,『白天我有事要做,天暗了我便来找你。』
重新收获视野,白天的金明洙多了些勇猛。
还需继续与道士斗智斗勇。
夜来临了。
李成烈白天并没有事要忙,只是伤还未痊愈,接受不了强光照射,便躲起来睡觉修养。
夜还未真正来临,李成烈便出来等候。
到现在,已全被黑暗笼罩,为何那人还未归来?
焦急起身,想去寻觅。
却在黑暗中看见跌跌荡荡过来的金明洙。
身体负伤,加上看不见,金明洙是凭着记忆寻回这个地方。
因为还有人在等他。
快到跌倒时,身子落入强壮的怀里。
『受伤了?』
焦急的语气击中柔软的心房。
鼻酸,变调的嗓音,『没事,不严重。』
身体一轻,被抱了起来。
轻轻放下。
『我看看伤势,帮你上药。』
解开衣带。一道道带血的伤口染红衣襟,刺激李成烈的双眼。
『忍着,会疼。』
『嘶』
一阵清凉的风过火辣的地方。
李成烈的呼气。
满眼的疼惜,只因金明洙的夜盲症视而不见。
将金明洙拥入怀中,熟悉的味道。
又是轻轻谈述着金明洙未知的黑夜世界。
金明洙受伤了。
白天也呆在这里,而李成烈也没有消失,因为想照顾他。
『明洙的眼睛真好看呐。我好幸福,白天也可以看见星星。』
『嗯?』
『因为明洙的眼里有星星啊。』
可能是上天亏欠这个孩子吧。
夺走他看星星的权利,却给了他装满星星的眼睛。
这几天,李成烈总是盯着金明洙看。好像怕会遗忘似的。
而金明洙每次都不争气的红透了脸。
伤好的前一个晚上,李成烈握着金明洙的手,带着他去到一片草原。
『明洙是不是很想看星星?』
『嗯,好想好想。想亲眼看看成烈口中说的星空长什么样,有没有成烈说的那么美。』
『那如果能看见了,以后就到这里来看。这里的视野最好。』
『还有,成烈心中最美的星星永远在明洙眼中。』
轻吻落下,在金明洙的眼睛上。
『明天我要去个地方,就不陪你了。以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心那些道士了。』
『你去哪?』
金明洙抓住李成烈温暖的手。
『一个有点远的地方。明洙会等我回来的吧?』
上次是十九年,那这次呢?
应该会更久吧……
『嗯,我会等你。』
拥住眼前的人,记住他的眼,他的味道。
果真,李成烈白天消失了。
而且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过。
黑夜似乎又开始艰涩难熬了。
睡梦中,梦见了成烈。扬起好看的笑容,“明洙,睁开眼,睁开眼看看,今晚的星空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