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喚淵藪之巔原來並不寒冷,在這樣春末梅雨的五月時節,淵藪之頂的春末從不曾那樣百花盛開,從不曾在那樣的時節旋花滿天。
但見清雨滴滴灑落,遠遠可見那人在淵頂石岩上恣意揮灑的劍姿如行雲流水,手中無劍亦是有劍,凌雲絕塵之態猶如天外修仙一般,教少年瞬間神往不已。
『他是武道七修第一人,人稱絕代劍宿,你能否留在叫喚淵藪,就看你的表現了。』
一留衣言語間透露的訊息,少年瞬間明白,往前走上了兩步。
忽感來人投射而來的目光,舞劍之人縱身一躍足踏岩壁,指間凝氣兀自成圓,一道宏大冷冽的劍指直劈少年所立之處。
一留衣一驚,沒想到會來這麼一招,嘴裡喊著小心卻來不及上前阻擋,少年卻是閃也不閃仍舊直挺挺立在原地,似乎知道這劍氣的落處不會在自己身上,瞬間轟轟然一聲氣勁直落少年周身兩尺之處,震的少年衣袂飄揚地裂風搖,也震的一留衣手上的酒罈應聲碎裂。
見少年不閃不避挺立原地的那股絕然,那人眉眼一挑,縱身躍下岩壁翩然落地。
『你的名?』
『在下綺羅生。』
那人的聲音清冷如雪中孤傲的寒冰,與少年對視半响,冷冽碧藍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詫卻又很快恢復平靜,似是不願讓人察覺那一瞬而逝的意念,轉身便離。
那寒冷蟄冰的眼神,冷傲俊毅的面孔,自綺羅生遙遠的記憶中再度翻騰而過。
飄泊已慣的他早已讀懂何為世態炎涼,那人冷峻孤僻的眼神之中有著一股冥冥的悸動,非無情,而是以一貫的眼高於低姿態睥睨初見的一切,只因他是七修第一人,武始通修的塵外孤標。
原來他是武道七修之首,絕代劍宿意琦行。
『哈!這樣的見面禮再多個幾次吾肯定要掛急診找大夫了,幸好幸好,七修刀道之位已臻,吾也沒機會再受此驚嚇了。』
綺羅生望著那人翩然而去的背影,方才的落招,他知道是試探,也是肯定。
『可惜這酒灑了一地,真是不解風情。』
『讓綺羅生下山再取吧!』
那一夜的雪脯酒,醉了淵藪之巔的良夜美景,也醉了武道七修眾人的豪情壯志,惟獨那七修之首未與眾人共飲,只一人獨坐淵頂壁岩之上,眾人皆醉他獨醒,長久以來即是如此,未有改變。
月已高掛,眼見眾人早已癱了一地。
綺羅生的酒力卻是最好的,一留衣叫嚷著買不到大家慣喝的蒙泉玉露,改天必定要再買幾罈蒙泉好好慶祝一番。
淵藪之頂的後方是眾人休息之所,裡面劃分了七個房間,幸好晚上一留衣還未醉之前曾提到七人房間順序位置,綺羅生便一個一個扶著他們回房歇息。
待他扶完千秋律回房之後,走回前庭,只見一留衣趴在石桌上,嘴裡還念念有詞說著:『酒呢?吾還沒喝夠阿!拿酒來!』
綺羅生雖未如他們一般醉不知人,但也已感微醺,又扶了這許多人來來回回著實讓他有些恍步。
攀起一留衣的手搭上肩時略微恍神,差點就把一留衣給摔到地上去,忽覺肩上的重量不知被誰給擋了去。
『吾來。』
渾厚溫諄的聲音傳到綺羅生耳裡,抬頭只見意琦行已搭起一留衣的手,輕緩步徐的扶著一留衣起身。
一留衣醉眼迷濛之間看見意琦行,還揮著手兀自醉語喃喃。
『你是…絕代劍宿,吾,是絕代戟…宿,額….你什麼劍不過頂,吾偏偏酒甕就要過你之頂….』
說著舉手便要往意琦行頭頂上揮去,只見意琦行微微側身,眼明手快的擋住那一醉拳,耐著性子將一留衣扶正。
『走好。』搖搖晃晃的走著,綺羅生跟隨在後,突感前方兩人的樣子十分好笑,默默的笑了開懷。
意琦行好不容易把一留衣擺平上床,回頭卻見綺羅生立於門外。
『你還不休息?』
『為什麼劍宿不與眾兄弟同飲?是因為不歡迎我嗎?』
『吾不喜飲酒。』
是不喜飲酒,而非不喜他的到來,綺羅生聽的明白。
『那改日讓綺羅生再泡一壺諄茶與劍宿一同共飲可好?』
意琦行忽爾正眼望向綺羅生,冷蟄的藍眸中多了一絲審視。『你真正叫綺羅生?』
『我…….』過去早已隨時間漂流而逝不知去向,何必多提?綺羅生說不清心中這不願承認的心情究竟為何?過去就是過去了。『為何劍宿會這樣問?』
『沒什麼,你休息吧。』語畢,越過綺羅生身側逕自離去。
思緒如煙飄渺,似是飛越了綺羅顛山如箭光陰一般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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