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年，匡时手段，荐贤心地，忧国怀君，到头来只感动了自己。”
坐倚地窖墙壁，举酒浇周遭，陶坛悬臂，空中甩了个花碎裂在地，啪地一声，悚然惊魂。
唇边是苍白冷笑，眼角眉梢勾着愚弄，嘲讽的意味留在睫下一片阴影中，不言而喻。
“昔时入仕，正七品金吾卫，吾方少年，到而今官拜三公太尉，吾已年近不惑，却正是艳杀旁人的平步青云。”
“无言谁会凭栏意？”
“元鼎十六年虢职品远配边疆，无人问吾塞外是否夜枕孤寒、是否狼舐颈畔。元鼎十九年回京复正三品内史，多得是故旧亲朋、宾客盈门，而后失了兵权饱受猜忌，便再无人问津。世事冷暖，吾已尽知。”
再拍开一坛，烈酒如刀，划入喉咙，正似塞上城墙，明月霜雪，长空清净，朔风凛冽。
醉眼微眯，抓起酒坛戟指人面，恨声：
“吾亦不如尔曹。”
忠臣良将，非是死生为社稷便可安享太平，文不死谏，武不死战，偏死于这朝堂倾轧！也无怪乎他人，我彼时自是天真愚钝。
尔曹乃天潢贵胄，自有骨肉血亲可存一线生机。
猜忌，满目皆是猜忌。君臣将相，晚辈同僚，无一人知交。吾亦不如尔曹。
孑然来，孑然去。
有谁能知我心？
“吾对大漠皓月有千古同悲，吾寄高楼冷雨有江山共哭，独怆然而已矣。”
酒水顺着仰起的脖颈淋漓，濡湿前襟，倏忽当头浇下，迷蒙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