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壹 爱你
“我爱你，我希望你只爱我一个人。”
泛白的手牵起未婚妻的，庄重的时刻明台情深意重地答：“好。”
程锦云垂下眼，小心地拖着婚纱：“明台，我爱你。”
她素来不讲这些话，她是清冷的，矜持的，端庄的，她是女子，她不能轻易说出爱，可她现在已经跟明台订婚了。
这已经是结局了。
她满意地抿嘴一笑，和明台去面对各种的恭祝。
没有那个人。

贰 天亮时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升起。
可光明还没有到来——或许已经永远不会再亮了。明台却要在黑暗来临时去除掉“或许”这两个字。
直到他看见她的模样，掉下了铁锹。他那么小心地拨开她脸上的尘土，直到他完整地看清楚。他无法开口，他的手却抖得那么厉害。
“曼丽。”
如果再喊一次她会醒来吧？会吧？
他没有开口，他的手依旧微小的有颤动。

他眼里的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有人告诉明台他眼里有什么？为什么会在临订婚之际过来冒着被抓的风险？他分明被于曼丽救了没有事。为什么他的双眼红得快要流泪？为什么他无法拯救她？
不，明台不爱她，从头到尾都没有。

叁 世上只有
明台只爱程锦云。
于曼丽只是生死搭档，他知道她爱他，可他不爱她。只有程锦云，温婉又有自己的主见，善良，活得干净，矜持，博爱，是世上独有的。明台爱她笑，清细得像江南的细润雨水。
而于曼丽呢？太过于跟随自己 ，出身复杂，杀过许多人，只爱自己，不管国家与乱世。而她笑起来，清丽又撩人，却让明台无法对待。爱自己的人，世上千千万万，于曼丽只是其中一个，世上有千千万。
可他错了。
世上可以有千千万万个程锦云，却只有一个于曼丽

明台只爱程锦云？
是的。她是他的家庭，未来一辈子都确定要一起走下去的人，她很重要，但——不是，很重要加之喜欢并不等于爱。
有的人一生忙忙碌碌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有的是旁人告知他应该爱谁，有些是到了终点才看清自己眼中的爱意，而有的人，是命运让他相信，他真的爱谁。
而明台，他无法阻拦命运的狂潮。

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那是一年冬日，很冷，初雪早早地下了，而等到第四场雪的时候，新年到了。
于曼丽站在街头，烟火马上要放了。她抬头笑容清淡地对明台说：“明台，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曼丽。”明台和她并肩看天，一瞬间，天被映亮了。于曼丽只是看着明台，双手别到身后：“谢谢。……明台，明年见。”

知道这一天明台带了那个女孩子回家，深得家人喜欢。
她想和他一起过这个新年，但她必须要先说再见。
她没有家，她可以一个人在街头走到天亮，但他必须回去见他的姑娘。
——明台，我是你的生死搭档吗？
明台，她是你的半条命。
可你的半条命，已经没有了。
你无法拯救的。

伍 我对你仍有爱意
——“明台，我要护你周全。”
他失去了他的半条命，他挖出于曼丽尸体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法活了。
他终于在面对与于曼丽的合照时崩溃，他以至于无法再拿出那句“我们只是生死搭档”，给谁听呢？骗谁呢？他自己么？可已经骗不了了。她不在了，他于是终于不能够说了。他仍然爱于曼丽 一如当初那般喜欢，他对她有爱意——！
不重要了。

明台没有情绪激动。他想跪下去抱抱于曼丽，于曼丽只有一个人，他想哭，他简直要喊“救命啊”，因为他真的快死了——可明台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或者，他知道，他永远地丢掉了他的半条命。大概喊叫也只会吵到于曼丽的，他真的要那么做么？他不敢。

明台马上要跟程锦云订婚了。
他看着身上的西装，笔直适合，他身边的未婚妻一身白裙，美丽大气，两人当真惹得所有人注目与羡艳。
真好啊，他和他喜欢的姑娘终于成了一辈子相守的人。
却记起之前和于曼丽拍婚纱照，他分明不可以答应，却抵不了于曼丽的眼睛。他们那么默契地说出“拍婚纱照啊”，以欢快的口吻，他们也被夸赞“才子佳人，当真般配”，他们也拥有“拍得真好”的纪念。
“祝贺你，明台——和程小姐真是天生一对。”
明台回过神来，微笑着回应：“……谢谢。”

陆 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你只要有一点爱我，就好了。” ——“我们只是生死搭档。”
“我希望你只爱我一个人。——“好。”
少年意气风发的神色与姑娘单纯温暖的笑意还历历在目。
于曼丽以为爱一个人就是付出全部，所以她表达自己的爱意，眼中狡黠的笑意也都是藏着爱意，所以她跟随明台，只为明台一个人考虑，只顾全明台的安全，所以她以为，明台当然也是喜欢她的。

可是那一日，她看见明台牵着另一个女孩，她不明白。于是她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语言那么哀切悲伤，她第一次对这件事感到不安。但她无能为力的是，他们都没有办法回到开始了。
可于曼丽依然爱明台，当成她的整条命去爱。
于是在那个城墙上，夜凉如水，灯光大开，她毫不犹豫地断绝了自己的退路，当她最后一次凄厉地喊“明台”，她多怕他会同自己一样死！她的眼中饱含泪水，在夜里明亮而动人，那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她看得见他，她却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明台，我真的好爱你。”“我不怕死，我只怕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而明台，你从来只缄默不语，或你从来只说，“我无法爱你”。
现在于曼丽也只缄默不语了。
她曾经是那么的娇艳动人，清丽出尘，她曾经眼睛里都是温柔，她曾经轻歌曼舞最是风流，她更曾经，多次喊他的名，说她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