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一会儿,托里斯已经听不见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了,这才慢慢地在缝隙间往上攀爬。最后,他脚一蹬一边的石壁,借力跃起,在空中翻转了半圈,接着稳稳地落在地上。
“咦,今天他们怎么走得早了一点,”托里斯看着挂在中天的一轮弯月。往常,他一旦暴露了行踪,追杀者们至少都要搜查整整一天直到后半夜,有甚者还会连续两三天之久。而今天,却显得有些反常。
菲利克斯从他的衣服中探出头来。忽然,他似箭矢般飞速冲了出去。“菲利克斯?!”托里斯焦急地压低声音喊道。
但菲利克斯并没有飞远,而是在空中似乎在和什么东西缠斗,身影化为了一道金红色的流光。托里斯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与他缠斗的是一道迅捷的黑影。
“爱德华!”忽然有个人从不知哪里出现,焦急地喊道。他的身高顶多只到托里斯胸口,看上去只有十四岁左右,或者更小。“住手啦!”
黑影迟疑了一瞬间。仅这片刻,菲利克斯就狠狠地给了他一下。黑影被击飞,直接落到那个少年的怀里。托里斯这才看清,那个黑影是一只蝙蝠——这大概是那个少年的契约异兽吧。
“哇!爱德华!你没事吧?”少年显得着急而无助,似乎要哭出来了。
“…菲利克斯。”托里斯皱起了眉,低唤了一声。菲利克斯落回到他的肩膀上,高傲地仰着头,仿佛不屑一顾。
托里斯看着少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同情与愧疚交织的情感。他走向少年:“嘿…别太担心啦,异兽的生命力都是很强的,一两下攻击还是死不了的。”
“诶……”少年抬头看向他。托里斯这时愈发感觉到他的年纪太小了——他几乎连托里斯的胸口都不到。“冷静一点儿,试试心灵感应。”他温和地道。但想到心灵感应他就一阵皱眉——自遇到菲利克斯以来,他几乎一直都断绝作为契约伙伴与托里斯的心灵感应,托里斯能感觉好受才怪。
“这样…”少年念叨着什么,闭上眼睛。接着,没一会儿,他就睁开双眼,眸中闪着喜悦的光芒。那只蝙蝠——大概是叫做爱德华——也醒了过来,蝠翼扑扇一下,飞起在少年上方。
“真是太感谢您了!”少年几乎就要朝托里斯鞠躬致谢,吓得他赶快拦住他:“没事,应该的…再说这事本来也是我的契约异兽造成的。”
“但是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也不能这么快冷静下来!”少年看上去很激动,“对了,我是莱维斯·加兰特!不知道您的名字?”
“不需要使用敬语啦,”托里斯笑笑,“我是托里斯·罗利纳提斯,喊我托里斯就好了。”
“托里斯·罗利纳提斯……”莱维斯拿出一个本子与一支笔,唰唰地写了几个字,“好的!我会记住这个名字的!”
“…你还随身带着纸笔呀?”
“因为我喜欢诗歌呀——当然也喜欢创作诗歌!”莱维斯挥了挥纸笔,“如果不是书本太重,我也想带上几本的……”
“啊,这样啊…”托里斯有些好笑,但随即也将这解释为少年心性。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微微转头向菲利克斯:
“道歉。我知道你可以说话。”
原本悠哉悠哉地站在托里斯肩膀上的菲利克斯倏然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托里斯,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道歉。”托里斯又重复了一遍。他以前从没用这么重的语气对菲利克斯说话过,哪怕是闯出再大的祸,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等等、什……不用的啦……”莱维斯连连摆手,但托里斯没有理会。
按理来说,菲利克斯伤了爱德华,这件事情也没什么。托里斯虽然看上去温和,可也并不是个老好人——在这个世界,真正的老好人早就上了天堂。但是他看得出来莱维斯很在意他的契约异兽,这就使他感到更不舒服。再加上一种奇特的心理——从他与菲利克斯签订契约起,他就有一种隐隐的不满了,这次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真的不用啦!”莱维斯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爱德华并没有受很重的伤,他假装昏迷只是为了看看我的应变能力而已!”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托里斯和菲利克斯互相瞪视着,而爱德华静静地飞在一旁,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许戏谑;莱维斯则不知所措。
但是很快,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沉寂。这大概又是来追杀自己的人,托里斯想。
“这事以后再说。”他匆忙地低声道了一句,便一把将菲利克斯塞进怀里,然后带着莱维斯开始狂奔。但是没一会儿,他就停住了脚步——前方也有人带着杀气迎面而来。两拨人马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他们看上去都很训练有素,周围很安静,空气凝重得几乎结成冰块。
“……啧。”托里斯咬了咬牙,抽出背在身后的双手剑,“看起来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