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的最南端,在魔境之山脚下的广袤平原上,耸立着一片高高的黑色塔楼,这些楼的材料都是珍贵的玄武石,每一块都晶莹剔透仿佛最深沉的夜空。
立海作为魔族中最有权势的一国,为王族和其臣民铸造了大片的城市,城市的中心是立海塔,据说站在塔顶眺望极北就能看见神族的圣域之海因此而得名。而今,在那被禁止进入的塔顶:
“幸村,今天好些了吗?”真田弦一郎抬头望着祭台上的幸村精市。
明明只是普通的问候,为什么语气里却尽是苦楚与凄凉呢。
原先伏在祭台上的幸村朦胧中听见那个温柔又无奈的声音,勉强睁开了眼睛,眼里的笑意仿佛是隔着空气亲吻那个神色凝重的男子,但在那惨白的脸色的印衬下却显得更为无力。
“啊,是弦一郎呀……”闭上眼睛继续说道,“今天感觉不错呢,似乎有点力气了。”
“嗯。”陪着他撒着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谎。
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之间的沉默如同浓雾般压抑,在空阔的祭坛四周弥漫开来。
“精市……”再次唤起他的名,似乎这样能够帮他鼓起勇气来,于是终于下定决心,“莲二消息说,越前南次郎的儿子,越前龙马,现在在青学城。”
“哦?”一丝光亮从眼中释过,却旋即黯淡下去,“那又怎样呢?”比平时更为慵懒的口气。
“怎样?!”真田一下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然是抓住那小子,拿到神族的权杖,然后解除你的封印啊!”
“然后呢?再和神族开战?”紫色的眼睛里写出冰冷的眼神,让真田不寒而栗。
“陛下-”跪倒在祭台前的地面上,只传来哽咽的声音,“谁也不想让您来代替所有魔族接受惩罚啊-”
“弦一郎,”声音再次回到初始时的柔和,“别担心我了,几百年不也这么过来了吗?”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瞳孔上投下了厚重的阴影,眼神变得有些闪烁,“况且,你不是一直都在这儿么……”
“精市……”
两人又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幸村陛下!真田殿下!”门口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是丸井孩子气的吵闹。“你们进来吧,”真田恍然想起了什么,抱歉地对幸村笑笑,“我都忘了,今天大家说来看看你。”
几个人合力推开厚重的大门,门外的阳光泻入祭坛内,幸村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伴随着隆隆的响声,一个少年兴冲冲地跑着跳着上前来,都不行礼,就开始大声说话:“幸村陛下,你来评评理嘛,真田殿下好不容易答应让我们来看看你,却光顾着自己和你说话,不公平嘛~”一脸委屈的样子趴在祭台边上。不理会真田有些黑下来的脸,暗处向其他伙伴打了个胜利的手势,“今天幸村陛下最大了!”
幸村费劲地支起上半身,笑着看着这群几百年来跟随、支持自己的伙伴们,宠爱地揉了揉丸井红色的头发。
一个海带脑袋也凑过来,“这是柳生亲手烤的蛋糕和饼干,陛下你尝尝吧。”
“哇,柳生那么厉害我怎么都不知道!”丸井蹦着把蛋糕盒子抢来,好奇地打开。
“丸井前辈,不带你这样的。”海带头不满意地嚷着。
“赤也,没关系的。”幸村笑着制止海带头发飙,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他一下搂到自己的身边。
“切~”切原赤也一边嘟哝着,却又一边笑着脸红起来。
“根据DATA,这个应该是幸村喜欢的蓝莓口味。”柳莲二的情报极少出错。
“呵呵,我很期待呢,大家一起来吃吧……”
……
……
平日里一片死寂的祭坛今天却好热闹,但真田看着这个在大家面前强颜欢笑的幸村,胸口却不知怎么更痛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正在喧闹的众人。
走到宫殿的阳台上,依稀还记得几千年前的那些下午,幸村总喜欢命人搬了藤椅茶几到太阳低下喝茶,有时会有长着长长蓝色尾羽的小鸟飞落他的肩头,手上,来讨点心吃。而那时幸村的笑容,也有如春天的阳光一般,让人安心。
“弦一郎,过来一起坐……”隐隐约约似乎还听到这样的呼唤。
“弦一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当年幸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告诉自己他的心意时,正背对着自己远望着北方的圣域之海。
“弦一郎……今后就拜托你了……”怀抱着刚刚被封印的幸村匆匆进入祭坛,经过这个阳台的时候,幸村曾这样流着泪说过,“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王……”
“弦一郎……”
“弦一郎……”
弦一郎弦一郎弦一郎弦一郎弦一郎弦一郎弦一郎弦一郎弦一郎……
幸村精市,魔族立海国的魔王,一个愿为自己的人民无条件承担所有罪孽的王……
今天的太阳,好刺眼……
“既然幸村不让我出马的话那就只有如此了。”真田有时候真是感慨自己一遇上与幸村有关的事便会不再去仔细考虑什么对错与前因后果。
一阵风吹向东北方向。
“疾如风,徐如林,掠如火,稳如山。”一个声音飘飘忽忽地从真田背后响起,带有恶作剧的意味。“真田殿下的‘风林火山’果然是只为幸村陛下而用的啊。”似笑非笑地走近,揶揄着。
“现在是用‘风的传言’么?把命令传向东北的话,应该是山吹没错吧?想不道真田殿下也喜欢玩借刀杀人这个游戏呢……”
“仁王,什么事?”收敛起先前悲伤的表情,回首,语气是一如以往的严肃与冷漠。洞察力能与冰帝的迹部景吾、山吹的千石清纯相媲美的仁王雅治,果然一眼就看出了真田今日的异常。“没啊没啊,觉得今天的真田殿下特别有精神啊……”搪塞道。
“仁王,不要多事。”扔下一句冷冷的威胁,拂袖而去。
“精市,我一定会为立海得到最强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