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是既在边伯贤意料之中,又让他震惊。
不过边伯贤显然还是更加吃惊,他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抬起眼来看着朴灿烈。那眼神里有惊讶,更多的是恐惧。
朴灿烈,你让我害怕。
朴灿烈打完这一下,自己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动手打他。看着边伯贤复杂的眼神,朴灿烈心里似乎泛起一阵后悔来,但是恐怕这太晚了。
边伯贤已经受了伤,朴灿烈也已经犯了错。
朴灿烈,你居然真的会这么粗鲁的对我。边伯贤几乎是瞪着朴灿烈。
我知道你对我没好感,不过之前你至少保持着最起码的礼貌,哪怕是让我窒息的客气。
现在真的不客气了啊。
你一定厌透我了吧,恨不得让我消失吧。
边伯贤无力地垂下头,无力地轻笑了一声。那轻笑是从鼻腔里发出的,他以为朴灿烈听不见,而朴灿烈却听得清清楚楚。
边伯贤,你居然还能笑出来。
是啊,边伯贤,你居然还能笑出来。边伯贤自己都佩服自己。
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笑出来了。
边伯贤以前珍惜和朴灿烈共处的每一秒,所以连表情也要斟酌几次。是悲是喜,他都得先揣测朴灿烈的心情。
不过现在没必要了。
他们到现在这地步,简直陌生人都不如。都陌生了,还哪里来那么多顾虑呢,笑给自己听听吧,不然可就得哭出来了。
边伯贤叹了一口气,扬起头依然在嘴边残留着微笑。他开口说话,语气也一如既往。
“你开心了吗。”
朴灿烈闻言,出乎意料地看着他。没想到良久的沉默之后,边伯贤开口第一句是这话。他没什么反应,只见边伯贤又苦笑了一下。
“现在应该好一点了吧,发泄了不是么。”
朴灿烈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在变本加厉。面前这个人,好像真的被自己对待的太过分了。
“你…早点休息吧,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去洗澡。”说着边伯贤转身就走到阳台,拿下朴灿烈要换的衣服,整理好,搭在了浴室的毛巾杆上。
朴灿烈这次是真的不知所措了,他怎么了?怎么这么反常?
不对,他平时就是这么对自己的,给自己拿衣服,整理被子,有时还会替自己放好洗澡水,什么都做,却一句话也不说。
对,他平时就是这样,默默地对自己好。
但是朴灿烈没想到他今天,现在,还会这样做。
看见朴灿烈愣在原地,边伯贤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指着浴室。
“水放着呢,你去洗吧。”
朴灿烈机械地点了点头,进了浴室关上门。边伯贤看了看,照例去朴灿烈的床边给他铺被子。铺完了被子他直起腰,又是一阵酸痛,他皱着眉揉了揉,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时候要是自己再冷淡下来,朴灿烈就更不用在家待着了。现在没有了都暻秀,谁来对他好呢?
虽然自己受尽了伤,寒透了心,但是即使这样,他也要咬着牙耐着性子,把最后这一个多月挺过去。
等孩子出生了,就立马和朴灿烈离婚。边伯贤下定了决心,他觉得刚开始自己的设想特别的虚妄。
什么日久生情,什么感动他就能得到他,什么傻傻相信他会对自己好,他会念着自己对他的温柔。
——都是狗屁。两个字,狗屁。
别傻了边伯贤。他突然想起来以前听说过的一句话。
你发现一个人爱你,那是他刚刚开始爱你。而当你发现一个人恨你的时候。
却已经太晚了。
边伯贤打开朴灿烈房间的灯,离开了他的卧室。
朴灿烈浑浑噩噩地洗了澡,看见灯都关了,只有自己房间亮着,他以为边伯贤在那里,进去一看,却只有整整齐齐的床铺。
他睡下了吧。又是一句话也不说,把什么都做好。朴灿烈的一颗心,竟也抽痛起来。边伯贤一定很难过,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被自己这么一折腾…别出什么事才好。朴灿烈躺在床上,已经快凌晨了,他却迟迟没有睡意。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发火的样子,朴灿烈特别自责。他知道自己冲动起来就会变得特别烂,不然也不会惹上边伯贤。边伯贤是无辜的,可是自己就是不愿意放过他,把心里的气统统撒在了他身上。还那么理直气壮,那么咄咄逼人。
朴灿烈,竟也开始自责了。
太晚了。
朴灿烈睡不着是因为心里难受,而边伯贤辗转反侧却是另一种直接的痛苦。
他身体很不舒服,太阳穴隐隐作痛,腰上也是酸痛,偏偏孩子还不懂事,一下一下地闹着边伯贤。边伯贤无力地忍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孩子说着话。
“你说,爸爸在家又能怎么样…”
“还不是一个人受着…”
“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人…还这么勉强地挺着干嘛啊…”
边伯贤闭上眼睛,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朴灿烈,我现在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一滴都流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