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不管怎么变换姿势都觉得焦躁,不安从脚底一直侵上大脑,像顽固的蠕虫一般,怎么都挣脱不开。并非自身意愿,不堪回首的记忆一段段的在脑海里展开,细节无比清晰,在迷迷糊糊之间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段日子里。像坠入了无尽的冰冷的湖水里,意识渐渐飘到离自身很远的地方。大脑感觉这个距离有点危险了,像扯回吵闹小狗一样猛拉缰绳,把飘忽的意识扯回。不经意间就出了一身冷汗。身体猛抽搐一下,手臂撞到了床的栏杆。毕竟床并不大。
上铺的李玟赫大概是被撞击声吵到了,原本平稳的呼吸顿了一下,换了睡姿。“抱歉啦。”刘基贤小声道歉,喉咙发出模糊的声音,[即使你听不到。]
瞟了一眼宿舍的闹钟,因为闭眼太久所以视线模糊,看不太清,但依着身体的疲倦可以确定时间不早了。[睡吧睡吧。]再次闭上眼,努力吧心里的焦躁和杂念全部删除,逼自己陷入了浅睡眠。
在浅睡眠里,自我意识缥缈。脚踝突然被谁握住,手有点凉,让刘基贤稍热的皮肤降低一点点温度。刘基贤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很安心,原本的焦躁仿佛被这凉吸走了,消失得毫无踪迹。脑子里一片混沌,但其中的某一点却隐隐兴奋起来。
刘基贤感觉有人上了床,但没做反应,蜷缩起身体。他动作放的很轻很轻,小心翼翼的跨过栏杆,躺在刘基贤身边。
那人小声清了清喉咙,顺着刘基贤的睡姿抱住了他,“睡不着?”是李玟赫。从他上床的那一瞬间,刘基贤就清清楚楚,所以才任由着他。刘基贤不知该回应什么。李玟赫也没再说什么,抱着刘基贤的手缩紧,微微用力,长叹一口气。刘基贤也轻轻叹气,突然冒出一句,“饭会喜欢吗。”李玟赫显然是被这突然的问题吓到了,好一会都没有回答,呼吸放缓。“会的。”李玟赫跟刘基贤耳语。沉默了好久,各怀心事。“睡吧。”李玟赫嘴唇凑近刘基贤的头发,喃喃道。“会的。”刘基贤重复,仿佛在空中那不存在的文章里画上重句。
“睡吧。练习已经很累了。”李玟赫抚上刘基贤的额头,比平常体温要高一点点。刘基贤睁开眼睛,用力眨了两下,在黑暗中仔细用视线描出李玟赫的五官。嗯,还是那个李玟赫。虽然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刘基贤仍忍不住确认一次。李玟赫也没有闭眼。在昏暗的宿舍里,只剩刘基贤李玟赫两双眼两颗心醒着。没有说话,只是这么互相望着,没有任何别的思绪,专注力只放在对方身上。刘基贤不敢眨眼,怕一眨眼李玟赫就从眼前消失,怕这夜的温暖怀抱会消失。怕,什么都怕。李玟赫的模样在黑暗中模模糊糊,但丝毫不影响他眼中的感情。
刘基贤放长呼吸,转身把头凑到李玟赫胸前。有股味道,淡淡的,说不清确切是什么。李玟赫的味道。刘基贤的鼻息打在李玟赫项上。
“晚安?”李玟赫小声说,声音的震动传到胸口,传到刘基贤耳里。“嗯。”刘基贤小声回应,闭起眼。才发现眼睑这么重,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困。
晚安,李玟赫。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