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舔食著琼楼玉宇,琉璃瓦,深宫墙,被灼热吞没。
等我找到母妃的时候,她已闭锁了寝宫的门窗。整座寝宫,陷入了深深的火
海。小宫女一面哭泣一面告诉我:“公主,奴婢对不住公主……娘娘说要午睡,遣走了我们,然后锁了屋子。谁知道……公主,你快逃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脑中訇然一响,什麽知觉都没有了。
我知道母妃午睡从来不锁屋子的。她也许知道,今日,就是亡国之日。她,想要陪父王一起走……
母妃……我答应过你……要陪你赏淩霄花的……
母妃……女儿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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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一闲小木屋内。我坐起身来,头还有些晕眩。夕阳透过窗棂,把白色的薄毯染成淩霄花般的桔色。淩霄花呵……
忽然间木门吱呀一声,顺声望去,入门的人,竟让我难以认出。黑衣、白发!竟是卫庄……虽日日思念,却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这样二十来岁的青年人,竟已满头萧萧白发……
一瞬间,心中五味襍陈。就在我失去母亲之后,我心中恋慕的那个人向我走来……这算什麽呢?这又算什麽呢?!
鼻尖酸酸的,却终究没有落泪。我不喜欢眼泪。
“……公主,你醒了?”冷漠的语气,虽然叫我“公主”,却并没有如同其他人一样用“您”字。在宫裏遇见他,一向如此。我没有名,这是只有在我出嫁的时候才能得到的奢侈品。也许我曾经被封了号,却从来没有人唤过。母妃也不曾。
我知道,卫庄他不会平白救一个亡国公主。我一定有我的价值。
“卫先生……您希望我怎麽做?”直截了当,也许,这样我就可以留在他身边。他向来有他的大计要谋划,即使做他的一枚棋子,我也不在乎。
“不愧是公主殿下。那麽……接下来……”他回身望向门口,“蛇先生,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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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先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我的师父。授我毒术,教我驯蛇,传我武功。蛇先生,这样一个性情怪异的老头儿,将他的功夫全部交给了我。
我不再是公主。每日与蛇为伴,我并没有恐惧。自由的感觉浸染了我的整个身体。山谷裏的淩霄花爬满了山壁,桔色的花海染透天边。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地,攀援的淩霄花贪婪的吮吸著每一缕从叶间泄下来的阳光。那是槐树下的淩霄花不曾有过的快乐。
从蛇先生来的那日起,我叫做赤练。不需要牺牲我的青春,便轻易的得到了那份奢侈品。
深宫裏的我,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是如此的精彩。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是如此的险恶。我成为卫庄很早以前便开始培养的刺客团——流沙中的一分子。为了他,曾经养尊处优的我一次又一次的身陷险境。但也终于获得了他的信任。
是的,我变了。我不再穿上那件母妃亲手为我裁制的绯色衣裙,那是宫墙裏淩霄花的颜色,我不再需要。
链蛇软剑一次次的饮下鲜血,火光映照我妖媚的笑靥。他们都说,卫庄首领手下四天王之一的赤练姬,红衣妖艳如曼珠沙华,心狠手辣毒如蛇蝎。
没错。这才是我。那个曾经隐藏在安静沉默外表下的我。原来我骨子裏是那麽的不安分,我燃烧我的生命,直至耀眼得让所有人都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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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我在他手下不知夺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利用火魅术,我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便尽屠敌人。作为刺客,我并未喜欢杀人,也未曾厌恶。这样的我,杀人如麻,妖媚入骨。我从那深宫之中走出来,接近了我最爱的人,但,这样的我,快乐吗?
灯火摇曳,铜镜前的我没有抹去唇上艳丽的红色。耳上金色耳坠还在。母妃,你说的对。他不是我应等待的人,但却是我永生无法忘记的人。我必须在他身边。如果离开了流沙,离开了我心爱的那个人,以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继续存留在这样的乱世,又有什麽意义呢?
这样的我,已经不可能获得救赎。我知道,他并未喜欢过我。他只赞赏成功的人,所以我必须杀人。
也许我并没有快乐过。但这一身的功夫,这一个名字,是他给我的礼物。我必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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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盛夏的时节呢。谷裏的淩霄花又是那麽的灿烂……闪耀如火,蔓延在整座山谷,一直燃烧著我的身躯,熨烫到我的心裏。
卫庄,你看见了吗?那些盛放的淩霄花,烈焰般耀眼鲜艳的花影。
少时的恋慕也许是情窦初开的稚嫩。但如今,这份感情,已经静置下来,沉淀的是我最真挚的爱恋。是你把我从牢笼裏解救出来。从前那株攀援的淩霄花,是在紫花槐的指引下走出了宫墙。尽管,它依旧寂寞,但她决定伴在槐树的身旁。
曾经的那个公主,不曾在你的心裏留下影子。今日的赤练,我一定要让她在你的心裏烙下印记。你不曾喜欢过我也好,我只希望能做你的利器。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华丽丽的完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