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乔凁只好在这里挤挤，腾个小地方住了。

【剑哪那么容易就坏，还是让孩子们除去佩剑又挑了一把带上。曾许诺给那个孩子的剑，我也带上了。阿娘竟带了冰人给的画像】
【这又是何必。她好不容易有了顺眼的，却不知已埋在神都哪个角落了也说不定】

【又是慌乱的大雪天，犹记得那一年，背着十六郎，一跑，就是好远】
【上次梦见他，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另一个梦。我亲眼所见的长汀，就是那个梦里的样子。我竟不知怎么就忘了，还怕他不知道】

【夜郎很少下雪，更多是冰雹，在地上凝成很薄的一层，可滑了】
【我见过最美的山水，也见过了最美的人，却到底没带她去看一看】

【佛门本是清静地，却内有权贵，外有灾民，都得不了片刻安生。孩子们到底小，闹着睡不着睡不着也一会儿就睡着了，也可能是我的故事真的太无聊】
【白天还要当值，非常时期，更要小心。若在家里，一挨床想必就到大天亮了，可我一回寺里便精神，睡得少，第二天也并不觉得】

【正殿诵经未有一刻间断，夜里也乌压压都是僧人，都容不得我迈入一步瞅瞅大师父的袈裟】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晃悠过来，索性跪在了殿外，双手合十，一声木鱼脑门磕地一次，只愿家人平安。不相干的亡灵，我亦没有资格超度】

【恍惚间，又愿还能再相见，从此再无别离。人，要看破红尘甚至摒弃肉体之重担方能成佛，可成佛的欲望才是最难卸下的包袱】
【我不想成佛，来世不再为人亦无不可。可我是这么地想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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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闻到一阵朦胧的香气，温雅亦轻灵，颇似麝香。又夹杂着木苔的气息，辛辣的底上点一点甘酸的味道。梦到了童年偷偷装狮仙糖的木箧，白芝麻洒在泛黄的糖上，我便偷偷藏起一个。
阿耶问我是不是要陆绩怀橘，我睁着大眼睛告诉他，我要待我长大了，吃糖牙不疼了，再拿出来吃。
醒来时，冬雨摇摆敲打窗棂，伸手轻轻推开，吱呀一声地老旧——长安，大慈恩寺，在我眼前。

（数日里只作男装打扮，服红袍，戴幞头，把头发全部归拢了进去。我时常拎着个粥桶穿行在大慈恩寺外困厄的人群中，也在饭点儿随手拿起一个豁口的陶碗以粥果腹。婉儿始终跟着我，抱着碗，从来没有埋怨一声。守城的兵丁因陋就简给大多数人支起了帐子，于是我此时站在山门处，看着外头的袅袅青烟，看着他们愁云惨淡的面容约略缓和，忽然觉得感慨万千）
你看，人竟然是这么容易满足，这么顽强。
（忽然惊觉，无人与言。）

（有人落难之中，衣衫破败，却仍旧竭力保持着整洁。这一片土地没有滋生疯狂，我想是因为刑部在这专门设了点的缘故。情况稍微好一点，有时我也和留守在这的女子聊聊天，她们终于想起来问我叫什么，我说，李十三娘。）
（我笑着问那和我说话的阮家娘子，若说我是公主，你信不信。阮家娘子瞪大了眼睛，一会儿笑了起来，说十三娘逗我这乡下妇人玩儿。我见过庄头郑家娇娇的手，一丁点茧子也没有。十三娘生得白净不假，一双手上的茧子也不少了。一怔复一笑，只说一句）
阮家娘子好毒的眼睛哩。

（我写了一封表奏，迟疑半晌，落款唯妾李二字，辗转交由驻扎在此的刑部行吏呈奏九重。不多时有了回响，我还是特别高兴的。想提笔写封信给阿兄，告诉他苗苗终于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却被同时下达的一道诏令唬了个措手不及）
不许进长安城？
（这句话，如鲠在喉。下一句我终究没有问出来，我该知道的，皇兄成了天子，早就不一样了，特别的不一样。没过多久洛阳别驾又一纸哀讣传遍了整个皇族，留守洛阳的王叔终究离去。那天我站在卢舍那佛的面前，过了很久，问颂经的法愿师父）
这就是你们说的命吗？
（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也有点可惜。将兵之人未殒于战场，而死于高床。未殒于刀剑，而死于风霜。）
（不能死在自己毕生追求之事里，这是何等的悲哀。）

【我听闻嘉禾姑姑常在大慈恩寺赈济难民，偶得空闲，也往大慈恩寺去。在洛阳的时候，常听闻大慈恩寺种种美名，如今见到的却与往日所想不甚相似——天灾毁了很多人。】
【我打听着李家十三娘的名号，混着李家少大郎的亲戚头衔。方绕过了大殿，不知脚下硌着了什么，低头看去，原是一颗茴香豆。】
@李嘉禾_

（自打刑部的小吏对我恭敬起来，气氛也有了微妙的不同。流民们看我的眼神里多了疑惑与敬畏，像见到了一件新东西，小心翼翼地触碰，发现没有什么，才安下心来。刚同傅家娘子说笑两声，阮家娘子直奔了过来，道是你家少大郎找你来）
（看到定显时，他正踢开了脚下一颗茴香豆。近日里嫌幞头麻烦，常裹巾帼。随意一瞧，随意一说）
敬妃倒肯放你出来，你的人呢？哎，那孔乙己倒有好几天不见了。
@李定显

【许多洛阳逃难来的灾民都住在大慈恩寺后头。大雄宝殿之后反而是极为清净的。庭中铺了六棱石子，走起路来有些咯吱咯吱的声响。见到嘉禾姑姑来了，扬起一个笑】
：今儿是元宵，请过安就出宫来看看了。
【又不忘了捕捉她话语里那个陌生的名字。】
：孔乙己？这个名字倒是很有趣。
@李嘉禾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