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欧利文!欧利文!”
“醒醒啦!你是猪吗!”
我睁开眼睛,视线中映出熟悉的场景。
夜晚,山顶,星空,一望无际的荒原。
“你才是猪!”我一下子翻身坐起,狠狠地挠了身边的发小一爪子。他灵巧地躲开,嘻嘻哈哈地转着圈子,并同时用尾巴逗我。
“这么短的路你都能睡着,不是猪么!稀有物种蓝毛猪狼!哈哈哈哈!”
“猪个头!去你的吧!”我一下子扑了上去,和他扭成一团,“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带我来这种无聊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才没有!”还是绒毛未褪的小狼的发小四肢并用地和我推搡着,“你不觉得……嗷!痛痛痛!你不是猪啦——快松嘴!很痛哎——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揪着他后颈上的软毛,又啪啪地打了他几爪,才放开他。这个行为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希望他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可是看着嘤嘤跑到一旁假哭的发小,我知道他一定是“死不悔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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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吧?”
“嘘,放心好啦,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俩的!”
我们躲在桌下,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兽人。兽人很强壮,那有力的拳头似乎一下子就能击穿我的脑壳。我感到害怕、恐惧,但又向往。
“我打听过了,这个点来这里吃饭的兽人士兵最多,我们可以趁乱溜去厨房……嘿嘿!”
贫穷的小镇,只有这家专供兽人士兵用餐休息的旅店能供应上源源不断的食物。两只刚刚褪尽绒毛、饿了许多天的小狼趴在角落的破桌子下,闻着鲜美的肉香咽口水。他们太饿了,贫穷的家庭供不上食物,他们只能出来铤而走险。
然而我是清楚地记得结局的。
我们叼走了一块快要腐烂的肉。那块肉放在一个脏盘子里,周围绕着苍蝇,边缘有明显被啃过的痕迹。我们不敢去偷那些新鲜的,只能挑这些看上去快要被倒掉的肉下手。然而我们还是被抓住了,被暴打了一顿之后,像两袋垃圾一样被扔在路边。
雨是冷的,像针一样扎着皮肉,一直冷到骨髓里。发小躺在我一步远的地方,浑身皮肉外翻,脑袋上鲜血混着脏污流了一脸。看着他我就知道我伤的有多重,回头看,且不论那些伤口,我的一条腿耷拉在水洼子里,以奇异的姿势扭曲着,还有剧痛,我知道那一定是骨折了。
过路的兽人或非兽人走着,没有谁向我们看一眼,即使有,那也是一种轻蔑和厌恶。
“喂,欧利文……”
“什么?”我费力地抬起眼皮。
“肉……”
“肉?”
“肉……在这呢……”发小用前爪拨过一块烂泥块,从那腐烂的红黑色,我勉强认出那是我们偷来的肉。“我很……棒吧……嘿嘿……”他扯着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一点笑容。但这笑容太丑了,嘴角歪斜,翻着白眼,还有口水滴出。我却笑不出来,反而渐渐红了眼睛。
“谢谢……”
“好兄弟……”他动了动,爬过来,舔了舔我脖子上的伤口,“谢什么……!快吃!”
那一刻我懵懂的心里有了一种名为“坚定”的情绪。
我要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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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欧利文,告诉你个小秘密。”
“嗯。”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萤火虫花。”发小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真的!”
“如那花还是开在那个山顶。”我懒洋洋地回答,“那还是算了吧。”
“真的没骗你!”
“还是算了。”我整理着自己的衣物,“我明天就要跟着佣兵团走了,再给我点时间整理整理东西吧。”
“可是……”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然后他黯然地站在我身后,过了一会转身走了。
直到后来他死了,我回到家乡,才看到后山那里整整一片的萤火虫花,像是一片紫色的海洋,一望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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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利文!”
“在!”
我站在整肃的队伍里,大声回答着。真难以置信,上天似乎是想给予我变强的机会,让战争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我不是正式的军人,我属于一个名为【灰蓝】的雇佣兵组织,被国王雇佣,编入军队。我在3年前就拥有了变成兽人的能力,而我的发小却仍旧是一匹普通的狼。
“我这下可再也不敢说你是猪了。”送别的时候,他这样开玩笑道。他已经成年,正在镇上经营一家小酒馆,生活的还不错。至少,不用再因为偷肉而被打个半死了。
“战争来的真是时候。”我记得我这样和他说,“我可以变强了,真好。”
他苦笑着不说话。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父母早已死在北国军队的轰炸下,就连他,也在几年后一样死在了轰炸里。
我回到被夷为平地的家乡参加他的葬礼。那时候我已经28岁了,如果他还活着,也会正处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年龄。可惜他死了,我用手一块一块地搬开砖瓦,亲手挖出他焦黑而破碎的身体,亲手将他抱了出来,亲手将他放到停尸营里。我还记得那尸体抱在怀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沉重,腐烂,散发出难闻的焦糊味。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然后我昂起头,发出了濒死的野兽一般的嚎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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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葬礼是简单而敷衍的。或许是因为由于战争而死的平民太多,军队只是组织士兵将这些尸体集中掩埋,插上一块雕刻着简陋神像的木头纪念碑,请个低阶巫师来草草做了安魂仪式,就各自散了,只留下驻守用的帐篷。
我矗立着,直到一位老太太来到我身边。
“孩子,你是欧利文吗?”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