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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敲打着无能的老式收音机,暗叹是谁说的“夜色如水”。今晚的夜色果然有安吉丽娜朱莉的好身材,但很可惜收音机不中用。如果那家伙能播出一支半支歌的话,他倒会觉得自己是在度假。
朴灿烈推开门,在他面前放上一盘水果。边伯贤不置可否地看看来人,那人冲他挑了挑眉,他于是很放心地吃了一块。
“那帮棺材现在在做甚么?”他问。
“看电视。”朴灿烈抢过边伯贤手上唯一一个叉子,挑一块最大的西瓜,“眉来眼去暗潮汹涌……一帮老不死的东西。”
边伯贤却忽然拍着腿笑了一阵,如同人贩子一般,圈住朴灿烈的脖子:“你可别说,那个Juci是个货色。”
“可惜我对女的不感兴趣。”朴灿烈向他勾一勾唇,“看——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我的獠牙。”
可这并不是安徒生童话。边伯贤将他与自己拉开距离,却把两腿一分:“gay?那么现在我很危险?”
他问得很正经。
朴灿烈于是站起身,将门把手扭了两下,慢吞吞道:“我早说了最麻烦的不是你。”旋即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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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视的一行人并无倦意,却决意尽早散伙。王三装模作样打着哈欠,放下撩上去的袖口,首先推门进房。阿槐跟着他进去。Juci看着冯二狗上楼的样子禁不住骂:
“可真像条鲶鱼。”
“鲶鱼是有须的。”陆老幺轻轻笑两声,把玩着从厨房找出来的蕾丝驼铃一般的物事,“也不见狗爷有什么胡须。那玩意儿嘛——须长见识短。”
Juci冷哼一声。陆老幺却转头调向朴灿烈:“这房间的事情咱俩可再得聊聊。兄弟,大美人儿和冯爷有过协定,您这是插得什么脚?”
好脚。朴灿烈在心里笑了笑。
滋——
人从明亮突然陷入黑暗的那一瞬往往会没来由地恐慌,正如他们忘记了先前在冰箱上发现的“造物主”留下的便条:
亲爱的们,十点钟我会拉掉电线。但冰箱会正常运行。
争房的事情不了了之。朴灿烈摸着黑打开房门,却看到边伯贤大开着窗子,就着月光坐在窗台上看书。他讪讪笑了笑,反手将门关上。
“今晚,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出这扇门。”
边伯贤却如同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指了指果盘:
“帮你剩了几块,你要来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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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朴灿烈从未如此像张继一般失眠,只不过人家的失眠足够不朽地流芳千古;他只想把自己的命留一留。不过庆幸的是,他很确信今晚敌人的靶心不是他。他只是好奇,他的对手会显露出怎样的实力去整死一个他也想整死的人?
如果忽略掉恐怖的气氛,这的确是一间不错的标房。对床的边伯贤睡得很沉。他下午打了几局麻将,一半梦呓一半咂嘴,模模糊糊压低声音喊道:
“摸……一饼——糊!”
朴灿烈不禁想笑出声,却猛然听见门外有人走动的异向,发缓,发钝。那人似乎刻意走得很慢,但时而迈步很急。他无法断定这是觅食者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猎物。他只知道边伯贤的鼻息忽然平静地可怕。他是醒的。
朴灿烈是醒的。边伯贤是醒的。一饼也是醒的。
门外的声音消失,房间落入了可怕的死寂。
良久,朴灿烈缓缓开口:“出去看看?”
“不必了。”边伯贤微哑的声音与黑夜缠绕在一起,慢悠悠、颤巍巍,“我有些害怕。”
因为……
“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