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我真的好伤心。”却见李缃一脸哀伤的看着自己，双目泛红显然是流了泪。
“因为我对你动了情。作为一只妖精，我真是失败，我竟然对你动了情。”叶芊擦了擦脸上的泪，他也说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李缃留下的，他语气保持着冷静和镇定，唇角带着冷笑，自嘲道。
“如果我只是‘洵’，我一定会与你在一起。可是如你所见，我并不只是单纯的‘洵’。你心里只有‘他’，不可能接受作为中书舍人叶芊的我。我太复杂，太工于心计，然后用伪装的感情欺骗了你。”换回平时语调的叶芊，语气平淡地对李缃说道。似乎这一切与他的关系并不大。
“不要说了！我心里很难受，我不想见到你！”李缃痛苦地捂着胸口，哀伤的看着跪坐在眼前的叶芊。“你是洵也好，不是他也罢。我已经不再爱他了，求你放过我！”
“到底还是我输了。王爷，我们后会无期。”叶芊转过身去挽起头发，起身戴好帽子，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征得叶太公的同意，叶珩拉着叶芊和幽仪一同出门去了。
毕竟幽仪是从“洛阳”来的，不怎么了解临州的风土人情。带她出来看看也是一件好事。
“这位大仙看相占卜很准很灵验的，难得遇到，就过去算一算吧。”叶珩推着叶芊坐到术士的面前。
“五哥，你为何先让我来？” 叶芊极不情愿的坐在摊子前，一脸无辜地看着叶珩。
“要你先来就你来，废什么话。”叶珩说。
叶芊深吸一口气，平缓情绪，笑着对半仙说：“那么，大仙请开始吧。”
白玉般的皮肤，绯红的唇色，一双细长秀美的丹凤眼子上细眉浅淡。虽是男子却自带着一股柔美。若说有什么不足，大概是这精致的五官凑到一起，却透着早夭之相，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戾之气。
“你是要测字批命还是相面？”
“还是批命吧。”

南方气候北方殊，春里清寒腊里无。雨入竹林浑不见，只来叶尾作真珠。
疏疏帘外竹，浏浏竹间雨。窗扉净无尘，几砚寒生雾
累尽无可言，风来竹自啸，披衣坐小阁，散发临修竹
绿竹入幽境，青萝拂行衣（李白《下终南山过解斯山人宿置酒》）
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杜甫《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
竹风能醒酒，花月解留人（张渭《夜同宴用文字》）
檐前花复地，竹外乌窥人（祖咏《清明宴司勋刘郎中别业》）
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李白《别储邕至剡中》）
嫩竹犹含粉，初荷未聚尘（徐陵《侍宴》）
绿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王维《山居即事》）
竹香新雨后，莺语落花中（张藉《晚春过崔驸马东园》）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郑燮《板桥题画．竹》）
始怜幽竹山窗下，不改清明待我归（刘长卿《晚春归山居题窗前竹》）
寒天草木黄落尽，犹自青青君始知（岑参《范公丛竹歌》）

琼瑶花尽玉台轻，
西风难解情，
欲留寒晓落云亭，
孤灯半灭明。
雨过残红湿未飞，
疏篱一带透斜晖，
游蜂酿蜜窃香。
金屋无人风竹乱，
衣篝尽日水沈微，
一春须有忆人。

“时间有些久，你应该不记得了，还是我讲吧。你乖乖听我讲就好。”时景迁轻轻啄了一下叶芊微烫的脸，缓缓开口道。
“那是二十多年的某一天。有个叫做‘阿景’的七岁男孩，跟着母亲一路从老家逃荒到了一座山，那座山上有绵延千顷的竹林。
可是那时候正值夏季，天气炎热，阿景和母亲走到山里，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了。
沿着一条穿越竹林的山路，阿景和母亲慢慢悠悠的走着，途中也有路过的好心人施舍给阿景母子一些吃的。有很多路人是上山砍竹的附近农户，也有是去山对面的城郭村落做买卖的商贩货郎。
‘这座山里有神仙保护，若是运气好可以获得他们的帮助。不小心在竹林里迷了路，他们也会指引你回去的。’
‘我们村靠山吃山，多亏了他们的保佑，让这片竹海一直生长旺盛，今年可以多编点竹器，卖个好价钱了。’
阿景听着路人们一言一语的聊天，望着四周高大的竹林想着什么。
‘这里真的有竹林仙人存在吗？’阿景问自己的母亲。善良的母亲说道：‘这乡亲们都说见到过，应该是真的存在吧。对待神明，自然是心诚则灵。’
阿景母亲忽然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决定上前走几步去问路，转头对阿景说：‘娘亲去前边问路打些喝的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丢。’
阿景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大石头上。‘娘亲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母亲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顽皮的阿景还是忍不住想往前走跟上自己的娘亲，生怕娘亲不要他了。可是，他走着走着，走进了竹林深处。
四面都是高大的青竹，阿景不记得来时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这位小哥哥，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是跟家里人走散了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忽然一竿青竹后面冒出一个小脑袋，然后又冒出青色的小身子，仔细一看是一个模样大约有五六岁的小孩子。
小童扎着两个羊角辫，眉间点着一颗朱砂痣，小脸粉粉嫩嫩，颈子上带着一个小小的长命锁，说话奶声奶气。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阿景看到这个小孩，有些高兴。听他说话应该对这里很熟，起码可以问路返回了。‘我叫阿景，和我娘路过这里，我娘说去前边问路，我等不及就想跟上她，结果就走到了这里。’
‘我叫小叶子。小哥哥，这里很危险的，有会咬人的毒蛇，你也不想被蛇咬到失去性命吧，还是快离开这里。你娘走的是大路，我带你去找她。’这个叫做小叶子的青衣小童，拉着阿景的衣角，带着他往回跑。
跑了有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竹林的边界，小叶子却停了下来，很为难的看着阿景，‘小哥哥，我想送你去那条大路，可是我不能离开这片竹林，我还是叫爹爹送你回去吧。’
小叶子转头对着竹林的方向大哭起来，‘爹爹，你快过来。篁主爹爹，你快来啊。’
‘小叶子，你是要吓坏爹爹吗？我以为你又闯祸了。’眨眼间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出现在了阿景眼前，他宠溺地蹲下揉捏着小叶子的脸。
‘小叶子想送这位小哥哥下山，可是爹爹跟小叶子讲，小叶子长不大，不能离开竹林。所以，只能喊爹爹来了。’小叶子钻进爹爹的怀里，破涕为笑，‘爹爹，你说小叶子今天乖吗？’
‘哈哈！今天小叶子很乖哦～爹爹抱，举高高！’男子开心地哄着自己的孩子，然后把小叶子放到自己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正事，男子把小叶子放下，嘱咐道：‘小叶子，你在这里等爹爹回家，不许乱跑！不然晚上不带你去找花镜爷爷，也没有糖吃哦！’
‘嗯，小叶子最乖了！小叶子晚上要找花镜爷爷，要吃糖！’
男子摸了摸小叶子的头，然后上前拉着阿景的手，说道：‘以后走路一定要小心呐。不过你能进入竹林深处，有着别人没有的能力。我看你是个可以修习道术的苗子呢。’
‘你娘没事的，在前面等着你。逃荒投亲不容易啊，就是苦了你这孩子。’竹君子逸叹息道。
‘叔叔，你是竹林的神仙吗？我听他们说，如果在这片竹林迷路的话，竹林里的竹仙会帮你回家。’阿景好奇地看着身边这位高大的男子，白衣袭袭，高冠博带，有着与众不同的气韵风流。
‘我只是一个还要照看孩子的穷书生，可不是什么神仙呢。’子逸有些惊讶，尴尬地笑了笑，‘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你的母亲在等你。’”
“时景迁，故事里的阿景就是小时候的你？”叶芊有些难为情地侧着脸，小声的问道。
“当然。其实小时候也不记得是哪里，后来才知道的，是临州的东山。可是故事里的‘小叶子’和他的爹爹，也算是我和我娘的救命恩人呢。后来我曾经想过去那座山上找他们，但是还是放弃了念头。”时景迁无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那你后来真的去修道了？你的娘亲呢？”
时景迁沉吟片刻，回忆道：“我娘还是死在了逃荒的路上。我们一路顺着去洛阳的方向去投奔亲戚，途中遇到了一个道士，后来成了我的师父。可是我时不时就会回想起那次的奇遇，有时还会梦到那个带我出竹林的青衣小童小叶子，有些羡慕他和他的爹爹之间的孺慕之情。”
“我说的对吗，小叶子？”时景迁一脸微笑的看着叶芊。

“二弟啊，你的心，痛吗？”相柳看着神情落寞的叶芊问道。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太明白。”倚在回廊的叶芊转头微微一笑，“我为什么会心痛呢？竹本无心，我怎么会有心，更不会感到痛啊。”
“可是，你现在笑的比哭还难看，还皱着那么深的眉头。以前的你可不会露出这幅表情。”相柳叹了口气，“经历这一遭，楚王还是让你受了伤吧。”
“哥，你开什么玩笑。”叶芊敛起笑容，平静地说道：“调查楚王甚至查抄八王府都是我的职责所在，为了天家做事岂敢夹杂个人感情。为了那个人受伤，我觉得是件不值得的事。”
但是回想起来，那个人性格真是极端。在楚王府的时候，要么是对自己爱护百端，要么就十分凌虐自己。至于后来恢复身份，他甚至还对自己有些留恋和痴迷。
“那你现在落寞的神情是为了谁而感伤？”
叶芊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到底为谁伤感呢？我也说不清楚是为自己，为楚王，还是为了银主公。总觉得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说起来，我注定是要成为一辈子茕茕孑立的孤家寡人啊。不管是自己心爱的人，还是爱着自己的人，都不会长久的留在自己身边。”
“谁说的，我不是还在你的身边吗？”相柳内心有些小失落，我知道二弟为情所伤很难过，但是你就没看到我对你真挚的“爱”吗！
“我不否认我喜欢过银公主，我也察觉得到银公主对我青眼相加，甚至一开始主上还答应将银主公嫁给我，可是主上为了打压楚王，不得已联手回鹘借用外力，只好让适龄的银公主和亲，为了家国社稷从此远嫁他乡。楚王呢，机关算尽，却不曾想过我是主上的卧底。我知道他喜欢我，我自然逢场作戏而已，只是逢场作戏……”
叶芊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垂下脑袋，闭上眼睛，曾经的回忆涌现在脑海，让他情绪异常难过。
他虽然与银公主心意相通，可是怎么可能会结为连理呢？叶家虽是名望大族，千百年来并不曾与皇族通婚，今后也不会有。自己早已不是人类，人妖殊途，他与公主终究不会走在一起的。
只不过是彼此之间偶然相遇，惊鸿踏雪泥，之后就像两条线交叉后又再次走向各自的方向。
“二弟啊，你还是为这件事陷入情感的漩涡，为情所困了啊。不过七情六欲，本就是人之常情，经历一番也不是坏事。”相柳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真是混蛋，我为什么为他们动情，不是不值得，只是因为终究要离开有些难过，感觉离仙途又远了。”

“看卿的面容，本王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咳咳，王爷可真会说笑。前几天的朝会我们刚见过面，当时相侍郎也在场。”
“瞧我这记性，刚过几天就忘了。可是我觉得我们在更早之前就见过面呢。”
“王爷肯定是记错了，臣与王爷之前素未谋面。”叶芊看着楚王的眼睛，默默动用灵力进行暗示。
“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楚王伸手抓住叶芊的左手腕，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
叶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不由得眯起眼睛，神情变得严肃，透露着不悦。
“王爷想对臣做什么？抓着臣的手腕不肯放下，不想让臣走么？”
“本王只是有些好奇，所以想和叶舍人多亲近亲近。”
亲近？恐怕是肌肤之亲吧。叶芊可是领教过楚王那些花样奇多能腻死人的情话，一般人很容易上套中招的。
“咳咳，王爷请自重。臣身体不舒服，需要回去休息。”二人僵持不下，叶芊别着脸，脸色苍白难堪，露着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病态。
“既然叶舍人身体欠安，不如就在我府上休息啊。”叶芊见楚王欲要调戏自己的模样，心生厌恶，猛然用右手推开楚王，闪身之间右手对着楚王的左脸迎风一掌。
趁着楚王连忙躲避的功夫，叶芊挣脱开被他握住的手腕，赶紧转身离去。
“真是没想到叶舍人还是个练家子。”

“叶卿，你是否恨朕，恨朕没有履行诺言——将心爱的妹妹嫁给你。”
“微臣惶恐。臣不曾怨恨过主上。银城公主此番和亲远嫁，为国为君。更不能因为与臣的私情，置社稷于不顾。”
“叶卿，你告诉朕你的内心到底是何种想法，朕想听你说。”
“臣虽与银城公主情意相合，但关系就像伯牙子期那样，是互相切磋琴艺的知音。臣并未对公主有一丝非分之想。虽然臣下本家乃是下邳叶氏，也算一方有门第的望族，但家族并没有与皇室通婚的先例，臣也不敢带头僭越。”
“可是，皇妹出嫁的前一晚，你可在殿外吹了一夜的箫声。”
“臣是用箫声在为知音送别，公主远嫁他乡，想必以后再也听不到臣的箫声，只有心中对故土的思念和眷恋。”
是啊，自己在殿外吹了一夜的箫声，箫声里带着自己的哀怨，诉说着自己的衷情，只是此间倾慕犹如擦身而过的雨滴，转瞬即逝。
“阿缥公主，对不起。”
“小叶哥哥，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我喜欢你，你知道我的心意，这就足够了。至于皇兄，他也有他的不得已。
这个天下，终究是皇兄的。天命不可违，任何怀有二心觊觎王座的人，终究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可惜我与八王兄关系一般，也不能和他说上什么话，但是我也不想见到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的悲剧。如果我的远嫁，能够换来天下太平，不管多远多艰辛我都愿意去。
我一直刁蛮任性，这次总不能再任性了。我是大唐的公主，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出嫁。
身为皇室的女子，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小叶哥哥不用担心我，只是以后在也听不到小叶哥哥弹琴吹箫了，有些遗憾呢。
小叶哥哥，今天能不能让我再任性一次，我想听你吹箫，吹《凤求凰》《平湖秋月》《泛沧浪》《紫云回》《梅花引》，还有你最拿手的《悲回风》。”
“公主要求的曲子又多又难，是要累死我吗？不过既然是公主的命令，臣下只能谨遵了。阿缥你先回殿里去，该躺下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的吧。我在这庭院里吹，你听得到就可以了。阿缥可要和羽林卫打好招呼啊，不然臣下被误会就不好了。”
“小叶哥哥放心好啦，我听你的就是。羽林卫他们不会也不敢为难你的。”
箫声呜咽悲切地响了一宿，不曾止歇。
夜色尽，天将明。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带走了远去的箫声，银城主公也要踏上远行北上的和亲之路。
再也不会，也不能相见了吧。
我的好姑娘，我的好公主，阿缥。
“那你可曾怨恨朕让你去楚王那里，为朕做了这些事。”
“臣可以为主上做任何事，不管是在光明之中还是隐藏于黑暗，只要不违背臣的本心和道义，为主上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叶卿的心意，朕已明了。对朕这般真心实意的，也就只有卿了。”
朝堂之上的事情，哪有什么是纯粹又干净的。背后总会因为利益相互权衡制约。又怎么会有单纯的感情呢？
楚王也好，君上也罢，自己不过是夹在中间被利用的一颗棋子，身在局中不得不参与这场博弈。
洵与楚王，不过是一件玩物。用情时的激烈和抛弃时的决绝，这般反复无常，让叶芊有些后怕。
叶芊与君上，叶芊信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君臣之间不逾矩，互相信任就足够了。
如今看来，真心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轻易交付给任何人，不然自己会输得一无所有。

“阿寻！是我！快开门。”阿寻只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只好出去瞧瞧。
打开门扉，阿寻一脸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人，来人竟然是楚王李缃。他愕然的看着楚王，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来找自己。
“阿寻让我进门坐坐就好，我想和你叙叙旧。”楚王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语气恳切地对阿寻说。
阿寻淡淡地点了点头，神色带着一丝难以说清的凝重。然后把楚王请进门来。
院子里还有不少未化的积雪，庭中红梅枝头开着骨朵，透着一丝清芬和冷艳。这个院落楚王还是很熟悉的，自从他知道阿寻在平康坊混得不错，还在这个小地方有了落脚之处，自己也渐渐偷偷摸摸地过来看他、亲近他。说到底自己还是放不下他。
此时的楚王看上去有些落魄，神采不似以往那般奕奕飞扬，带着踌躇和风尘仆仆。
进了屋后，楚王便很熟悉地坐在小几一旁，阿寻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准备茶水，却不知从何处抱来两小壶酒，放在了楚王面前。
“阿寻，当初是我对不起你，甚至还冤枉了你，把你赶出门。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阿寻只是静静地听着楚王情绪激动的辩白着，并没有什么动作和表情上的波动。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曾经的过错。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想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纷之地。我带你去江南，去你的家乡，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
阿寻有些愕然的看着楚王，忽然一下站起身来，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楚王，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这是……不愿意和我走吗？”楚王有些恍然，“还是因为我如今一无所有，你已经厌弃我了？”
阿寻摇了摇头，唇角却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他静静地看着楚王，看他神情紧张地看着自己。
楚王站起身来，绕过桌子想要和阿寻亲近，阿寻并没有没有躲，任由楚王拉起自己的手，把他拥进楚王的怀里。
“你为什么不能讲话，为什么不能回答我？你摇头是在拒绝我？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的想带你走和你在一起。以前那种勾心斗角活在算计里的日子我已经厌倦了，我想和你开始新的胜过，就你我二人的简单生活。”
只见阿寻唇角勾起一丝难以置信的阴冷弧度，无声地笑了笑。
“阿寻，跟我走吧，我们可以远走高飞去天涯海角。”
阿寻低着头，楚王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阿寻靠着楚王，左手揽住楚王健壮结实的蜂腰，楚王出于本能地想要伸手抱住阿寻。
然而下一秒却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一幕。楚王脸上瞬间露出痛苦的神色，左手放在自己的腰间，手里正握着叶芊的右手，叶芊的右手紧握着一柄霜刃匕首直直的插在楚王的腰侧。
“阿、阿寻，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什么这样对待本王？”楚王的眼神中全是痛苦和绝望，他不相信阿寻竟然会这般对待自己。
楚王身形后退，手上用力推开阿寻，匕首上的血溅在地上，星星点点洒落在雪地里，是那样的醒目，就像刚落在地下的红梅花瓣。
血从伤口里缓缓流出，所幸并没有伤及要害，楚王捂着腰间的伤口，神色恨恨的看着阿寻，“到底是为什么？阿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寻站在原处顿了好久，右手才扔下沾满血迹的匕首，他抬起头看着十分痛苦的楚王，唇角却勾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楚王殿下，你这回可失算了呢。”
李缃惊愕的看着“阿寻”，这一瞬间恍然大悟，“阿寻不会讲话的！你不是阿寻，你是——中书省叶舍人？！”
“没错，我是中书舍人叶谦，还是御史台监察御史。楚王殿下，幸会。”叶芊扬了扬下巴，唇角的笑意渐冷。
楚王怎么会没想到呢，只是依旧抱着一丝幻想和希望，所以才会来到这里想见阿寻，哪怕是最后一面。
“你把阿寻藏到了哪里？把阿寻还给我！”楚王疯了一般不顾身上流血的伤口，上前一把扯住叶芊的衣领。
“阿寻？楚王殿下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阿寻也许从来就不存在。”叶芊挣脱开楚王的手，神色镇定地看着楚王。
“叶舍人，本王平日也待你不薄，你何必这样与我作对？是皇兄让你来杀我的么？我好不甘心啊。”
“楚王殿下，你想活着出长安城的话，还是最好能与下官好好配合，我自然有能力可以护楚王周全。”
“你竟然不把我送进大理寺？你在想什么，不把我交给大理寺吗？这会是一个极好的升迁机会啊。”
“看在楚王往日与下官的情谊，我还不至于葬送楚王殿下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升迁。我会放你走，也许城门口已经有人等候着接应殿下您呢。”

感觉你与以前不一样了，你变了。
呵，变了吗？随着时间的流逝，万事万物都会改变的。
不，以前的你单纯干净，如今的你……让人看不透。
……对，过去的几年我经历过什么你们怎么会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我也不了解。彼此的经历境遇不同，怎么不会改变呢？
不，我不相信你会变得这样面目全非。
是么？也许是吧，可能是因为我杀过人，沾染了血吧。

要说算计，既然我已经入局，怎能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作壁上观？真正心狠无情的上位者，为了大计，也会不惜把自己算计其中。哼，真亦假时假亦真，你又分得清哪个是真的我？

叶芊知道此时各位官员门前定是挤满了前去拜会请托的士子们，为了未来的前程到处奔走借势攀附关系。
自己并不是有意像众人那般趋炎附势，故意挤到孟舍人的门前。可是外公临行前嘱咐好自己，京中可以依靠的只有孟舍人了。若是自己这段时日在孟舍人家叨扰，叶芊总觉得会被人误会些什么。可是叶家在帝京的旧宅收拾起来实在费事，还得和本家打招呼。而且现在和本家的关系还有待进一步的联系。
“这位小哥，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在下有急事要见孟舍人。求你行行好。”
看门的小哥见多了这些上门请托的士子，摆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表示要请托还是跟着那群士子一起等候吧。
“在下并非是来向孟舍人请托的。请小哥通融通融。”说完，叶芊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碎银。
然后叶芊又拿出一枚女式的银簪交给了小哥，“请把这个亲手交给孟舍人。”小哥也很好奇，就算是请托送礼也不会拿一枚女式簪子给别人的。摇了摇头，便进了大门。
这枚簪子是娘亲的遗物。听外公说起，是孟舍人当年爹娘结婚时送给他们的礼物，想来应该是一对的。
叶芊面露愁容，眉目低垂，却感觉到一旁那群士子看自己的目光如针如芒，让自己有些苦恼和羞窘。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哥便回来了。他把银簪还给叶芊，又引叶芊进了门，留叶芊在前厅等候。
叶芊谨慎地端坐着，心里盘算着见到孟舍人之后自己该表达什么。这时却听闻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抬眼间，来人正是孟昭孟舍人。
“学生见过孟舍人。”叶芊起身，礼数周到地对着来人就是一长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