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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张恨水写过《梁祝》的小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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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有一次好像看到过说张恨水写过一部小说就是关于“梁祝”的故事,后来我一直都在找这本书,都没有结果,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所以想问一下大家有谁知道吗。谢谢!


1楼2005-10-02 12:59回复
    呵呵,我终于找到了,我把它都贴在上面吧,希望大家都能看到:)


    2楼2005-10-02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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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她父亲祝公远当年曾作过县令,因为膝下无儿,只有这个女儿,人口简单,银钱有了,不作官也罢。因此告老还乡。母亲滕氏,也是十分疼爱女儿。看见了英台,便道:“打过了秋千吧?瞧,你这身上红红儿的,怕要受累呢。”祝英台道:“上午打的秋千,这会子还会红吗?若真要红,那除非你女儿真害病不可。”
       祝公远哈哈大笑。他坐在一张炕床上面,将大袖压着炕几。将手伸出来画着圈儿道:“虽然你母亲的话,有些不实在,然而她肯说出这话来,实在是爱你呀。”
       祝英台走近一步道:“那是自然。不但母亲爱我,爹爹也爱我。”
       腾氏坐在炕床相对的一只墩子上(注:自唐以前,我国人是布席于地,跪在席子上坐着,两只脚板朝后。晋朝可能用此种法子。自宋以后,跪席这种法子,不大方便,已经不用了。所以作者为读者习惯起见,从略),将旁边一只座位移了一移。笑道:“英台,你坐下。蔷薇开得很好,你没有摘一两朵戴呵!”
       祝英台随母亲的指示坐着。因道:“今天很高兴,连蔷薇花都高兴得懒去摘了。”
       祝公远道:“什么事这样高兴?”他用手摸摸嘴唇上的长黑胡子。
       祝英台道:“今天王顺回来,据他对银心所说,周士章老先生并没有离开杭州,如今仍旧在尼山设馆授徒。”
       祝公远道:“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又何从高兴呢?”
      祝英台听到这里,就站了起来,向父亲道:“儿有下情禀报。”
       腾氏望了她道:“我儿有什么禀报呢?他是个道德高尚的老先生啦。”
       祝英台道:“正因为他是个道德高尚的老先生,才引起我一番尊敬。尊敬就尊敬吧,而怎样又引起一番高兴呢?这要感谢父母看得起我,自我八岁时候,就给我请了一位先生教授我许多书,教我为人修身之道。后来长到十五岁,爹爹告老还乡,先生就被辞退了。这实在可惜。好比搬梯登楼一般,只爬了一半,梯子又搬走了。如今是登楼既不能够,又不在地面上,就这样不高不低,一辈子让我作个半油篓子,这可是读书人的大不幸。现在好了,周先生还在尼山设馆授徒,儿想和国内少年男子一样,也往杭州拜在周先生名下,当几年好学生,将来学得微末功夫回来,不敢说满腹诗书,总比现在半途而废要好得多吧!所以今天为周老先生还在杭州授馆授徒,大为高兴。特意前来,请示儿要往杭州升学,父母的意思怎么样?”(注:舞台上祝英台要求上杭州的时候,常把花木兰作譬。但花木兰有人说,是北魏人。也有人说,是隋唐人,无论如何,她出世的日子,比祝英台都要晚,似乎不能比。)
       祝公远听祝英台的话,还不明白什么事她会高兴,只管手摸胡子,静静的往下听。后来听到她要学少年男子一样,到杭州升学。胡子也不扯了,望了祝英台,才问道:“你要到杭州升学,你是说着好玩,还是真话?”
       祝英台站在那里,还是从从容容的答道:“自然是真话!岂能把上杭州读书的正经大事,当作儿戏?”
       祝公远对她身上望着。不觉哈哈大笑。把手指着她道:“我儿在这里,为什么说许多梦话?我们就从孔子手上说起吧?他在杏坛设教,收下弟子三千人。这个数目,真不为少。可是,三千人里面,哪一个是女子呢?孔子设馆,都没有女子,他周士章无非把圣人之学,传授后人,他不能在孔子设馆之外,另设一科,专教女子吧?所以作父亲的人,就是答应女儿前去,也是碰壁而回呀!所以我说你的话,完全是梦话。”
       祝英台一点也不忙,笑道:“父亲的话,未见得完全顾虑周详吧?孔子当年设教,收罗弟子三千人,请问父亲,三千人里面,可断言没有一个女子吗?可断言就没有女子改装的少年吗?你说书上没有传下来,这里面有女子,所以三千人里面,都算是男生。但是你想想看,这能硬说是对的吗?因为女人穿了本装,人家当然晓得,若是女扮男装,无论什么人,都要被瞒过的呀!那为孔子立传的人,当然也会被瞒过的啊。女儿若去,自然要改扮男装前去,这个不用发愁。”

      祝公远听说,连说:“岂有此理?”
      


      4楼2005-10-02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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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氏听说,立刻向祝英台房走来。本来人走到这绿荫荫的院子里,就恍惚有一种阴凉。银心更走得心慌意乱,鹅卵石子瑟瑟有声。
         她道:“小姐,你醒醒吧!安人看你来了。”
        那格子窗户,正有一只人影经过,也是等于报告有人来了。这里银心虽报告一声,屋子里并没有人回答。但滕氏来了,已经很明白了。滕氏走进房内,只见祝英台睡在枕头上,满头头发,却没有梳拢,堆了满枕。她脸上没有搽一点脂粉,恍惚黄瘦了些。她盖了蓝绫夹被,簇拥着白绫短袄,她似乎刚刚睡着,被人声叫着一惊,醒了过来。睁着一对不大张开眼睛,对人看了一看,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临窗户的长桌上,摆着丹凤朝阳的铜炉,正添着檀香,一缕细细的轻烟,只管向上升。
         滕氏走到床边,对祝英台道:“你是不舒服吗?刚才银心到我房里去说,你自从昨日到今日,水米没沾牙,这还了得!你应该勉强吃一点啦。”
         祝英台对母亲这番话,点点头,又摇摇头,却没有作声。滕氏走过来,侧了身子坐在床沿上,伸手摸摸她的额角,又伸手到被服里摸摸她的手,似乎有一点热,而又不是怎么十分热。滕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因道:“你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呢?”
         祝英台道:“头有点儿晕。”话说得声音非常之低。
         滕氏道:“找个郎中瞧瞧吧!”
         祝英台道:“瞧不好。”
         滕氏道:“为什么瞧不好呢?”
         祝英台道:“瞧不好,瞧不好。”
         滕氏道:“这是什么缘故呢?”说着话,把披散在枕头上的乱发,给她一绺一绺的理好,理得像梳拢了一样。同时,在等候回话。但英台总不作声。银心站在桌子旁边添檀香,在一旁插嘴道:“这个病,安人还不明白吗?这叫心病啦!”
         滕氏道:“若是心病,叫为娘也无可奈何。英台,你想一想,周老先生并不收女生呀!”
         英台并不作声,稍等一会儿,又是一个翻身向里,不理母亲。
         滕氏默坐了一会,对银心道:“我那里有莲子,我叫小菊儿熬上点儿,回头趁热的端来。”银心靠桌子垂手站定,答应着晓得。
         滕氏缓缓的站起,向祝英台看了一看,便道:“读书本来不是坏事。晚上等员外回来,和他商量商量,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银心靠桌子垂手站定,看了一看安人脸色,没有作声。滕氏又唉了一声,然后走了。
         银心隔了窗户,看着滕氏人影子,穿过后院,这就笑道:“的确,相隔三五天安人果然会来转弯的。”
         祝英台缓缓坐起,把纷披乱发,扶着到耳朵后面,微笑道:“今天看员外和安人又商量出什么办法。至于我们的办法,那倒很简单,不是放我们去杭外,就是假挨饿。”
         银心听到假挨饿,也扑嗤一声笑了。
         约过两三顿饭时,菊儿捧了一碗莲子羹进来。
         银心道:“我本说去端的,小姐说,什么东西她都不吃,不用去端了。”
         菊儿将这碗莲子羹放在桌子上,碗里还放着一把银羹匙,她搓着两手道:“小姐不吃不成啦。由生莲子放在火上去熬,安人都让我看着。莲子熬得稀烂,你想,这要多少工夫。小姐你若是不吃,安人又要说我作得不干净了。”
         银心笑道:“好甜的嘴,小姐果当吃两口。”于是就走向床面前,轻轻叫了几声小姐。
         祝英台睁了一睁眼睛,坐起来向菊儿点了一点头道:“我恍惚听说你送吃的来了。”
         菊儿指着桌上一碗莲子羹道:“那不是吗?”因把刚才对银心说的话,又重说了一遍。
         祝英台道:“好的,凭你这几句话,说得怪可怜的,拿过来,我尝一尝吧。”
         于是银心捧了碗交给她手上,她拿起里面的银羹匙,舀了碗里几羹匙糖汁,送到嘴里尝了一尝。菊儿还是站在床面前,右手抬起,将袖子衣服角,送到嘴里去咬着。
         祝英台望了她道:“我喝一点糖汁,你心里觉得不够吧?好的,我还尝两颗莲子。”
         就把银羹匙在碗里和去着,舀了两颗莲子,送到嘴里咬嚼了一会,勉强咽了,就把手里莲子羹交给银心,皱了眉道:“不能吃了,再吃就要吐了。”
         菊儿看到祝英台那种要咽下又咽不下,不敢勉强,便道:“还是请郎中给小姐看看吧?这好的莲子羹都不能吃,两三天,肚里没一点儿东西,饿也要饿坏的。”
        


        7楼2005-10-02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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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在银心手里接过那碗羹对祝英台道:“小姐,你不吃,我可要回禀安人,这一碗莲子羹我也让安人瞧瞧。”
          祝英台点子一点头,鼻子哼了一声。
           菊儿告辞了,两手捧着那碗,回到上房,把那碗莲子羹放在桌上,就把祝英台喝点糖汁都难下咽的情形,细说了一阵。
           滕氏坐在长桌边,对那碗莲子羹一瞧,叹口气道:“熬得这样稀烂的莲子羹,动也未曾动,又端了回来,什么东西,才合口味哩!”
           菊儿道:“小姐恐怕是一点心病。”
           滕氏默然,见那碗莲子羹还在桌上,叫菊儿收掉,心里想着,还是同老伙伴商量商量吧。这日晚上亮灯许久,祝公远方才回家。
           看到滕氏一人坐在屋里,只是发呆。因道:“今日我出去了一天,英儿这孩子没有闹小脾气吗?”
           滕氏道:“小脾气是没有闹,但是两三天水米不沾牙,这究竟不能拖延下去啊。”
           祝公远道:“你没有给她一点儿东西吃吗?”
           滕氏道:“你叫菊儿进来问上一问吧!”
           祝公远就依着安人,叫菊儿一问。菊儿来了,又把吃莲子羹的经过,细说了一番。
           滕氏道:“你听,熬得这样稀烂的莲子羹,都吃不下去,还能叫她吃什么东西哩!”
           祝公远在屋子里走了几个圈儿,因道:“这个孩子总是任性,好吧,我算闹她不赢,你明天早上去和她说,我正托人邀请一位老先生,在我们家里坐馆,就教她这一位小姐。这自然是要多花钱的,但到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
           滕氏道:“我们一家请这位老先生吗?”
           祝公远道:“可不就是一家请吗?只要她紧守闺门,我也不管花钱多少了啊!”
           滕氏还要说话,一见菊儿又进来了,便道:“你去睡吧,没有什么事了。”
           菊儿答应着,缓缓退了出来。离开了安人这间屋,就急忙向后院里来。隔了窗户,见着两个人影子在灯光下,便轻轻地叫了一声“银心姐”。
           银心道:“是菊儿妹吗?还没有睡呀!”
           菊儿推开门来进去。见祝英台围了被服,坐在床上。银心正捧了一捧针线,在灯下作。
           祝英台道:“你半夜里,往后院跑,有什么新鲜事来告诉我吗?”
           菊儿因把祝公远回家的事情禀报一番。
          祝英台道:“好的,明天再说吧。”
           菊儿见小姐并没有欢笑的样子,但是也没有发愁的样子,平平淡淡的姿势,看不到她对父亲这种办法,是欢喜呢,还是发愁谢绝。她想了一想,便道:“我到这里来,安人不晓得,明天见了安人,银心姐不要说我来了。”
           银心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菊儿道:“那我走了,小姐保重。”说毕,菊儿就悄悄走了。
           银心细声问道:“员外这个办法,一定猜小姐是会领受的。小姐.你的意思怎么样?”
           祝英台道:“请个老先生,知道是怎么样子的人。跟这种人念书,不能见得什么好处。再说在杭州教书的周老先生,是中国有名的人,几多有名之士,都不嫌路远,几千里路跑来拜门,不是随便请一位念书的老人,就可以攀比得上的。”
           银心道:“那末,明天安人来了,又碰你一个钉子了。”
           祝英台道:“好好的说,不让她难过就是了。”
           于是两人商议一阵,方才睡觉。次日早上,滕氏果然来了。银心打扫屋子方毕,添好一炉香,正在用火来焚。连忙上前搀扶着道:“你老人家起得很早啊!小姐的病,一点没有好,我正着急呢?”
           滕氏让她扶着,直奔床边,见英台已坐起来了,把被子盖了下半截,上身披着绿绸长夹袄,头发虽然不纷披了,但是也没有梳髻,都把聚拢在脑后,垂着下来。齐着头发在脖子旁边,用红丝线压了几道圈而已。脸上依然没施脂粉,犹有几分黄色。她看见滕氏,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妈”。
           滕氏就坐在床沿上,握住祝英台一只手,缓缓的道:“你三四天没有吃一点东西,身体可受不了。你爹也说,读书总是好事,现在想开了,决定……”
           银心在身后跑过身前来道:“好了,员外许小姐到杭州去了。”
           祝英台微微的一笑。
           滕氏道:“决定并不是到杭州去。因为英台这孩子,总是要念书,决定请一位老先生在家里设馆教读。你总可以乐于答应了吧?”
           祝英台道:“这是好意,我应当感谢。”
           滕氏听了,微微一笑。
           祝英台道:“虽然是好意,儿可没法子乐于答应。”
           滕氏道:“这样好的事情,你怎么没法子答应呢?”
          祝英台道:“你等儿说完了,就明白了。第一,周先生名闻国内,我们向那里去请。第二,说请一位老先生坐馆,可是这老先生姓张姓李还不知道,儿又怎么答应。第三,儿早年蒙爹妈好意,请先生坐馆教读,现在自己看书,也有个半通。请位老先生来授读,也许……也许不如我呢?妈,你看是不是?”
           滕氏没有想到自己又碰了一鼻子灰。默然许久,才道:“这样说,你非上杭州不可。”
           祝英台低了头没有作声。
           滕氏道:“那回头再说吧,但是你应当吃一点东西啊。”
           祝英台依旧低了头,把那只右手在被服头上抚摩而已。


          8楼2005-10-02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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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改扮男装向杭州去 
             这席话,得这么一个收尾,这是滕氏所料不到的。在床沿上坐了很久,才道:“你尽管饿,总不是办法,我去跟你爹商量吧。”
             祝英台总是不作声。滕氏站起身来,看看屋子四周,埋怨着银心道:“人都要死了,还不快想点办法,让她吃东西。只知道收拾屋子,屋子收拾得再好,也没有用呀。我走了;你想法子,让小姐吃点东西吧。”银心答应着是。
             滕氏起身走出门去,一路只是唉声叹气。
             至于祝公远因为这条计,似乎还可以,便自安人去后,便在屋子里等着。这时见安人垂头丧气走回来,又知道不妙,便道:那孩子现在好些了吗?我说的这个办法她答应了吗!”
             滕氏道:“这孩子,我是没法子劝了,非饿死不可。”于是自己就把请先生的话说了。接着又将英台说的三点不可的话说了。手扶了桌面,挨了一把椅子坐下。叹口气道:“我也不忍逼她,这样久不吃东西,瘦的不成人样了。”
             祝公远走到面前,问道:“难道这样久,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吗?”
             滕氏道:“那个还会骗你不成。三餐饭,是稀的也罢,是干的也罢,怎样的送去,怎样的端回来。此外熬点汤送去,也是照样的端回来。”
             祝公远听说,也叹口气,没说什么。
             过了许久,滕氏道:“孩子长了这么大,向来都很好,没有像这次这样闹过。这次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气,弄得孩子这个样子吧?”
             祝公远背了两手手,在屋里走来走去,随口答道:“那也很难说!”
             滕氏道:“回头算卦的来了,给她算—卦,你看好不好?”
             祝公远道:“可以吧。只要使病人能吃点东西,我送大批银两与他,也是愿意的。”
             滕氏道:“算卦的,可不能治病啦。”
             祝公远也笑了。便道:“我们只有这个孩子,许久不吃东西,果然有个好歹,我夫妻这样大年纪,还有什么兴趣。真的,谁能使女儿吃饱饭,我真要感谢他呢。”
             他夫妻两个人说话,小菊儿在旁边作事,都听在心里。约是半上午,她又跑到后院,悄悄地把找卖卦的话,都告诉了祝英台。她听了这话,还有点疑惑,又重问了一遍。
             菊儿道:“小姐,你这几天没吃饭,我们都非常着急。员外的话,千真万确呀!”
             祝英台道:“好!多谢你。我好了,也要感谢你呢。”
             菊儿这才高兴,叮嘱不要告诉人是她说的,然后跑走了。祝英台也觉得高兴,把话对银心说了。因道:“你在村外看着卖卦的,若是来了,你就多给他几个钱,就把员外安人要找卖卦的卜问家事告诉他。家事是什么事呢?把我的事也完全告诉他。只要他把言语将员外的意见说通了,我这里还把银两感谢他呢。”
             银心笑道:“常常上我们村子里跑的吴铁口,我正认得他。一说准成。小姐成功了,我呢?”
             祝英台道:“那何用说,我一定带着你一路走啊!”
             银心听说,就笑嘻嘻的去办事。
             约莫半下午,祝公远夫妻二人正在上房闲谈。谈到祝英台的事,正想着没有什么好法子,只是叹气。忽然屋角上传来叮当之声,这是算卦的敲着铜磬的声音。
             因道:“我们要找算卦的,算卦的就来了。”
             滕氏道:“那何妨叫来算上一卦。”
             祝公远还没有答言,银心正在外面经过,便两步走进上房来,问道:“安人有什么话吩咐吗?”
             滕氏道:“外面有个卜卦的,你去叫他到客厅来,我要问上一卜。”
             银心偷看祝公远,见他筒了袖子在小廊上闲步,但是双眉紧皱,脸上带着忧虑,正起身向客厅走。不敢耽误,悄悄地离开上房。一会儿工夫,银心引着算卦的向客厅里来。滕氏老远地见他穿皂色衣服,戴有方巾,脸上长满了落腮胡子。手上拿了一盏铜磬,一个竹筒。
             那人走进门来,作了一个揖道:“员外安人要占卦吗?小人叫吴铁口,算卦很灵,村上都知道我的。”
             祝公远站在客厅里,便道:“鄙人有个亲戚想问上一卦,以卜吉凶。”
             吴铁口道:“员外所问,令亲是男子呢,还是女子?”
             祝公远道:“现染病在床,是……是女子。”
             吴铁口道:“啊!是女子。”
             于是放下铜磬,手抱竹筒,对天先作三个揖,然后将竹筒尽摇,摇毕,将竹筒盖儿打开,向滕氏面前一张桌子上倒下。倒出来是短小的竹枝。数目是六根,前后交错;落在桌面。吴铁口失惊道:“哎呀!这卦不利。员外说是染病在床,那还是小事,恐怕不出百日,还有血光之灾呢。”
            


            9楼2005-10-02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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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公远站在一边,心中不住为女儿祷告。听到这话,便问道:“有血光之灾吗?可有解救?”
               滕氏也扶了桌子,站将起来,问道:“可有解救?”
               吴铁口对桌上仔细看了一遍,因道:“可以解救。去此三百里外,小住几时,倒可逢凶化吉。你看这卦吗?这是六爻,六爻交错,这就应当出外。既是女子,出外更不可缓。”
               滕氏道:“真是女子啊!”
               吴铁口道:“若是女子,根据此卦,这个女子是个读书识字之人,今年大概一十七岁,这几天正交坏运,睡在床上,水米不沾。父母就只有一个孩儿,非常之着急,员外安人,小人是根据卦来说话,不知对吗?”
               滕氏轻轻地拍着桌子道:“对极了。员外,卦上既要躲避一时,那就让她去吧。”
               祝公远手摸胡子道:“去杭州怎么样?”
               吴铁口道:“正好!那里既无血光之灾,而且今年文运正在那边。你来看这卦,不是正对了杭州方向吗?”说时,将手一指桌上。
               祝公远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去吧。”
               吴铁口见卦爻已经动了祝员外的心,于是又说了许多话,祝公远因八卦是伏羲兴的,不敢不信,一边不住点头。吴铁口收拾卦筒,滕氏亲自送他五钱银子,吴铁口称谢员外安人而去。
               这边小客厅里,只见短屏风移动,两个年纪稍大的帮工妇人,扶着祝英台出现,她已挽着髻,淡扑脂粉。
               滕氏近前两步道:“女儿好了吗?”
               祝英台道:“我听说算卦的来了,勉强起来,偷听他一听。他说的话倒是灵,爹爹说,让她去吧。于是女儿的病症,完全去掉了。”
               祝公远对祝英台看了一看,点头道:“果然好了。”
               祝英台不要人扶了,离开两个女帮工,走向客厅中间。向祝公远道:“爹妈都在这里,依允孩儿向杭州去求学,现在没有话说了。”
               祝公远又筒起袖子,沉吟了一会,才道:“那不过是一句戏言。刚才看到吴铁口占卦,倒似乎真有其事,因之说句让她去吧。其实,那是作耍。”
               祝英台重声道:“那不是作耍。父亲刚才当了许多人面前,说了让孩儿前去,这话不但孩儿听见,好多人都已听见。而且孩儿既闹心病,那真是说去就去,说来就来,爹爹总完全明白。”
               滕氏见祝英台站着,就一反拖住她的手,向怀里一拉,因道:“你这孩子,有话好好的说啦。”
               祝英台道:“好,你说你的话,是戏言不是戏言?”
               滕氏微微一笑。
               祝公远听了这话,料着英台说心病虽去了,弄得不好,说来就来。因此沉默了一会子,便道:“你既要去,料着是没法拦阻。但为父这里,也有三件大事,儿若能依允,便让你去。若不能依允,父也难让女儿成行。”
               祝英台道:“你若能使女儿成行,三件大事何妨。我请问父亲这第一件。”
               祝公远道:“你女扮男装,须格外仔细,若不加谨慎,可要让祝家出乖露丑呀!”
               祝英台道:“儿自幼就喜欢男装,这装束儿还记得,父亲的话,儿当遵命。”
               他父女两个说话,银心站在门边,仔细听去。听到这里,就近前两步,禀道:“小姐前去杭州,少不得要人使唤,我也愿意改装前去。”
               祝公远手理胡子,沉默了一会,便道:“好的,让你前去,一路须要小心。”
               银心道:“那是自然。”又在原位退下。
               祝英台道:“请问这第二件。”
               祝公远道:“你母亲身多疾病,你是知道的。你去之后,你母亲忽然感到有病,写信前去,你可要急速回来。”
               滕氏自己坐在一边,听了这话,便插嘴道:“是呀!我若睡在床上,苦念我儿,我儿要回来才好啊!”
               祝英台道:“这个一定遵命,请问第三件。”
               祝公远将几上飞尘,用大袖挥挥,便道:“这事有几分难处。”
               祝英台近前一步道:“请爹爹说出来,慢说只有几分为难之处,只要能赴杭州,就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祝公远点头道:“好的!现在你去杭州,父母远离,不能照顾,一定要你这主仆二人,互相帮助。互相照拂。你回家之日,上虞县的稳婆,我要请回家来相验,若稳婆验后相告,还是处女,儿还保持了你的清洁,那自然光彩。”
               祝英台道:“否则怎么样?”
              


              10楼2005-10-02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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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相公道:“亲不亲,故乡人,太巧了。”
                 祝英台道:“这里还有一个石墩,何妨请坐叙谈。”
                 那相公道:“好,正要请教。”
                 于是二人重见一礼,那相公近前两步,靠近石墩,祝英台取过行李袋中尘拂,掸去石墩上浮尘,将尘拂归还行李袋。石墩相距三尺路,二人分开坐下。
                 祝英台道:“请问仁兄高姓尊名。”
                 那相公道:“在下梁山伯。山水的山,伯仲叔季的伯。我兄呢?”
                 祝英台道:“在下祝英台。祝是祝福的祝,英雄的英,楼台的台。不知我兄前往杭州,想投哪位名师?”
                 梁山伯道:“周老先生士章,设馆尼山,我想拜周老先生门下。我兄前往,又是投哪位名师呢?”
                 祝英台道:“正和仁兄一样。现在名师难得,这位周老先生门下,听说有不远千里而来的学生呢。”
                 梁山伯道:“正是如此。”
                 正说到这里,只见黑云遮盖的地方,两道电光由云里钻出。仔细看,电光由头到尾,好像一个人字形,尤其人字形的接栒所在,电光极为强烈。有一道白光,由人字形发出,照得四周山川,全体变白,好在电光所射的时间尚短,一闪就过去。但电光虽过,雷声便来。只听见霹雳一声,哗啦啦直响。这样雷电交作,有十余次,那大雨便来。看那雨的来势,有如密挂珍珠帘子一般,由近而远,那些田园屋合,有些模糊,越远模糊越厉害,顶远的地方,模糊一片,田园屋舍都看不见。银心四九被大雨所赶走,一齐站在亭子角上。
                 梁山伯道:“四九,大雨你怕么?”
                 四九道:“大雨我倒是不怕。只是刚才一阵大雷,就像打在亭子外一般,好像有些……”
                 梁山伯道:“有些害怕。这是人情所不能免的。雷声猛烈,尽管与我无关,孔子圣人,也道个疾雷必变色。”
                 祝英台道:“仁兄这话,倒讲的是。现在大雨滂沱,一步难行,不免在此多盘桓些时候。请问仁兄,杭州地方,有亲戚没有?”
                 梁山伯道:“倒未曾有,不知仁兄哩?”
                 祝英台将手拍着大腿道:“小弟也未曾有呀。”
                 梁山伯道:“如此说来,倒是情形未免相同。请问兄台。家中昆仲几位呢?”
                 祝英台道:“家中就剩兄弟一人,所谓独生孤儿啊?”
                 梁山伯叹口气道:“如此说来,与小弟又已相同,小弟也是孤儿独生,这真是巧极了。苍天下这大雨,与你我两人赶着草亭相会,这真是有缘了。”
                 祝英台道:“是,正是巧合。”
                 梁山伯偏头对亭子外看看,雨势略微小一点,便道:“现在雨势稍住,等弟来看一下,下午还可赶路吧?”
                 说着,站起身来,慢步来到亭子边上。这时,那两匹马被雨势淋漓,站立不住,都已站到亭子边下。天上的雨,恰被屋檐遮住。
                 梁山伯笑说:“你看,马被雨势所赶,自自然然相聚无雨的所在,可见万物都有个缘字在暗中牵动。”
                 祝英台听了,只是默然,将两只袖子,按住大腿。
                 梁山伯道:“呵!雨势更小了。你看,西北已经天开,云势渐渐的向东南移动,今天下午,天气晴明,你我还可以赶路。”
                 说着,将手抬起,向云开的地方一指。祝英台也为他手指所引,便起身过来相看。果然雨势大停,云势开朗。青天丽日,慢慢现了出来。那屋舍清楚透露,屋外的大小树枝,被雨洗刷过,全是碧绿。过去约半里路,有一弯白色粉墙,围了一丛竹子,七八株柳树,白色和绿色相映,格外好看。最妙的还有两株粉红花,全有绿叶子配着。那人家墙外有一道浅浅的细流清溪,看去也不过三尺,正向麦垄中流去。那两株粉红花儿,正向溪头开着,向亭子里微笑。
                 祝英台道:“好景致。这一番大雨,正向绿的红的,添了许多鲜艳之色。”
                 银心四九也都被两位相公引动,一齐向外站立。
                 四九道:“是真的,经过这一番大雨,景致都非常的好,可惜怎样好法,我又说不出来。相公,你何不作首诗,以表示我们在杭州所遇景致。从前在路上,一路啾啾咕咕你都说是吟诗,我一句也不懂。现在好了,在这里遇到了祝相公,我敢说你作一首,祝相公还要和一首呢。”
                 梁山伯笑道:“看你不出,还晓得吟诗,人家祝相公大才,我吟出诗来,惹人见笑。”
                


                13楼2005-10-02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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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这话时,走到后屋的窗户边。梁山伯随在祝英台的身后进来道:“这间屋子,既然仁兄说是很好,那就归仁兄居住。我看先生对我二人,甚为关心,知我二人性情相投,所以挑选房子,也不用我多费唇舌,就分两间彼此相连的。”祝英台点点头,随意将房子观察。忽然哎哟一声。
                   梁山伯走到她的面前,问道:“仁兄,为什么作一个失惊的样子。”
                   祝英台道:“梁兄,你不感觉吗?这后面房间,没有通外边的门户。”
                   梁山伯哈哈一笑道:“这是对的。我觉得有门户自前房进出,那就够了。后边再开个门户,又多一层照料,不但本房里不谨慎,连前面房也欠着谨慎。”
                   祝英台怎好说出所要说的话,因道:“虽然说谨慎些,此原是对一个主人而言。若是两个主人,就怕读书吵闹,所以我主张对看房子的人说一说,把通前房的门户,调上一调,使后房前后不通,摘下那个房门安起来通外。”
                   梁山伯道:“仁兄若是觉得这样妥当,就这样办吧。”
                   祝英台一想,这事还是不妥。先生都觉得我两人共一扇门为是,若是把前房通后房的门阻死,另外向外开一门以为进出,那就和其他同学一样,无所谓同气相投了。女子这一关节,千万不可露痕迹,还是不提为妙吧。笑道:“我不过有这个想法,仔细想来,还是兄的想法为是。”
                   梁山伯不知道她为什么有此一驳,他只好付之一笑。于是打发四九与银心把房子布置起来。因问起四九的屋子。
                   他道:“出房门左边便是。”
                   祝英台问银心道:“可有什么不便当地方。”
                   银心道:“倒没有什么不便当,只是壁缝多些,四九哥若从壁缝里张望,怪有不便。”
                   四九道:“哟!壁缝多些,怕我由壁缝里张望,张望要什么紧呢。壁缝张望,和打开门瞧,有什么两样呢?”
                   祝英台点头道:“你这话说得对。他自小有个毛病,怕人家私瞧,这样会感到周身不痛快。”
                   四九道:“既是那么着,我不瞧就是。”
                   他两人口里说着话,手里做着事,不到半上午,房子布置已经就绪。各人长案,都靠窗户。梁山伯对两株大樟树,满院青苔,只是阴凉爽快。而祝英台环境又属不然,她窗外一百多根竹子,那长的几枝,带了绿色,直压到她窗户台上。尤其下雨以后,竹梢比屋脊还高,那滴笃响的雨点,正好打在青苔上,好看煞人。那两株大柳树,也正好长阴遮日,阵阵凉风袭人。这里两人读书,浑浑就是一正午。晚上点烛攻书,倒过了个自在。过了一些时候。
                   梁山伯道:“小弟倒想起一件事。”
                   这时,祝英台正点了一支烛,插在铜制的烛台内,放在桌子角上,自己坐了看书。就望梁山伯道:“仁兄,想起了什么事?”
                   梁山伯手一指道:“我们两间房,各点一支烛,未免过于浪费。以后非有重要事情,可同在一案攻书,共点一支烛,仁兄以为怎样?”
                   祝英台不敢说不是,便道:“是的,以后可以俭省的地方,仁兄作主便是。”
                   于是祝英台便端了两只烛台放在梁山伯桌上,把原来烛吹熄了,两人对面坐下,温习他们的功课。这梁山伯真是至诚君子,他说着省点一支烛,真是省点一支烛,等祝英台共坐而后,他依然温习功课。两间房里共点一支烛,同坐看书。第一晚是如此,第九晚第十晚也是如此。祝英台着实有些感动。至于日常情形,除了读书作文而外,梁山伯第一件事,就是散步。同学的一百多人,慢慢的混熟到二三十人。散步时候,总是太阳离山不多高的时候。当梁祝一对儿,由学校门口,散步附近的人行大路上,那熟同学,相遇一点头。有时候,谈点先生课余的指示,有时候,谈点古人的得失,有时候,谈点他乡的人情风俗,梁山伯因话答话,倒也谈论得拢。有时候,谈及妇女的事情,颇有引起不正当的兴趣,梁山伯总含笑点头,并不回答。祝英台对他这点涵养功夫,也非常的满意。有时候,遇着混得熟的同学,点头道:“二位散步,总在一处,真个像弟兄一样。”
                   梁山伯道:“我们熟人很少,只有彼此熟悉一点,所以外面散步,不期然而然就是我们两个人了。”
                  


                  16楼2005-10-02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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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听了这话,有为之一点头,也有不以为然的。但梁山伯倒是实话,每日下午,总是邀祝英台出来。
                     这日下午,天上下毛毛细雨,祝英台道:“今日同去散步,天气上不能够,仁兄可觉得烦闷?”
                     梁山伯走到祝英台窗子下,因指着柳树道:“是的,不过因此,我倒想起一件事,草亭相会,还有此物,那时枝叶青青,我想我们相会,也是柳叶青青吧?”
                     祝英台也站在窗户边,看那柳叶拖了细雨,青得爱人,觉得这书斋让柳树笼罩。因之点点头。
                     梁山伯道:“现在同学都道我们像亲生弟兄一样,小弟看来,也的确是如此。本来我们都是独生孤儿,都是来杭州同拜名师,求学深造,有许多地方,又属相同。据我看来,多少有一个缘字相引。因此,弟有一句话,考虑再三,还不敢说出来。”
                     祝英台道:“我兄与弟相见之下,果然十分投机,我兄有什么言语,尽管说不妨事。”
                     梁山伯道:“我想与我兄更结盟为金兰(注:在晋以前,金兰二字,根据《易·系辞》:“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后人就假托异姓结为兄弟之辞)之好,虽不能说什么祸福共之,至少有一个帮助,未知我兄对这事意见如何?”
                     祝英台对窗外竹枝看去,正好枝叶交叉。那竹叶子上,半晌滴落一点水。还有交叉阴密地方,叶子铺张得像一把伞一样,那雨点落下格外来的大,而且急速得像一根绳索一般,只是响得的的扑扑,这就像击鼓催花,好像告诉人说,帮忙越大,成功越快。于是点头道:“我兄的话,也正合小弟的意思。不知仁兄实在年龄多少?”
                     梁山伯将手一比道:“今年痴长一十八岁了。闻道我兄今年十七岁,是吗?”
                     祝英台道:“正是一十七岁。”
                     梁山伯道:“这样说来,我痴长一岁了。”
                     祝英台两手一拱道:“我敬你为兄了,不知何处结拜?”
                     梁山伯将手一指两株柳树道:“你看,这房间里面很好,百根竹子,两株柳树,表示这结拜前途,正是绿叶蓬勃的日子。” 
                     于是祝英台叫四九银心进来,将书案扶得正中,焚好了一炉檀香。梁山伯祝英台在香案前跪下,对天三拜。梁祝二人起来,祝英台又过来一揖道:“梁兄,小弟有礼了。”
                     梁山伯以揖相还道:“贤弟,为兄有僭了。”
                     祝英台道:“银心,你过来见过梁相公。”
                     银心对梁山伯拜了一拜。
                     梁山伯道:“四九,你过来见过祝二相公。”
                     四九赶紧过来,对祝英台也拜了一拜。
                     梁山伯对四九道:“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以后作事,比以前还要尽力。”
                     四九站在梁山伯面前道:“相公既然和祝二相公都拜把子,我想和银心哥哥也拜个把子。因为我和银心在外,都是一个人,我们虽也互相帮助,但究竟不如手足那样亲密啦。”
                     梁山伯微笑,目视祝英台。
                     祝英台道:“银心,四九的话,你听见吗?我觉得相当有理的。”
                     银心道:“相公都拜了把子,我等自不能例外呀。四九哥今年几岁了。”
                     四九道:“我比相公还大—岁哩,今年十九了。”
                     银心道:“我今年一十七岁。”
                     四九道:“那末,我是哥哥了。”
                     银心道:“那是自然,要敬你为兄。”
                     梁山伯指指檀香道:“现在炉香正热,正好结拜。”
                     于是四九银心对天赶快磕头,爬起来,银心对四九叫了一声哥哥。
                     梁山伯道;“今天余兴甚豪,回头吃晚饭,要同饮几杯。”
                     祝英台道:“小弟不善饮,但今天是一桩喜事,稍微尽一两杯吧。”
                     梁山伯甚喜,数了银钱,交给四九打酒买肉。到了晚上,烧起两支红烛,放在长案上。叫厨子共作了四碗菜,乃是烧鸡,烧鱼,虾子拌芹菜,咸菜烧肉和豆腐,另外两双杯筷。
                     梁山伯将一只左手袖子卷起,把左手托起右手,右手提了酒壶道:“贤弟,请坐。为兄斟上一杯。”
                     祝英台在一边看着道:“这就不对了。应该由弟斟酒,怎么梁兄抢起壶来。这似乎不像小弟了。”
                     梁山伯道:“贤弟,你就坐下吧。一来弟不会饮酒,所以不善斟。二来既是一家人,谁得空谁就斟,毋须客气。”
                     说着,就把壶向对面空杯子斟了去。古人杯子格外大,一杯就是一两多酒。壶的形式,原不一样,梁山伯抱的这把壶,是陶器,是个扁瓜形,装满了怕不有斤把斤。
                    


                    17楼2005-10-02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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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英台向酒壶笑道:“酒怕打多了吧?”
                       梁山伯道:“这壶只有半壶,为酒不多。四九买的酒,多了他也不会干的呀,请坐吧。”
                       祝英台听了,只好落座。
                       梁山伯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笑道:“其味甚佳。”说罢,方才落座。梁山伯自斟自饮,拿着筷子挑碗里的莱吃。因道:“贤弟,人生所没有的事,一天变成了有,这是人生所最快活的事。你我原是独生孤儿,今天结拜之后,你有了痴兄,我有了贤弟,是人生一乐呀。喝……”
                       说着,举起杯子来对祝英台一请,自喝去了。祝英台看见梁山伯甚为高兴,也不拦他的酒兴,也不断的微笑。
                       梁山伯道:“贤弟酒量怎么样,我还给你满上一杯吧?”
                       祝英台道:“弟只有一杯之量,够了。”
                       梁山伯一手举起酒壶,一面摇头道:“还加上一杯,至多醉了而已。”
                       祝英台见他手举了酒壶,始终不肯落下。自己一想,加上半杯,大概不要紧。便举起杯子道:“好,这是喜酒,请还加上半杯。”
                       梁山伯是信任祝英台的话的,真的,只给了半杯。举起杯子来道:“贤弟饮呀!”
                       祝英台依然微笑。在这样高兴之下,四九进来了,他站在桌子边,望了一望酒壶。
                       梁山伯笑道:“大概酒是差不多了,你收去吧。”
                       于是都为此哈哈大笑,吃了晚饭,祝英台便前仰后合,坐在一边,颇有点醉意。
                       梁山伯道:“贤弟真有点醉态,对酒真有点不中。那末,去睡吧。”祝英台想打个呵欠。手刚一伸,又猛可的停住,望望梁山伯道:“唯酒无量不及乱(注:《论语·乡党章》上,专门记载孔夫子的行动。有一句话,“唯酒无量不及乱”。那意思说,酒是没有量的,但喝下去绝不会乱来)这句话真是不错。我们不能乱啦。”说着脚一抬,似乎没有着实,人晃了一晃,将手赶快扶住桌子。
                       梁山伯道:“贤弟真有点不行,我搀扶着吧。”说着,就走过来伸手扶着她后背,笑道:“走吧。”
                       祝英台这时真不要走,可说不上什么道理。因为真要说出是个女子,那就读不成书,若不说出道理,盟兄扶着盟弟上床,手膀子搂着后背,那是十二分的亲切,怎样可以谢绝?她这样一番考虑,依然没有走。
                       梁山伯道:“真醉了,走吧。”
                       说着,手膀搂得更紧。祝英台不容再顾虑,就随着梁山伯一推,半依靠他的手背,竟近了床前,连忙倒了下去。梁山伯给他脱了鞋,他一翻身向里而睡。梁山伯因为他没脱长衣,正想低身和他去解纽扣,忽然靠里的汗衫,发现了钉着许多纽绊。便道:“哎呀!这短衣服上,何以钉上许多纽绊。由袖子直到胸脯,像钉上许多补钉似的。”
                       祝英台道:“这是有缘由的。是三年前家母常常害病,小弟暗中许愿,将里衣绽上三十六节,所以有许多纽绊。至于绽上三十六节的缘故,就说家母有三十六节的毛病,都移到小弟身上来了。要望解除,须待四年以后,母亲不生病了呢!”
                       梁山伯两手一拍道:“原来如此,贤弟可说孝心很重。不过这种孝心,是鬼神的说法,将贤弟迷惑住了。”
                       祝英台道:“完全属于迷惑,小弟也知道,但穿着也有三年了,也没什么不便,所以现在还穿着。”
                       梁山伯点头道:“贤弟说得是,愚兄去睡了。”
                       说毕,自去。祝英台听了半天,一点响声没有,不觉私下赞道:“梁兄真是君子人啦。”


                      18楼2005-10-02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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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莫辜负这绿叶扶疏的日子 
                         祝英台朦胧睡去,便天已大亮。她睁开眼来,向窗户边望去,天已放晴,只见窗外竹子的浓密绿荫,已经爬上粉墙。便失声道:“哎哟!昨夜一床好睡,这时起床,同学大概都已起来了。梁兄已起来了吗?”
                         梁山伯道:“我早已起来了。因为见贤弟睡得太香,银心进来两趟,我拦阻不必惊动,他就含笑不言出去了。”
                         祝英台道:“以后你起来,也叫唤我起来,免得同学们笑话。”
                         说着,忙穿衣起床。银心便进房舀水叠床。祝英台梳洗已毕,便走过前面屋子来。
                         便道:“梁兄,小弟半夜里可曾惊动?”
                         梁山伯已在长案上习字,因道:“没有没有,我曾呼唤贤弟,没有答复,睡得很熟呢。”
                         祝英台过来看了一看,便道:“梁兄习字端正,小弟也要来练习。”
                         梁山伯放下笔来,在座上抬起头,向英台道:“贤弟习字,自然是赞助。可是别学兄这种端庄有余,而潇洒不足。人家都说,看我写字,知道我是一个书呆子。”
                         祝英台听了这话,对梁山伯嘻嘻一笑。
                         梁山伯道:“不说笑话了。今天吃过中饭,先生讲书,贤弟预备笔砚吧。”
                         这才停止二人笑话。原来他们这里,供饭不供菜。而且为谋学生的便利起见,饭都开来书房里吃。梁祝二人和银心等的菜,天天在厨房里作,每次菜随饭送来。今天是先生讲课的时候,饭菜都照一定时间送到。饭后,梁祝二人就到大堂听讲。至于同学平常日子,各住各人的屋子里,决不吵闹。等待日子久了,方才熟悉,才有来往。否则在讲堂上见面,彼此只一揖而已。所以他们初来杭州,也没有什么朋友来往,听讲以后,自回房去。这样过了三个月以后,杭州慢慢的进了暑天。祝英台银心两个人常穿两件衣服。虽然拿了扇子,他们的衣服,并不脱下来。有一天,梁祝二人并坐。
                         梁山伯道:“天气有些炎热,现在我们并不外出,贤弟何不脱了长衣。”
                         祝英台道:“小弟没有这样的习惯,何况这房子是大户所盖,本来就很凉爽,不脱也罢。而且小弟虚弱多病,一脱长衣,反过来受了寒,那就更不好了。”
                         梁山伯以为这是实话,也自由他。一到将熄烛安眠,祝英台脱了长衣,里面的衣服,也和春季一样,绽了许多纽扣。梁山伯一想,这是祝贤弟为母亲许的愿,小衣上三十六节,不容易解下,也不怕热。人家说我过愚一点,要往衣服上说,祝贤弟比我还愚呢。暗中好笑,可未曾说明。
                         有一天,银心见屋子没人,便道:“到这屋后去玩玩吧。师母人也是很贤慧的。相遇到也可以拉拉交情。”
                         祝英台因独自坐在屋子里,怪闷得慌,出去走走也好。于是由银心引路,到屋子后面来。后面一列山峰,全是吴山。顺着吴山的山势,俯望杭州的市景,也觉得千万幢人家,与绕城的两面是山湖,两面是田野,非常的好。尤其是山外面,每丛树木,映着一座山峰,一座庄屋,由近到远,绿色大一片小一片,好像图画一阵。两人玩到傍晚方才回去。走到后门,银心走近前来,轻轻的道:“那个拿桶汲水的,是师母呀!她总挂念着你,今天可以说几句话了。”
                         祝英台看那后门里,一片菜地,中间一口井。井旁一个穿紫褂的女人,正在汲水。脚旁有一只洗衣盆,盆里正装了苋菜呢。那正是师母何氏。因走耳门进来,见了师母拱手一揖,叫了一声师母。
                         何氏见着,连忙将手里桶放下,笑道:“祝相公好久不见了,真是对功课很忙呀。”
                         祝英台道:“那都是周先生教导之功。我们不努力,周先生讲的书赶不上呢!”
                         何氏点点头,一双眼睛对祝英台银心都看了一看,便道:“你轻轻年纪,就离了家了,怎么样,有些不方便吧?”
                         银心站在祝英台后面,就插嘴道:“可不是……”
                         祝英台道:“先生顾惜周到,没有什么不方便。”
                         何氏对她二人笑了一笑,因道:“你两人还有什么东西没有的,尽管来借。”
                         银心道:“眼前要用的,就是针线,你老人家可以借吗。”
                         何氏道:“可以,回头你到我屋子里去拿。不过针线是女孩子用的东西,你也会用吗?”
                        


                        19楼2005-10-02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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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疾病相扶持 
                           梁祝二人这回在西湖上,度过了重阳,倒是兴致甚豪,吃逛得红日西斜,方才回去。祝英台也觉得一个老实人梁山伯,也比重阳前似乎要柔和一点,不像以前一直向前,很少转弯的机会。这个日子,有几位同学,也常到梁祝房里来坐。看到梁山伯一位规规矩矩的夫子,背后都笑他有三分愚气。对于祝英台的脾气,虽然细小文弱上有点儿过分,但是还没有料到她是个女子。
                           这时,已到次年二月之尾,梁祝快同学一年了。祝英台出来散步,与几个同学闲话一番。有人说:“梁山伯为人很好,不过过于本分。”
                           祝英台道:“正是如此。我对他十分投缘。你想,我一个对外事务知道得很少的人,交一个繁华子弟,小弟还一同住着,那前途是不可料的。”
                           同学听到这些话,也都点点头,以为祝英台的话很对。祝英台谈了一些话,回转房来,只见梁山伯抱膝闲坐,望天长叹。自己倒骇了一跳。便道:“梁兄,今朝有什么事不快活吗?”
                           梁山伯摇头道:“胸中有点烦恼,不谈也罢。”
                           祝英台看他对天望着,自己问话问不着头绪,就靠了桌子边,将手一摸胸襟道:“莫非小弟年轻,有什么言语,冒犯了兄长。”
                           梁山伯将两手一扬道:“贤弟说哪里话来,愚兄与贤弟相交,已经一载,向来没有言语冒犯愚兄,就是有,愚兄说明,贤弟改过就是了。贤弟所猜,不是的。”
                           祝英台道:“莫非周先生那里,对兄功课有些指摘?”
                           梁山伯道:“周先生指摘,那正是我求都求之不得的。慢说没有周先生的指摘,就是有,我们也应当共勉之呀。”
                           祝英台道:“这就难猜了。莫不是想念家中两位老人家。”
                           梁山伯将两手摆了两摆道:“我不想念家中两位老人家,家中很好,两位老人家也很平安。不过你猜的,倒有一半是对了的。”
                           祝英台将身体一耸道:“我明白了,二位老人家很挂念你。”
                           梁山伯叹口气道:“挂念倒非挂念,刚才接到家中来信,家中来钱已断,劝我不必在外面念书了,家中以后恐怕无钱接济,最好回家一次,再作打算。贫而不能念书,那倒罢了。只是与贤弟相处,真是如同亲手足一般,一旦分离,那能够不悲伤呀。
                           祝英台道:“哦!情形如此。就丢下我们异姓兄弟的情分吧,刚刚追随周先生一年,便抛开要走,那真是功亏一篑呀。梁兄!”
                           梁山伯道:“此层愚兄知道。但家中无钱接济,那怎样办呢?”
                           祝英台道:“若只为钱的一事,那倒好办。小弟的接济,家里是不会中断的。而且客囊还很充裕,以后梁兄用钱,小弟照拿给兄用便是了。”
                           梁山伯道:“贤弟之意甚好。但是,……这个……”
                           祝英台道:“别这个与那个了。你我如同亲手足一般,我兄自己都已承认。这点财物,何足挂齿。”
                           梁山伯道:“好,就依着贤弟,愚兄写信回禀双亲,便托人带回家便是。”
                           说到这里,梁山伯已没有了忧容,如同往常一样。这是春天,读书也格外有劲。一天晚上,祝英台坐着温习功课,只是要打瞌睡。
                           梁山伯道:“贤弟,你是累了吧?那先去睡。”
                           祝英台扶着桌子,慢慢儿站起道:“今晚果然支持不住。小弟要先睡了。
                           于是唤银心进房来,点着蜡烛,铺好床,请相公上床休息。可是祝英台离开桌面要走,只觉周身发软。便对银心道:“你过来,搀我一把。”
                           银心便走过来,扶着她走。
                           梁山伯瞧了他的后影,问道:“贤弟莫不是病了?”
                           银心扶着她到床边。祝英台道:“怕是有点儿病。但是睡一两天自然会好的,不必挂在心上。”
                           梁山伯听到了这话,便抢着走过来。只见祝英台已脱了长衣,倒下就放头睡了,把被子牵了盖着脚。银心见梁相公过来,只好闪到一边。
                           梁山伯道:“明天请个医生来瞧一瞧吧?”说着,伸手在她额角上一摸,只觉如热石一般,非常烫手。便道:“贤弟真个病了,这多半是晚上少盖被,受了凉了。”
                           祝英台睡在枕上也没作声,微笑了一笑。
                           梁山伯道:“今天晚上,你不必叫唤银心。我在贤弟脚头抵足而眠,有事只管叫唤我。”
                          


                          22楼2005-10-02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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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英台道:“哦!如何敢劳动兄长?银心也没有事,叫他搭一张小床,就挤在我睡的大床边上,他若睡了,我有什么事,叫他一声,他答应了,也就够了。”
                             银心站在脚头,答应一声是。
                             梁山伯皱了眉道:“贤弟,有些地方你是过于固执了。现在病势已经来了。我在你脚头,睡个一天二天,那要什么紧。”
                             祝英台道:“睡在脚头,怕兄长受累。”
                             梁山伯摇着头道:“何至于。”
                             银心一听,这可糟了,可是人家是好意,又不能得罪人家。便道:“这是我们当书童的事呀。”
                             梁山伯道:“说的不错,是你书童的事。可是到了病人真叫唤的时候,我怕睡在外屋的人都醒了,你还在梦见周公呢。这事你休学你相公一味固执,这脚头两三晚,我睡定了。”
                             祝英台见他如此说了,也不好再作谢绝的意思,便道:“银心,你就不必在我房里睡了。真有什么事,我再叫你。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不用你费心。”
                             银心站在脚头边,只好不作声。
                             梁山伯对祝英台道:“若厨房里还有开水,泡一碗茶给你喝,你看如何?”
                             祝英台点点头。于是银心去和英台泡茶,她喝过茶,侧身向里而睡。小半夜,祝英台翻身向外醒过来,只见长案上点了一支烛,梁山伯就着那支烛光,侧身坐着看书。他听着床上有翻动声,便放下书向床下望着。见英台两眼睁着,便道:“贤弟,你好点吗?”
                             祝英台道:“不见得好,可也不见得坏。”
                             梁山伯放下书来,便走向床边,伸手将他手一摸,还是非常烫人。便道:“今日已经夜深,看病是来不及了。明天一早,请位郎中来给你瞧瞧,好吗?”
                             祝英台道:“好!明天再说吧。请梁兄给我叫一声银心。”
                             梁山伯道:“叫他什么事?”
                             祝英台望望她那帐子顶,很久很久,才道:“告诉梁兄,也不要紧,我要小便。”
                             梁山伯道:“你是病人,大便小便,本来要人扶持,贤弟只管起来,愚兄来搀扶你就是。”
                             祝英台手扶被褥,慢慢坐起,便道:“不,小弟在家中的时候,父亲对我说,大小便都是不恭敬的事情,不宜唤人同去。就是银心跟了我去,也不唤他到厕所里去,在厕所门口等我就是了。”
                             梁山伯听他所说,大小便都是不恭敬的事,颇觉有理,便依允了,叫银心前来扶持了祝英台缓步而去。一会儿回来,祝英台颇觉吃力,银心送她到床面前,她只是手扶银心的手膀,喘气不已。梁山伯看了,不觉走了过来,伸了两手,上前搀着。
                             便道:“贤弟,你的病势不轻,不宜上厕所,往后拿了便壶进来,就在房里小便,免得劳累。”
                             祝英台答应一声是。梁山伯侍候着病人睡了,见银心还站在床边,便道:“你去睡吧,你相公若呼唤你,我自然会通知你。”
                             银心虽然答应着,可是两只脚并没有移动。
                             祝英台道:“你去睡吧,我若非叫你不可,梁大相公自然会通知你。”
                             银心这才走开。
                             祝英台道:“梁兄,时候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梁山伯道:“睡我自然会睡,可是在贤弟脚头睡。”
                             祝英台道:“我看兄还是回到自己床上去睡吧。”
                             梁山伯将头一摇道:“不,今天我一定要在贤弟脚头睡,你看,你周身像火一般烫人,这个时候,你还讲什么客气。”
                             祝英台听了这话,心上又像擂鼓一样。本来,这一年多,就是亲生兄弟一般,要说床上不许梁兄同睡,说不出一个道理。要说让他抵足而眠,自己是个黄花处女,目前纵然瞒过了,将来总会让人家知道,那时如何交待?自然,百年配偶,已经看定梁兄,可是黄花处女不宜和别人同睡,梁兄也不能例外呀。她心里尽管为难,可是梁山伯并不知道。
                             便道:“贤弟,你又在想什么心事?”
                             祝英台道:“梁兄,你要睡弟脚头,可是弟乃……”
                             梁山伯坐在床沿,因道:“贤弟,弟乃怎么样,弟是病人,只怕弟会传染,那是笑话了。你的病来势不轻,让兄多关照一点的好。”
                             祝英台点点头道:“兄说的是。只是在家中父母惯坏了,自小就让弟独睡,现在两人同睡,恐怕睡不着。
                             梁山伯拍着衣袖道:“睡不着,就让他睡不着吧?兄倒可以陪伴于弟。”
                            


                            23楼2005-10-02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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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师母为冰人 
                               自从梁山伯伺候祝英台病体转愈之后,祝英台对梁山伯的友谊,更进了一步。梁山伯也想要个什么东西,还不曾开口要呢,那东西已经在手边了。
                               梁山伯心里也很受了感动,对祝英台道:“假如我兄弟是两个,那小弟像贤弟一样,那我作什么事,也是放心的,那真是有弟万事足了。”
                               祝英台站在梁山伯身边从容的道:“小弟侍候兄长,情愿侍候一辈子,也和兄长有个小弟一样呀。”
                               梁山伯看了一看,笑道:“但贤弟也是兄弟一人呀!将来读书回家之后,撑持门户,岂能随兄一辈子?”
                               祝英台道:“但是唯其是一个人,更要随兄一辈子。”
                               梁山伯哈哈大笑道:“贤弟的话,好像三五岁小孩子,请兄吃糖。但小孩子请兄吃糖,完全是真意,我是知道的。”
                               祝英台想了一想,也就只微微一笑。两个人在学校里攻读,又是两年八九个月。一天,梁山伯习字,祝英台伏在桌子边,用笔调和墨丸。这墨九是用漆烟同松煤两种东西做成的。那时,已经不用竹斗盛汁,改用凹心砚。将墨丸调和以后,笔染了墨汁写。祝英台尽管伸了头,调和墨汁,身子上半截就横桌子当心。梁山伯见祝英台半边脸上溅了几点墨汁,于是掏出手绢,给英台擦掉。他拿着罗绢,卷了右手中指和食指,正在脸上擦,他忽然哎哟一声,手拿了罗绢,坐了下来。
                               祝英台放下墨丸,站起来问道:“梁兄何以忽然惊讶失声?”
                               梁山伯道:“贤弟耳朵缘上,有耳环穿孔,是什么缘故?”
                               祝英台道:“梁兄问的这个,这原因很简单。是我未满十岁,家母因我是孤儿,就对佛盟誓,穿下两耳,算是向佛国讨下来一条牛喂养着。”
                               梁山伯道:“原来如此。伯母对此小儿,未免太妈妈经了。”
                               祝英台道:“正是如此。好在这是过去之事,现在不必提了。”
                               梁山伯因为父母疼惜儿女,果然有这类事,当真就不提了。不过祝英台想把这事说破,又没有这个胆量,这事总在心里,忐忑不定。这事又过了三个月,已经是三月尾上,梁祝同窗已经是三年了。祝英台无事,正在后门口散步。忽然过来一人施礼,口称相公。祝英台见是王顺,便道:“你又来了,有信没有?”
                               王顺道:“老安人有病,请相公快点回去。有信,相公请看,便知明白。”
                               说着,从怀里取出信来,双手呈上。古人的信,有一尺多长。还没有信封,里外一卷,把口子糊上。祝英台接过信,就拆开一看,果然说是母亲病了,赶快回家探望。
                               祝英台问道:“你知老安人是什么病?”
                               王顺道:“我只知道病了,就睡在床上。什么病,信上想必写明。”
                               祝英台拿着信,低头一想,记得起程前夕,答应母亲有病,即刻回家。管她是真病是假病,回家是无可推诿的。再说,留学已经三年,也应当回去看看。
                               于是向王顺道:“好,我回去。但是我还得料理料理行装,至早明日动身,你看如何?”
                               王顺道:“但凭相公。”
                               祝英台道:“还是你挑担先走,我和银心随后跟着。”
                               王顺说是。祝英台命他休息,匆匆回来,碰见银心告知此事,叫她收拾东西。然后进得屋来,见梁山伯正襟而坐,在长案上看书。这时候心里难过,无可形容。便走近书案旁,站定了脚对梁山伯看看。便道:“梁兄。”
                               梁山伯把书抛下,抬头问道:“贤弟有什么事?”
                               祝英台道:“我们来此攻书,于今几年了。”
                               梁山伯道:“算起来,也不为短,于今三整年了。贤弟问起此话,一定有缘故?”
                               祝英台道:“正是。刚才家中来信,说老母生病,应该即速回家。不过据弟推测,老母纵然有病,有也不重。只是离家三载,不为不久,叫我回去,倒是不能不去。梁兄之意如何?”
                               梁山伯道:“当然要回去,况有伯母来信叫你回去,只是……。”梁山伯说到这里,站了起来,望望祝英台。
                               祝英台道:“我何曾舍得梁兄,不过,望梁兄散学回家,早早到我家去……就是。”
                               梁山伯道:“贤弟何时起程,愚兄要送你一程。”
                               祝英台道:“打算明日动身。梁兄相送,小弟不敢当呀。”
                              


                              25楼2005-10-02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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