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最后一晚。
他关了老宅所有的灯,把自己扔到松软沙发上,深深地陷进去,按开了电视,也不换台,就着看了起来。
“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海绵宝宝从他的菠萝屋里出来。“嗨,章鱼哥。”,“嗨,派大星。”,“嗨,蟹老板,今天我会努力工作的。”。在往蟹堡王的路上,海绵宝宝见到了他的邻居们。
黄绿的电视屏幕把他的脸都影得缤缤纷纷的,倒是添了几分生机。他边看着傻笑着,笑得有点夸张,连身体一抖一颤的,沙发也跟着一抖一颤,发出轻微的皮革摩擦声有点刺耳。这样的夜晚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诺大的宅子里平常就冷清更别说入了夜,此时回荡起违和的笑声,一直回荡着,有了回音。
回音穿过了院墙,墙外的细叶榕似乎也低了脑袋,往深宅的方向探了探。
孩子们早睡了,电视台却还在播着动画片。他嗤笑一声,不是心里堵得慌,谁会大半夜的不睡觉啊。他擦了把眼角,那些豆儿大的泪珠肯定是笑出来的,他想。
细叶榕好像瞅见屋中人脸上的晶莹剔透的闪着彩光的小露珠,好奇地一下压低了整个腰肢,枝叶嗖嗖地动了几下。
屋中人余光一闪,却还依旧笑得癫狂。看着看着,笑着笑着,想着想着,眼晃动的海绵好像颜色涂出了边界,只剩下一团黄黄澄澄的棉花,在他视角膜上晕染化开了。起初豆儿大的泪珠此刻变成了淅沥小雨,一串一串顺着委婉的曲线就往唇上描,他抿着嘴,泪水又一串一串地往断续起伏的前襟上砸。
男人本身靠着门框,有些犹豫,从黑色西裤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正要往嘴里扔。瞄了一眼年轻人,才知道不得了了。他立马丢了烟,有点儿迟缓,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年轻人身后。
“我回来了。”
年轻人没有动。连双肩也抖动起来了。
他隔着厚重的沙发从背后给他一个不太像拥抱的拥抱,吻着他的发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独有的有点儿像清新柚子的味道。那种味道会不会像就是罂粟的花香,只有尼古丁和这种味道,能让他上瘾,让他着迷,让他不想放开。
“我不走了。”
年轻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动动鼻翼,他闻到他身上的浓重血腥味儿。
男人绕过了沙发,关了吵得他的心隐隐作痛的动画片,站到年轻人面前,从正面抱住了他。他一下一下地亲着,把他的泪舔吻干净,用脸蹭去他的泪痕。
年轻人始终不予回应,目光落在漆黑的电视屏幕上。
半晌,年轻人眨了眨眼,低头垂下羽睫,光影混着水花胡乱错杂。
“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