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理遗物的时候,我在一个破旧的箱子里翻到了一本日记本,扉页已经破损的不像样子,就连纸张也微微泛着黄色,看起来已经有了些许年头。
老师从不愿意写日记。
他曾经对我说过,不需要在什么繁琐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尤其是那些絮絮叨叨的东西。
但是事实相反,老师必定是经历过什么的,也必定是曾刻骨铭心的记过什么。
自己曾无数次看见过他在一个午后,静静地坐在草坪上对花圃里的橙色郁金香呢喃着什么,那话语很轻,就像被风吹散了一样,根本就听不真切。但是次数多了以后也模模糊糊听得出一些大概了。
「Tsuna」那是老师一直在念叨着的名字,听起来是个日/本/人。
自己也曾在下午茶的时候,向老师打听过这个人。老师在第一次听我念出这个名字时,神色连同手上的动作一齐僵硬了,缓了许久之后,有些生硬地扯了扯嘴角,略感歉意的说了句「我失礼了」
「你的老师早年是个战地记者」不远处的山本先生突然悠悠地对我说了这么一句,他是老师如今唯一还在世的朋友。
老师早年的经历我有耳闻,后来听说在战场遭遇了什么重大事故,受了伤,便辞职下来做了钢琴老师。我从没深究过这段经历,如今听山本先生谈起,心底多多少少有点好奇,就抬起头盯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那个时候狱寺在战场遇见了沢田纲吉,就是他弥留之际总是无意识念叨着的那个少年」因为年岁已大,山本先生的嗓音听起来就像经过沉淀一样的低沉,就像在看什么怀旧电影一样,我朦朦胧胧之间对于那个名为沢田纲吉的少年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老师病危住院时,鲜少有清醒的时刻,大部分时间都在化/疗,或许睡着的时候才能让他少受一点折磨,我们也就随着他去了。他在睡梦中总是呢喃着那个少年的名字,听起来不像是渴求,也不像是追溯,就好像那个少年真正待在他身边一样,那些絮絮叨叨的话听起来更像是情侣之间刻意压低声音的耳语。
模糊不清,又近在眼前。
山本先生依旧慢慢的讲,似乎是想把压抑许久的事说出来,我也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个故事来。
我的老师名为狱寺隼人,在他21岁那年加入了一个杂志社,从此成为了随军的战地记者。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很困苦,通货膨胀的厉害,所有人手里都怀揣着几百亿货币,却吃不起饭,听起来就像是个讽刺的笑话。
只有部队才能紧张的被供应一点基本的食宿的需要,老师儿时的一个家庭教师,夏马尔先生,一张信纸把老师调到了战区。
青年大多是血性方刚的人,却有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就算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才来到这里,狱寺也绝对不能光凭靠想象臆测出战曱争的恐怖。
他跟随着战士一起出入到战曱争的第一线。
鲜血,死亡,残骸……
仅仅第一天,战曱争就像青年显示了他所有的阴暗面,狱寺隼人被名为恐惧的泥沼包围,他躲在壕沟的角落里很没有出息的呕吐不止。
他开始反胃,胃酸在胃里不断汹涌着,死不瞑目的人扭曲的面孔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开,他甚至想到了不久之后躺在地上的自己的尸体。
情绪完全的崩盘……
被绝望压垮的身心,让他咽不下任何进补的口粮。
就在这个时候沢田纲吉出现了,他是个军医,在狱寺隼人出现这种状况时,他一直在他身边安抚。
山本先生稍稍翻开了日记本,在中间的页数里,我看见了这么一句话,是老师唯一用来描述沢田先生的话语,「他的瞳孔准确来说是琥珀色的,但是却又接近赤金色,就像一团火焰一样划开了我内心的阴霾,我与他对视时,常常会想起罗曱马海滩上初升的太阳,那种感觉是这么明媚,让我在黑暗中也心存对于光明的向往」
从那以后,老师便开始对沢田纲吉怀了一份感激之情,这种感情在那个麻木不仁的年代,悄悄生根,并且愈演愈烈,最终开出了名为「爱情」的花。
我向后又翻动了几页,破旧的本子上只有原本漂亮的圆珠笔留下的印记,比较清晰。「我即将随军去荷曱兰,但我不会忘记他,我会回来找他,那个时候我将表明自己的心意」
狱寺只是和沢田纲吉短暂分开了几个月,等到他回来时,已经是次年的春天。他抱着一束橙色的郁金香,找到了当时正在给病患包扎的纲吉。
橙色的郁金香是老师在异国看见过最像他心上人模样的事物,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带着这束花回来了。
他委婉的向那个名为沢田纲吉的少年表达自己的爱慕,思念。
棕发的少年愣怔了一会,笑着反驳道「没有谁会成为谁活下去的独一无二的理由,正是因为没有任何事情恰到好处,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我和你」
那一天晚上终于还是什么都没确定下来,沢田先生在话题进行到一半时突然被护士叫走,说是有病人需要急救。
老师至今也没摸透沢田先生对于这场爱恋的态度。
错过了一时,就是错过了一世,这场爱恋最终是无疾而终了。
老师也再也寻不到时机开口。
天气渐渐转寒,前线的战士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越下越大,竟然演变到了无休无止的地步。因为暴雪,本来就紧张的粮食供应更是停止了,衣服也不能御寒,已经有好多战士被冻死在了营地里。
这种窝囊又绝望的死法,没人可以接受,营地里的战士开始擅作主张想要冲破对面敌人的阵营去抢点口粮。
随着时间的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