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洲,有一个南京来的王奶奶,名字叫:王志芳,民国五年生人,今年98岁,如果加上天一岁,地一岁,今年已是百岁老人。
我们是在教会的一次传教会上认识的,距今也有20多年。
老人一口乡音,说话中气十足,思维清晰,待人接物很有分寸。
南京人在澳洲很少,因此我们一些南京人常常邀请老人出来参加我们的一些聚会,把她当作大家的长辈。
我们了解到,王奶奶是70年代后期作为家庭团聚移民澳洲的,这里有她一个60年代就从香港移民澳洲的小女儿。
老人说,她刚刚抵达佩斯时,整个西澳洲的中国人不多,也就几百个家庭。多数是从马来西亚,新加坡,台湾来的。
大陆来的华人,她是第一家,可以说,她是改革开放的大门敞开后移民澳洲最早的一个华侨。
老人的家离我住的不远,我常常去探望,开车带老人上个医院,去个教堂,上唐人街买买东西什么的。
老人说她是个文盲,以前住在三牌楼,在三牌楼菜场当过营业员,后来下放到苏北建湖县,77年直接从农村移民澳洲……
我们对老人的了解也就这么多。也不需要再了解什么,都是老乡,这就足够了。
南京人,乡土观念是有名的,极看重乡情,我们聚在一起,一律不许说英语,不许撇京腔,大家一水的南京话,这种聚会,实在是在海外的南京人聊补乡情的精神会餐。
交往的时间久了,有时我会感到一丝疑惑,老人是文盲,可是在她常坐的沙发旁,我几次看到放有老花镜的镜盒,而且,老人说话的一些修辞,不像一个文盲。
一次,我们为老人过八十寿诞,见到了他刚刚移民澳洲的儿子陈志和儿媳。她的儿子是一个内向缜默的人,是66年南京支援新疆建设兵团的原5中学生,儿媳要健谈的多,是13中的老高三,我们有谈资了,都能说出许多互相认识的朋友。
“我们家苦哦!”老人说,一口老南京:“文化大革命时候,大儿子没得学上,只好到新疆,大女儿在新疆嘛,二女儿在香港,只有我一个孤老太婆,还给下放到苏北唠,怎么活啊?我好在还会踏缝纫机,就给人做点针线活,人家也穷唉,没得钱把我,有,就送点吃的,送点蔬菜,好点的送点鱼虾,就这么糊唉,糊了6年……一直到移民澳洲才算合拉倒,要不是来澳洲,我这一把老骨头就摔在苏北唻!”
这个话题太沉重,今天可是老人的华诞,是个喜庆的日子,我赶紧想叉开话题。
“他妈的,这个理去跟他妈的谁说去?!”,硬邦邦甩出一句国骂,老人的儿子陈志开腔了,他刚刚喝了几杯酒,脸涨的通红,“说我成份不好,他奶奶的,我老子陈中柱是抗日将军!
后面的话,是吼出来的。
像被电打了一般,我们全都像被定格的影片,怔怔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