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五十九岁。一次夏夜乘舟中听到岸边水鸟鸣声哀苦,像叫着“姑恶,姑恶”,想到他和唐婉的爱情悲剧,随手写了五言诗,最后四句是:“古路傍陂泽,微雨鬼火昏。君听‘姑恶’声,无乃遣妇魂?”
陆游六十三岁。偶过沈园,触景生情,题二绝句:
其一
采得黄花作枕囊,曲屏深幌泌幽香。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
其二
少日曾题菊枕诗,囊编残稿锁蛛丝。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陆游,六十七岁。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
枫叶初丹桷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
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
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陆游七十五岁。再一次重游沈园,怀着更加沉痛的悲情,写下了两首七绝: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陆游八十一岁。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
其一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其二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陆游八十二岁。七绝
城南亭榭锁闲房,孤鹤归飞只自伤。尘渍苔侵数行墨,尔来谁为拂颓墙。
陆游八十四岁。九年之后的一个深秋,陆游重游沈园,看到蛛网尘封中,当年的题词尚在,而伊人已杳,林园易主,流风消歇,不禁怅然久之。于是写下一首感旧怀人的七律: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