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木 远行,这段酥炸了我的少女心
月色无边好,催人忆少年……有一天当你老了,你躺在床上,盯着屋顶上班驳的花纹,好像一些年代久远的记忆……可是你是否真的愿意,去回忆那些年少时的荒唐?
苏凌的身子贴在罗衣家的门上。木头的纹路冰凉的,苏凌觉得脸很烫,他贴得更紧了一些,两只手用力地按上门板,一下一下地滑动着。在门的另一边,是否还留着一个细细的声音,讲着一个永远都不会变样的故事?
“从前呢,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生活在一个安静的小小的村庄。”
那个细细的声音,那么温柔,柔软的仿佛是四月的微风。
“那个男孩很了不起啊,他长得又帅气,又干净。他总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使得一手好剑。他总是很镇定,无论是弹琴还是练剑,他脸上的表情从来不会变。他杀人的时候,剑光一闪,雪永远不会溅到衣服上……”
小小的村庄里怎么会动不动就杀人呢?杀猪还差不多……傻乎乎的罗衣。
“虽然已经这样了不起,但是男孩还要做一个更伟大的人物他说他并不适合留在那个小村里,于是有一天他终于走了出去。”
没有修饰,没有悬念,没有高潮。整个故事里唯一好听的只有罗衣的嗓音,又娇又糯,就好像她软软地小手,拂在头发上,痒痒的……他笑嘻嘻地说你怕痒么?你怕痒的话我轻一点,你不要缩脖子呀……奇怪,从前竟然不觉得她的声音那么好听。
“他去过北陆,就是扎赫尔从没见过的故乡。那里的人喝羊奶,吃手抓羊肉,那里的马比夜北马还要高一个头,男孩子骑在那样的马上,批着一身乌黑的盔甲,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他也去过东陆的宛州,秋爷爷说,那里的桃花开得好像锦缎,男孩子穿着又轻又软的衣裳,风暖暖地吹来,桃红色的花瓣落到他的肩上……”
罗衣你冷不冷?为什么你的声音在颤抖?
年轻的秘术师用力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干得有些发疼。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想流一点眼泪,或者他应该转过身,再也不听那细细的,细细的声音。“死苏凌,你居然又想跑,都不听我说完……”
哎呀罗衣,还用说么,那个年轻人唇角挂着骄傲的笑,这个故事讲了一万遍啦。
“那苏凌你猜一猜啊,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苏凌的两只手一下一下地在门上划动,指甲在门上抠出一道一道的沟,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没有力气,直到完全完全停下来。他在门上趴了很久,然后慢慢地弯下身子,无力地坐到地上。他用两只手捂着发烫的脸颊,他想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听过罗衣完整的故事。
结局是什么呢?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东方泛起了鱼肚的白色。
“苏凌——苏凌——”村口隐隐飘来了火把的光,几个声音一起喊,“上路啦!”
“他们在唤我走了,罗衣。”苏凌慢慢地把手从脸上移开,“我等了你一个晚上,只是想送你一件礼物,可惜你还是没有回来。”
他轻轻地掀开那块白色的布,露出一只精致的铁笼。笼里趴着一只小小的动物,一身细细的绒毛,它的爪子紧紧地抱着头,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我知道你一直想养一头雪狰,所以就替你捉了一头,生出来才两天呢。”苏凌微笑着看着熟睡的小动物,“我本来想让它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无聊,冬天的时候,你可以数着它的毛,看它们怎么样一根一根变成白色。”
“可惜了,”他摇摇头,轻轻拨开铁笼的门闩,小雪狰还是熟睡着,低低地发出呼吸的声音,铁笼的响动并没有把它惊醒。
可惜什么呢?花了十几天的工夫,守侯着小狰的出生,却这样便把它放走?还是可惜这一来一去,终于错过了与她说再见的时间?
“睡得真香……”他微笑着伸进去一根手指,碰一碰小家伙毛茸茸的脊背。
再睡一会儿,太阳升起来,金线班的阳光从铁笼的缝隙里透下,小雪狰被晃得睁开眼睛,小爪子在脸上一揉一揉,它恼怒地跳起来,却发现铁笼的门已经敞开,“然后呢,会回家么?”苏凌笑着直起身,慢慢地向后退去。
谁也看不见了。那时侯苏凌已经走上远行的路,混迹在一群粗鲁的马帮汉子中间,等到罗衣兴冲冲地回家,只会看见一只空荡荡的铁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