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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有水滴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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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握紧了手里的提灯,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向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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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慢慢隐没在黏稠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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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拍击着远处的沙滩,风刮过城堡矗立的嶙峋陡崖,空气中满是腥咸的味道。
这里曾是名门费尔南达的宅邸,出于“维持神秘性”的原则而紧邻大洋,建立于荒僻的陆地极南端。不难从凋敝的外墙与构筑廊柱的陈旧古木品读出这个家族数百年的兴衰史,可惜的是,它延续至今,终究成了空城一座。
无人知晓费尔南达家是因何败落至此。
无人知晓这座凋零的宅邸何时没了声息。
只有那攀爬上围墙的枯藤与环绕城堡的荆棘丛默默注视着外来的陌生者。
——侵入这孤独了百年的荒地「斑驳城索多玛*(Sodom)」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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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骞一寸一寸搜寻着硬木的大门,它原本暗红的粗糙表面因为打了蜡而显得光滑异常。大概是为了防潮,部分区域涂有强碱,皮肤触碰上去便传来灼烧的痛感。他索性放弃了摸索机关,转身沿着石阶向下走。
既然有体力,就没理由枯坐着等待救援。
「探寻斑驳城」这是他作为传灵塔执行者一员收到的上级指令。相当简洁的指示,从表面看来也并无难度——毕竟已被再三确认是空城一座,没有探测到任何生命气息。他与同伴们按正常流程进入,搜查,也并未受到阻碍。
只是在探查正厅时,他偶然进入了伪装成墙壁的暗室。
然后他就被困住了。
要说破坏大门强闯出去,事实上也没有难度,只是指令中添加了一条「保全建筑完好」,这给他增添了不少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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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提着灯,顺着石阶慢慢向下走。
石梯是螺旋式的,紧贴着古欧洲圆形堡垒的墙壁向下延伸。两边青黑色的石壁上装点了零星的蓝色冷光,随着人走动刮起的风忽明忽暗,仿若跃动的鬼火。
湿冷的气息从绵延而不可测的更深处传来。
脚下的石阶应是同样涂了强碱以保持表面干燥,而越向下走,鞋底传来的触感就越是滑腻潮湿。陈骞蹲下身,将提灯放在身侧,橙黄的光照亮冰冷的石质地面,也将石阶表面的藓类植物和霉斑暴露在人的视线中。
大概是下部的湿气太重,即使涂抹强碱也无济于事。城堡的主人并未对此进行更多防护。
他沉思着,伸出手去细细触摸湿滑的地面。凹凸不平的表层,过低的温度进一步带走皮肤的热量,自外部传来的阴冷使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身侧的灯光轻微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射在石壁上。
那是半蹲着垂首的人的形状,用暖橘色的光裁出边缘的剪影。影子里却是半透明的昏黑,捉摸不定的颜色。
其整体仿佛蘸了墨的阳刻印章,一个浮于平面的转载体。
昏暗里有窃窃私语。
——「有什么在看着我」
脑海里莫名窜出这样一句话,他左右环顾,背后漫上一股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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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提高手里的灯。
仅仅一团的暖橘色的光相对于充斥整个空间的黑暗,显得极为微弱。视野里能见的唯有青黑色石壁与向下不知蔓延到何处的石阶。
黏稠又令人作呕的阴暗。
荒芜而恐怖的静寂。
吸起鼻子就能闻到的,潮湿仿佛腐烂的气息。
在这样的地方行走,强烈的自我暗示大概会把人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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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里的黑暗仿佛更浓郁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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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部的肌肉有些酸软,他颤抖着喘息,一只手扶上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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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传来奇异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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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手,意识到那是石壁上的浮雕。
———————【TBC】———————
*索多玛:《圣经•创世记》14:2-3记载,所多玛与蛾摩拉是摩押平原五城中的两个。其腐败触怒上帝,后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