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加是个奇怪的孩子,他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鬼魂,幽灵以及各种各样的妖怪。
嘛……大概和某个动画里的某个人物差不多,不同的是,陪同在他身边的不是一个猫咪,而是一只紫色头发的漂亮人儿。
神社里头有一片很漂亮的曼珠沙华,那种火红色的只存在于三途河边的地狱之花,一大片一大片的十分美丽,沙加只是个孩子,他的父母因为贫穷而把他丢在神社的鸟居前,神社的一个巫女可怜他于是收养了他。
自小就在神社里长大的他心如琉璃,他的童年是寂寞的,神社里根本没有同龄人可以陪他玩,他从小就是一个人,所以他很向往现世的一切。神社里的大巫女对他说:“我向你承诺我的沙加,等你长大了,我允许你入世。”
小沙加仰起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激动:“巫女大人,这是真的吗,那么长大……就是多少岁呢?”
“长大就是十八岁,沙加。”大巫女慈爱地摸着他的发,“但如果你在现世生活得不开心的话,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在遇到穆之前,沙加一直很期待十八岁的到来。
沙加遇到穆那一年,他八岁。
一天晚上,他不听巫女们的劝告偷偷闯入了那片花海,那一大片一大片血红的曼珠沙华像火一样仿佛能映红半边天空,沙加在书上看过,他知道那是曼珠沙华,那种只存在于神话中的艳丽又悲哀的花朵。
啊~真的是只有花没有叶,跟书上描写的一模一样呢~
“嘿,小鬼!你闯入了我的领地了。”
沙加吓了一跳,他连忙回头,一个紫发人站在他身后对他露出笑容,沙加左右张望确定没有看到神社的巫女后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人儿,怯生生地问:“您,您是什么人?”
那人不高兴了,他皱起眉头说:“真是没礼貌,擅自闯入我的领地还敢质问我。”
沙加慌了,他连忙低下头说:“我……我叫沙加,是,是神社里的一名神侍。”
那人扭头就走:“我不信,你还那么小怎么可能是神侍,你一定是在骗我。”
沙加连忙跟上去:“我才没有骗你,是真的啦,我从来都没有撒过谎。”也许是跑太急的缘故,沙加红了脸。
那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停下脚步,沙加一下子撞到他身上,那人蹲下身看着沙加,沙加别开头,他才不会说他觉得不好意思呢。
“我叫穆。”
“嗯?”沙加看着他,一脸茫然。
穆手里的折扇一下子打在金色的脑袋上,沙加小小的低叫一声,“我说我叫穆,榆木脑袋!”
“我是这片花海的主人,你擅自闯入我的领地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穆严肃地看着他,委屈的沙加眼圈红红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啊,我我我……我并不知道这是您的领地……我会补偿您的请您不要生气。”
穆倒是笑了出声:“是吗,那么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嗯?”
沙加看着他漂亮的容颜,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我,我会给您洗衣做饭的,啊,打扫房间也行,我也会念佛经……”
穆摸摸他的头,“切,我才不需要一个小鬼为我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呢,要不这样吧,我在这里生活也挺久的了,你每天都来陪我玩怎么样。”
沙加惊讶地看着他,穆像金鱼一样鼓起腮帮子:“怎么,有意见?”沙加高兴地摇摇头,难得有人愿意陪他玩他怎么会有意见,他高兴都来不及。
“那么我们拉勾,”穆伸出小指,“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谁都不可以告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好吗。”
“好。”沙加爽快地点头和他拉勾。
于是沙加交到了平生第一个朋友。
沙加遵守他和穆的诺言,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穆住在这里,每天晚上沙加都会偷偷地潜入神社的后院,来到这片漂亮的花海里见他的朋友,偶尔他也会带上一点食物去找穆,穆似乎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他穿着高雅可是却住在木屋里,穆说他是被家人赶出家门所以才住在这里的。他们经常爬上屋顶一边看星星一边吃着沙加带来的食物。
虽然沙加经常吐槽他的木屋不结实万一塌了怎么办,穆却一脸不在乎地说要塌也要怪你谁叫你那么胖!
事实上沙加瘦得可怜……
“穆,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沙加啃着苹果问躺在身边的穆。
穆笑着说:“你猜~”
“切,不说拉倒!”沙加别过头,“对了穆,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能看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哦~”
穆挑眉:“例如?”
“嗯……例如鬼魂妖怪之类的。”
“我才不信,你一定是在吹牛。”
“不信拉倒!”沙加气呼呼的,穆笑着扑过去把他搂在怀里,“好啦好啦,别生气,我信。”
“敷衍!”沙加不领情,穆没办法,“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呢?”
沙加笑嘻嘻地说:“给我唱歌,给我唱一首歌我就原谅你。”
穆点点头,沙加躺到他的腿上听着穆唱着美妙的歌谣,那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悦耳旋律,穆的声音也很好听很清澈,穆拿出折扇给他扇风,沙加看着他,内心却悸动不已。
他不懂这种感情,他想他只是太累了穆的歌声太好听他的心脏才会跳得那么快。
听着听着,他的眼皮开始打架了,倦意袭来,他疲倦的努力撑起眼皮,但最后还是睡了过去,穆低下头看着他,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他轻轻地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晚安,沙加。”
神社里的生活是十分枯燥乏味的,沙加戴着佛珠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到神社里祈福的人,他们带着从现世带来的各种贡品和小孩子身上佩戴的配饰令他倍感新鲜,他想等他到了十八岁他就可以入世,他就可以见到这些新奇的东西,可是他又舍不得穆,穆那么好那么温柔,他会做好吃的,他会唱好听的歌……他愿意跟他入世吗?
沙加不知道,他想去现世但他又舍不得穆。
“穆,我快要十八岁了。”沙加躺在屋顶的瓦砾上,穆的手里抛着一个苹果,他说:“哦~那真是恭喜了,小鬼终于要长大了。”
“神社里的巫女说等我到十八岁就允许我入世。”
穆愣了愣,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悲伤,他干涩地开口问:“你就……那么喜欢现世吗?”
“我想去看看,我不想一辈子都在神社里渡过。”
“那你还会回来吗?你会不会忘了我这个好朋友?”
沙加拉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你愿意跟我走吗,你愿意和我一起到现世生活吗?”
穆看着他不说话。
“到了现世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吃东西一起玩,你可以继续为我唱歌,我也可以每天为你带来食物,我们永远在一起,永不分开。”
穆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他,他摇摇头:“我无法离开这里,沙加,这里是我的一切。”穆苦笑着,“好了现在很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不然你的巫女大人要来训你了。”
沙加看着他,他觉得穆在悲伤,可是他在悲伤什么呢?沙加不懂,要是穆舍不得他那为什么不跟他走,穆说这里是他的一切,沙加当然知道这里是他的家……可是……
“穆,这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需要你守护吗?”
穆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半晌才说:“我要等一个人,一个永远也不会来的人。”
“既然那个人不会来那你为何还要等他,也许他早就把你忘了!”沙加有点生气了,穆不肯跟他走只为了等那个永远不可能等到的人,那他得等到什么时候?等到老死了都要等下去吗?!
“我知道啊,我知道他早就把我忘了,可是不要紧,只要我坚持,早晚有一天他会记起我的。”穆苦笑。
沙加站起身,不看他一眼径直离开,穆看着他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到时才轻轻地说:“果真是小鬼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沙加真的生气了,穆在彼岸花海里等了好久好久,沙加再也没有出现,穆摘了一朵曼珠沙华别在耳后,微风吹起了他的长发,曼珠沙华在风中摇曳,他蜷缩成一团坐在花海里,眼泪划了下来:“也许我真的等不到他了。”
不久后,神社里的神官带着沙加到现世里为百姓祈福,沙加感到既新鲜又紧张,他跪坐在大巫女的身边,大巫女慈爱地说去玩吧沙加。
沙加点点头,后来他认识了米罗和卡妙。
他们不像穆一样温柔善解人意,米罗是个很热情的人,而卡妙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沙加既羡慕又欣惠地看着他们。
混熟了以后,米罗和卡妙经常到神社里找他玩,神社里的巫女和神官也默许了沙加和他们交朋友。于是当他谈起了对穆的那种感情时,米罗白了他一眼说:“笨蛋,那就是喜欢啊,你喜欢穆。”
“什么?”沙加愣了。
“你喜欢穆。”卡妙也说。
“那不可能,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男子?”
米罗啧了一声:“那有什么,我和妙妙也是男子啊,你也看得顺眼,谁说男子就不能和男子相恋?”
这下沙加真的失眠了。
“巫女大人,沙加恋爱了。”沙加跪坐在大巫女的身前,“我爱上了住在后院里那片彼岸花海里的人了。”
穿着狩衣的巫女大惊失色:“沙加,后院里根本没有什么彼岸花,那里也没有人住。”
沙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不可能,那个人陪伴了我快十年了,我不相信!!巫女大人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他不相信,穆陪在他身边已经快要十年了,他好不容易才认清他对穆的感情,巫女大人却告诉他那里根本没有彼岸花也没有人住,难道这十年的陪伴只是一场梦?
他推开后院的门,映入眼帘的还是那片血红血红的曼珠沙华,长风吹散了彼岸花的花瓣,纤细火红的花瓣在风中飞舞,穆也好好的躺在屋顶上看他的月亮,沙加露出苦涩的笑,他步入那片花海关上那扇门。
门外,是神社,阳光照耀着每一寸土地;
门内,是花海,月光皎洁得如同一层轻纱。
仿若两个世界……
“你来了?”穆撑起身体笑着看着他。
沙加站在花海里看着他,穆从屋顶上跳下来,快要十八岁的沙加甚至比他还要高那么一点,穆很高兴,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红晕,他既兴奋又激动地说:“你终于来找我了,我好高兴,我以为你真的忘了我了。”
沙加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他的心脏开始抽痛,他知道穆并不是在等他,他其实是把他当成是他要等的那个人了,穆把他当成了那个人的替身了。
“穆!我是沙加!!”沙加摇晃着他,“你看清楚点,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
穆愣愣地看着他,良久,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你究竟是何人!不,也许你并不是人类。”
穆看着他,苦笑不得,“还是被你发现了,沙加。”
“我是鬼。”
沙加不可置信地看着,随即他苦笑起来。
难怪,难怪你的手指会那么冰凉,难怪每次我拿来的食物你都不吃,难怪你会说你离不开这里……
“如你所见,我是生存在曼珠沙华里的一只鬼魂,我很早以前就已经死了。”穆坐在地上摘下一朵曼珠沙华,“我之所以还留恋人世,是因为我要等一个人。”
[我要等一个人,一个永远也不会来的人……]
“那个人……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他干涩地开口。
“对于我来说是的,他是我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我们约好了要在彼岸花海里见面。”穆自嘲地笑了笑,“即使我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来赴约,我也……还是想等下去。”
“你真傻。”沙加抹了抹眼泪,他的心脏剧烈地抽痛,“你等了好久了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能陪伴我的人都死了,”穆看着他,“我见过前世的你,也见过前世的米罗和卡妙,可是你们都不记得我了,只有我一个人带着这些记忆继续等下去。”
“那是因为他们都看不见你。”
“也许吧。”
“你要等的人……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穆温柔地看着他,月色下居然有种病弱的美感。
“我等的人,是一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