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独自一人站在韩庚家的楼下,百无聊赖地踩着自己的影子,和一地破碎的月光。
如果说有什么词可以形容现在的他的心情的话,那就是矛盾。
对,矛盾。
矛盾于要不要和他解释,矛盾于该不该跟他道歉,矛盾于是不是对他摊牌。
夜晚的风有些凛冽的微凉,这样酷热的天气,他居然微微地发起抖来。
“叮……”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连带着口袋都震出凉薄的触感。
几乎是同时,苏醒立马按下接听键,有些小心翼翼地道:“韩庚哥么……”
电话那头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苏醒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率亦有如医院里显示生命迹象的仪器内冗杂的电波,上下轮转,起伏不定。
良久,久到苏醒几乎以为这个所谓的电话只是自己的幻觉时,那人的声音终于穿过城市里虬结密布的高压电线,透过小巷中凝动奔涌的尘埃气流,轻轻传入自己耳膜:“你上来吧。”
下意识地抬头,苏醒看到曾经无比熟悉的窗口,站着同样拿着电话的韩庚。他依然苍白着唇,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深深吁出一口气,苏醒看着暖黄灯光下的那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韩庚家住十四楼。或许是有意让自己难堪,他往往不许自己坐电梯,执意要自己跟他提溜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物品,满头大汗地往家里蹿。当然,东西全得自己提,他可是金主,丝毫怠慢不得。
人都是容易习惯的动物,而一旦习惯上了瘾,就仿佛是慢性毒药,引领着你一步一步向着悲哀沦陷。
苏醒感觉自己便是被逼进了那个叫做悲哀的牢笼,习惯催促着他条件反射般往楼梯口走去,继续探测曾经播撒在这个狭小空间的无尽秘密。
他缓慢地行走在那些过往的回忆中,行走在那些失落的音节里,仿佛能窥见谁恣意的大笑,谁深切的悲鸣,以及谁无休的呐喊。
他忽然顿住,头脑像是被什么紧紧禁锢,想见那人的念头愈趋强烈。
他是怎么了。
苏醒到时,门已经开了,TINA提着包正准备往外走。
苏醒一怔,半晌,有些尴尬地道:“TINA姐。”
TINA没有说话,只是反复看他,看他反复。许久,终是叹口气:“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苏醒点点头,一直目送着她离开,感觉有什么东西,也随着她的离开,一并消失了。
回过头,韩庚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