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昏暗的茅草堆积着一层层厚厚的尘土,士卒带着郭嘉走过一排排的牢房,昏暗的光线合着脚镣哗啦啦的声响,一步步走下台阶。士卒找到了个单间,示意郭嘉进去。他看着那人,只说了一个字:“琴”
他要他的琴,有了它,郭嘉不会觉得这牢狱是空寂且无法忍受到底漫漫无期。
那士兵楞了一下,忽地想起这人说到自己是个琴师,也就不做为难,将他的琴小心地放在跟前。郭嘉躬身谢过他,自己也就不再多说,走进去就坐在仅有的一张木凳上。
烛火轻轻摇晃着,郭嘉眼睛里的光也跟着明灭不定。他看着只开了一角小窗的牢房,庆幸到自己并没有和其余人关在一处。他这样冷的性子,又是一副不经风雨的模样。搁在一堆糙汉子里头,简直就如同羊入虎口嘛。
郭嘉一面这么想着,手指微微按压着自己的膝盖,看着明灭丝弦。
今夜,他不会来听自己弹曲。
茅草堆上的汉子们竖起耳朵听着,却什么也没听到。那清越琴声已经让他们默认,这个瘦削的书生其实有和他们一样的脊梁骨,坚实而不可摧折。
夜半的时候露水很重,此起彼伏的都是汉子们或轻或重的鼾声。郭嘉的呼吸轻稳,忽地动了动自己的眼皮。
脚腕处的锁链已经被打开,而有人正点亮一盏如豆灯火。
“夜半,此处不好抚琴。带上你的琴,跟我走罢。”
“荀君的家教果然非同一般,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失约啊。”郭嘉从声息之中已经辨认出了来人,心底难免有些欣喜雀跃。
荀彧示意他小声些,免得惊扰了旁人睡眠。郭嘉闪了闪眼睛低声笑道:“难不成荀公子是私自……?这样大罪,你承受得起,我郭奉孝可不想陪着你蒙冤受辱啊。”
荀彧回头剜了他一眼:“难不成先生还有这样的嗜好,是这牢房环境雅致怡人,舍不得出来?还是镣铐十分温暖?”郭嘉被荀彧这三两句噎住,再不多言,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抱着自己的琴。
两人穿过两旁隔三差五设立的火把长廊,除了大铁门后郭嘉才恍然惊觉,荀彧的神色有些落寞又有些喜悦。他这样的神色让郭嘉看去了也不觉有些讶异:“不知道荀公子看着鄙人这般,所谓如何?”
荀彧猛然惊觉自己似乎表现得太不寻常,收敛容色:“无妨,且随我来罢。”
见郭嘉驻足原地看着他,荀彧微微转过身:“夜凉如水,你这样身子骨,彧难不成会将你怎样?再说……你一直这么抱着琴,难道胳膊不酸么?”
“荀君的家教,嘉还是信得过的。”郭嘉晃了晃神,抬步跟上,言辞之间也多了一些别样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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