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位。

开始演绎。

（大雨滂沱，白茫茫的遮了眼前的路，手中的伞几欲被打落，抬头看着眼前的牌匾，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雨太大了，只能看到那跪在阿娘屋前的模糊的身影，我本想上前说上几句话，如往常一样讽刺他嘲笑他甚至落井下石，却不知为何，想起几年前我同萧沉雪中说过的话“若他喜欢我那便最好，若是不喜欢我，我就用上三十六计八十一种手段，坑蒙拐骗死缠烂打，也要让他喜欢我的。”）
（踏一步，心便沉一寸。原来，他也有这样的时候，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我以往总盼望着他做些出格的事，好教我抓住把柄，当这日来到，却一丝一毫都高兴不起来了。）
（似乎，也是那年冬日后，自己闯了祸，他从宫里来说了一句“随便你吧霍舒，你不想我管，我就不管了，随便你吧。”从此，便如陌路，鸡犬犹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了。我是高兴的，开心的，心里欢喜的，却也觉得怅然的，空落落的，彼时我以为那不过是因为少了那么一个人与我吵架，有些无聊罢了。）
（今日，抹茶与我说那些事，阿娘身边的姑姑与我说那些话，我才上了庙来，见了这么一番场景，淋了这一场雨。）
（我本该去劝阿娘的，劝她莫气坏了身子，为了这么个不肖子，实在是很不值当。或者劝她放宽心，少年心性本就飘忽不定，随他去，过了几年也就回转过来，娶妻生子。）
（只是，雨太大，拦住了我，在他身后三尺远，再挪不动步子了。）

【雨太大了，大到自己有种错觉，即使痛哭出来，也没有任何人会知晓。】
【自己从出生至今，是头一次这样，单纯得喜欢上一个人，不是因为血缘，不是因为利益，亦不是因为对朋友。而只是单纯得作为一个人，单纯得去喜欢他。】
【虽然自己都说不出来喜欢那个人什么，他从来记不得自己，性别不说，年龄比自己也大了不少，没什么太出色的地方。然而自己就是全心得信赖着他。】
【仿佛便如同被鬼迷了心窍一样。自己才能在阿娘气到最顶端的时候，问自己的时候，闭眼磕到尘埃里，说求阿娘不要再问了，儿子自个儿断了，与那人是谁都无关系。】
【唯一还清晰一如最初的心思，是绝不能告知他。阿娘的暴怒自己一个人承受了便好，自己欢喜他，便希望自己的家人也喜欢他，希望他对自己的家人印象都好，因此不希望他见到这样的阿娘。等自己把一切都处理好，等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阿娘面前介绍他的时候，等到那时候，就好。】
【半阖了目，身形在风雨中跪得笔直而纹丝不动，纵横的雨水从侧脸滑下，如同不断坠落的泪痕。最大的一颗蓄在自己的睫毛上，如同悬而不落的泪滴一样。】

（依旧把伞偏向他，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看到他身形被雨打得摇摇欲坠。如此固执，固执得不像他，蓦的想起诗经里面的一句诗“磐石无转移。”）
（遮不住，索性丢了伞，面朝他蹲下，我不知道他哭了没有，雨这么大，便是有泪也瞧不见，可是瞧不见的话，哭给谁看呢？用手轻轻擦了擦他的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霍梵戡，你真是没出息，跪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我的阿哥，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我是见过的，想必他也如同阿哥一般，若不是，也无妨，那我便去杀了他。）
（天色渐暗，雨并没有要歇下的意思，衣物尽湿，冷得让人忍不住发抖。这样的傍晚，神都依旧繁华，万民依旧欢声笑语，享受着这太平时光，心中生出无边无际的无力感，像是身处大海，脚下无地可踏，头上无枝可攀，身后无人可依。）
（雨打进眼中，带来了恼人的酸涩，眨眨眼，伸手想把他拉起来，可是怎么也拉不动，声音低哑）
你给我起来！跪在这里阿娘也不会改变心意，你们既然如此笃定，那么，山挡了你们，便去平了那山，水阻了你们，便去填了那水！
（想一巴掌打醒他，手扬在半空，落不下去。）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霍梵戡，我知道你自小便爱替别人承担许多，可是，你累不累？
（手落下来，抚在他眉上，那日没有为他抹平的眉头，今日也不会是由我来抹平，笑了笑。）
便是你想一力承担了，我也不许！
（你不去找他，那就我去！）

（我的阿哥还是这般傻，傻得让我心疼，以前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心疼不过是文人墨客痴男怨女们故作矫情的一个词，如今才知道，原来心真的是会疼的，像是被人紧紧攥住，喘不过气来。）
（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原来哭了，这样大的雨哭起来实在是太亏了，以往要哭，也是要哭得人尽皆知惊天动力的，真是，亏大发了。深吸一口气，想忍住，却怎么也忍不住，俯在他肩头，抱住他，放声大哭，原来我的阿哥他长大了，我曾梦过阿耶宽大的臂膀，可以护着我一辈子，如今，我的阿哥，也有这样的臂膀了，我很高兴。）
（放开他，道）
你知道的，我要做什么事，没有人能拦着我，你这样，不过好教我再气你一气，最好把你气晕了，把你直接带到他面前，让他…
（说不下去，我惯于忤逆他，今日却无法如往日一样，甩手就走，任他握着自己的手，颓然坐在泥泞里，望着他，眼中无限困惑）
那我要怎么办呢？看你跪在这里，跪到死么？霍梵戡，你这样，真的会死的。
（不吃不喝，纵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你心中那个人知道了，该有多么心疼呢？你不想他有一天后悔了自己难堪，又怎知他知晓你今日所做是否也会后悔，没有同你一起面对这泼天大雨？没有在你无人可依之时给你一只手？）
（扶住他，轻声道）
我为你守住了骄傲，谁来为我守住我的哥哥？我的哥哥他一个人跪在雨里，滴水未进，摇摇欲坠，谁来为我守住他？！他本该是长公主府的义气风发的少年，如他射出的箭，锐不可当的。
（双手抓住他衣物，试图摇醒他，不自觉的提了声音，带着嘶哑。）
思虑太多，会老的，老了不好看。